姜玉姝摇了摇头,“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人活着才有盼头。您老是长辈,再多劝劝吧。”
王氏唉声叹气,抱怨一通后,忽想起件事,扭头吩咐:“把姜家的那包银子找出来。”
“是。”心腹仆妇解开包袱,利索找出今早姜世森赠的盘缠。
王氏努努嘴,“给她。”
姜玉姝愣了愣,并未伸手接,诧异问:“老夫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拿着罢,家里暂时不缺。”王氏疲惫不堪,慈爱地摩挲孙子,“你有孝心,这很不错,但出门在外,总难免需要打点些什么。这银子,供你和弘磊用。”
“是。”姜玉姝这才接过,正色道:“玉姝正想与您商量:嫂子受了伤,根本走不动,明早该怎么办?”
王氏捶了捶胸口,“我能有什么办法!”
姜玉姝便道:“您别急,我试着去问问张大人,看他能否通融一二。”
“你?”
姜玉姝一怔,立即改口,“弘磊!”
“唔,那就去试试罢。”
片刻后,栅门忽然被打开,郭弘磊命小厮接过驿卒送来的一个个木桶。
姜玉姝揣着银子靠近,好奇问:“桶里是什么?”
“米汤和茶水。”郭弘磊低声说:“朝廷有律,驿所不敢多给口粮,只有不出格的米汤。”
姜玉姝听出了歉疚之意,忙道:“米汤好,暖胃助眠!”
郭弘磊嘴角微弯,隐露笑意。
“事不宜迟,我们该去找张大人求情了。”说话间,姜玉姝掏出一块碎银递过,“来,你把这个给守门的头儿,托他通禀一声。”
郭弘磊挑眉,“你也去?”
姜玉姝坦率直言,“有些话,我比你容易出口。走,一起去试试!”
郭弘磊思索半晌,点了点头。
驿所偏厅内,烛光摇曳。
张峰端坐,桌上摆着几碟菜肴,酒香扑鼻。
“罪妇家中,婆婆年迈体弱、三弟天生患病、嫂子受了重伤,侄子又才三岁,根本走不快。”姜玉姝毕恭毕敬,言辞恳切,无奈道:“您看,今日道路平坦,却足足花了七八个时辰才走完五十里!等过阵子崎岖艰险时,只怕更慢。”顿了顿,她继续道:
“唉,犯人若逾期,活该受惩罚。但却万万不敢连累大人逾期交差。”
张峰喝了口酒,犹豫不决,凝重道:“虽说朝廷没有明文禁止,但我不能乱开先例。”
“马车不行。”姜玉姝丝毫不意外,磨了小半天,这才抛出自己的真正来意,“那,板车行不行?”
“马车绝对不行!板车么……”张峰迟疑不语。
郭弘磊生自侯门,原本显赫高贵,家败后却一难接一难,迫使他无暇憋闷哀伤。此刻,他拱着手,缓缓道:“罪民等人绝非故意懒怠,实在是逼不得已,还请大人通融通融。”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姜玉姝可不想因逾期被西苍州府惩治。她咬咬牙,心一横,豁出去了,悄悄揉红眼睛,哽咽道:“求您仁慈开恩,稍微通融一二吧!”语毕,她作势欲跪。
但,正如她所料,自己没能跪下去。
“你——”郭弘磊一惊,眼疾手快,火速搀住了妻子,不让她跪。
张峰也吓一跳,下意识起身避开了。他眉头紧皱,斟酌再三,最终叹了口气,烦躁道:“罢了罢了。板车,就一辆板车,下不为例!”
姜玉姝眼睛一亮,“多谢大人开恩!”
郭弘磊凝视妻子,目光晦暗深邃。
次日·清晨
两匹马拉着一辆板车,车上铺满干草。
第190章 真相大白()
此为防盗章 “你俩盯着后院; 我们去瞧瞧!”两名官差不敢怠忽职守,匆匆探查。
驿所内并无闲杂人等; 呼救女子恐怕是自家的。
郭弘磊即刻撂下木桶; 循着哭声,随官差找到后廊一间破旧耳房前。
三个男人见房门半敞; 传出一女子哭声。
“谁?”官差以刀柄推开门; 疑惑望去:
小桃衣裳被撕裂,脸颊红肿,嘴角破裂流血。她跌坐在地,双手抱胸捂住自己上身,抬头见了郭弘磊; 立刻跪地膝行,委屈哭喊:“二公子……求公子为奴婢做主!”
郭弘磊沉下脸扫视四周; 劈头问:“谁干的?”
官差提刀搜查; 却一无所获; 人早跑了。
“快说!究竟谁干的?”郭弘磊迅速审视门窗。
小桃羞愤不已;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哆嗦答:“奴婢、奴婢没看见他的脸; 只看清楚了他身穿戎装。”
戎装?
三个男人面面相觑。
官差清了清嗓子; “咳,戎装?你可看清楚了?不准信口胡说啊。”
郭弘磊催促道:“具体说一说!”
小桃急赤白脸,气愤表明:“公子; 奴婢看得一清二楚; 那卑鄙下流的登徒子就是穿着戎装; 简直畜牲!”
驿所并不大,且僻静,小桃尖利的嗓音传遍里里外外。
因听见“戎装、畜牲”,潘奎无法置若罔闻,率领几个手下大踏步赶到,黑着脸问:“哎,你真看清楚了?这驿所里穿戎装的,除了老子,便是老子的手下,你要是指不出登徒子,就是诬陷!”
“我、我才没有诬陷。”小桃衣衫不整,被几个男人盯着,愈发难堪,瑟缩成一团,放声痛哭。
这时,姜玉姝等人也赶到了。
她从睡梦中被惊醒,来不及梳头,理妥衣裙后胡乱一挽,便不放心地跑出栅门。
“小桃?”姜玉姝疾步靠近,蹲下问:“你、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少夫人,求您为奴婢做主!”小桃涕泪交流,狼狈至极。
事出突然,姜玉姝搂着人,一头雾水,安慰道:“先别哭,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潘奎生性急躁,浓眉倒竖,扬声问:“光知道哭,哭有什么用?你既点明‘戎装’,倒是指出人来!老子倒要瞧瞧,究竟是你诬陷,还是手下人犯错。”
姜玉姝被粗犷大嗓门吓一跳,忙扭头,提议道:“各位,好歹先让人洗把脸吧?这样问话,叫她怎么答?”
潘奎一愣,点了点头,严肃道:“行,叫她快穿好衣裳!我们奉令追捕逃、逃犯,赶着回军复命,吃过早饭便启程,没空听女人哭,但听听‘登徒子是谁’,倒是可以。”语毕,他带着手下转身离开。
两刻钟后
庭院里,以水井为界,边军占东,郭家人位于西侧,官差和驿丞等人居中观望。
众兵卒一字排开。
“统统站好了!”潘奎拎着马鞭,缓慢踱步,挨个审视手下,冷冷道:“国有国法,军有军规,凡办差期间,一向严禁饮酒与嫖/赌。今天,却有人明知故犯,欺侮了女犯人。”
田波提心吊胆,后背冷汗涔涔,故作纳闷状。
马鞭一甩,潘奎蓦地暴吼:“谁?谁干的?是男人就自己承认,麻利点儿,立刻站出来!”
臭丫头,装什么贞烈?害惨老子了……田波叫苦不迭,暗暗焦急。
与此同时·牢房一角
“糊涂!”王氏摇摇头,小声责骂:“为了一个丫鬟,与边军大伤和气,不值得!况且,小桃并未被玷污,何必大动干戈?”
姜玉姝听得直皱眉,既头疼,又为奴婢感到心寒。她定定神,稍一思索,轻声劝说:“老夫人,自从郭家出事以来,再也没给下人发过月钱与赏赐,但这一路上,所有下人待咱们仍是规规矩矩、恭恭敬敬,无关财物,全凭忠心,十分难得。今天,丫鬟受了欺辱,假如咱们不闻不问,岂不有损自身威信、寒了人心?”
“哼,靖阳侯府兴旺时,月钱赏赐多丰厚?郭家从未亏欠下人!”王氏理直气壮,不悦道:“如今倒霉遭了罪,略有些良心的奴婢都不会忘恩负义,本就该继续伺候着!”
姜玉姝倍感无力,想了想,正色告知:“其实,是潘大人提出的当面对质,他正等着呢,咱们不去反而不妥。您老无需担心激怒边军。”
“对什么质?怎可因为丫鬟追究边军?”王氏毫不赞同,吩咐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去,叫小桃来,我亲自劝劝她。”
苦劝无果,姜玉姝眸光一沉,瞬间只想直接带小桃去后院!但她刚张嘴,郭弘磊却找来了,朗声道:“怎么还不出去?一院子的人等着。母亲若是疲惫,就再歇会儿。”
“出了事,我怎么歇得住?”王氏拉长了脸。
王巧珍打了个哈欠,丫鬟正伺候其洗漱、梳头,不耐烦道:“母亲言之有理,你们该听从。难得休息,一大清早的,做什么闹得乱糟糟!”
你一天到晚享受下人伺候,却这副嘴脸?姜玉姝咬咬牙,迫使自己冷静,再度强调:“老夫人,潘大人正在外面等候。”
“叫小桃去磕头道歉。”王氏叮嘱道:“就说她当时眼花看错了,登徒子并未穿戎装。”
“你——”姜玉姝瞠目结舌。
郭弘磊剑眉拧起,淡淡道:“母亲歇着罢,孩儿忙去了。”说完,他拉起妻子就走。
“站住!逆子,你个逆子,站住!”王氏气急败坏,又一次奈何不了次子。
哈哈,干得好!姜玉姝险些冲丈夫竖起大拇指。
片刻后
夫妻并肩前行,小桃止不住地啜泣,被同伴簇拥到后院。
姜玉姝刚站定,正沉思间,猛却听潘奎大声说:
“你们听着:老子不会袒护手下,一旦查实,必加以惩罚!大不了,就叫登徒子娶了那丫头。”
你说什么?姜玉姝震惊,勃然大怒——
“就是呀,您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呢?奴婢小时候干过几年农活,却仍不太懂种庄稼。”丫鬟既是奉承,也是好奇。
姜玉姝早有准备,镇定自若,笑答:“我是看书得知的,纸上谈兵,随口闲聊罢了。”
陪嫁丫鬟翠梅与有荣焉,下巴一抬,愉快告知:“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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