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娉妍并没有说话,只静静地听着,罗先生颇为自豪地道:“自从你师爷离开后,为师依着你师爷的思路,潜心研究,倒是摸索到了些头绪,可此事……”
罗先生说到这儿摇头叹息着停了下来,洛娉妍顺手将刚刚煮好的梅花茶,斟了一杯递给罗先生,轻声问道:“想来师傅是没有实践对象,如今皇贵妃……”
洛娉妍话未说完,便被罗先生狠狠一瞪,很是严厉地道:“你以为宫里那些贵人是随便儿给人试验的?若是出个好歹,人家可不管你原来是怎样的!”
说完罗先生再次叹了口气,放缓了声儿道:“你呀!就是太天真了,且不说为师能不能救得了皇贵妃,大不了就是一条命而已,怕就怕那个皇帝甚至他那个三皇子知道为师没有把握后,将旁人牵扯进来。”
洛娉妍闻言面色一变,不敢置信地瞪圆了双眼,颤抖着问道:“师傅的意思是……圣上,或是三皇子,他们,”
洛娉妍心中太过震骇,倒吸了好几口凉气,才接着道:“会,用旁人,来给师傅练手?”
洛娉妍不仅不敢眨眼,甚至都不敢呼吸,屏着气儿望着罗先生,企盼着罗先生能摇摇头,或是说出否定的话。
然而,洛娉妍注定是要失望的,罗先生叹了口气,冷笑道:“不然你以为呢?当权者有几个是真正仁慈的?他们的仁慈是在不涉及他们的利益的情况下,如今皇贵妃的情况,可不仅仅是一人的生死,对于三皇子而言更是……”
说到这儿罗先生突然停了下来,挥了挥手道:“总之你记住了,在宫里一言一行定要小心谨慎,在小心也是不为过的。”
洛娉妍点了点头,轻声道:“惠宁长公主也说过,宫中无小事儿。”
洛娉妍仍然不习惯唤惠宁长公主为外祖母,说不出为什么,而对于罗先生没有说完的话,此刻她已经全然明白了过来。
与此同时,三皇子一把扶起正要行礼的景蕴,盯着他的眼睛,咬牙问道:“今日,瑾轩为何如此多礼?”
景蕴自然能感觉到,也能理解三皇子心中的恼怒与悲愤,闻言沉默了片刻,缓缓抬起头已经是眼圈微红,勉力挤出一丝笑意,故作轻松地道:“微臣何时不知礼节了不成?”
三皇子盯着景蕴,好半晌才甩开景蕴的胳膊,指着景蕴仰头大笑,连呼三声好!含泪道:“你真是好样儿的!不枉咱们兄弟一场,不枉母妃疼爱你一场!”
三皇子越说越气,到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景蕴闻言心中又如何能好过?可即便如此,他也只是咬着牙槽,低着头沉默着。
三皇子妃在后边儿实在听不下去,不由走了出来,轻声劝道:“殿下何必如此逼迫蕴哥儿?你们兄弟这么些年,有什么话儿不能坐下来说的?”
三皇子却是并不领情,扭头盯着三皇子妃,悲怆道:“本殿下逼迫他?兄弟情?你问问他可有将本殿下当做兄弟!”
景蕴见此想也没想双膝一弯,再次跪了下去伏在三皇子脚下,低头道:“殿下心疼皇贵妃娘娘,臣下亦是如此,若能救得皇贵妃娘娘,便是要了臣下的命,臣下也绝无怨言!”
说到这儿景蕴抬起头,露出一双通红含泪的眼睛,望着三皇子道:“可回去后臣下问过内子,她也只是偶然从别处闻到过,听说而已,并没有解毒的能力……”
说完景蕴再次低下了头,三皇子见此踉跄后退两步,望着景蕴,喃喃道:“没有解毒的能力?”眼泪却是忍不住滑落了下来。
三皇子妃更是早已小声儿抽泣,扶着三皇子的胳膊,哭求道:“殿下您不能这样,您可要保重自己,您若有个好歹,让臣妾与母妃还有孩子们怎么办?”
五六五 丽嫔()
三皇子自然不是好糊弄的,便是三皇子妃也是极为精明之人,情绪稳定下来后,三皇子便目光灼灼地盯着景蕴追问道:“弟妹可说过是在哪儿得知的?当初告诉弟妹之人又是如何说的?”
景蕴闻言沉默了片刻,心中很是纠结,既不愿透露出罗先生,更不愿欺骗三皇子。
三皇子见景蕴一脸为难地样子,不由怒道:“难道母妃如今的情况你不清楚?为何到现在还要藏着掖着!”
三皇子妃见三皇子再次动怒,急忙劝道:“殿下别急,母妃虽说病重,却也不急在这一时三刻,先听蕴哥儿怎么说不行吗?”
三皇子斜睨了三皇子妃一眼,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渐渐压下心中怒火,点了点头道:“那今日你便好生与我说说,若是还当我是兄弟,还记得这些年母妃是怎么对你的,便不要哄骗于我!”
景蕴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虽然没有急着说话,却是让三皇子的心真的静下来了不少,缓了语气道:“我知道你是想保护弟妹,但难道我还会害她不成?”
景蕴闭了闭眼,睁开后望着三皇子嗓子干哑地道:“若妍儿有此本事,又怎会藏着掖着?她正是知道皇贵妃娘娘对我有多重要,才会如此不管不顾地说与嫂子知晓。”
景蕴这话儿让三皇子沉默了下来,心里明白,若是洛娉妍不说,谁也不会知道,自然,也就不会又今**问景蕴之事……可此事事关自己母妃……一时间三皇子内心也纠结无比。
景蕴沉默许久,方才抬头望向三皇子,轻声道:“古人云:最是无情帝王家。然而我景蕴生就皇亲,虽见过不少无情之事,甚至自己也做过,但却也深受圣上与皇贵妃娘娘给予的温暖与爱护。”
景蕴说到这儿,停了下来,望着三皇子艰难地问道:“十几年的兄弟,不知,此时此刻,瑾轩还能,相信三哥吗?”
说到这儿景蕴的眼眶中已经蓄满了泪水,要咬牙没让它掉落下来。
三皇子闻言本是一怒,又见景蕴如此模样,不由心中酸涩难言,望着景蕴居然有种说不出话的感觉。
倒是三皇子妃镇定许多,见此深吸了口气道:“蕴哥儿与殿下打小一处长大,殿下是怎样的人,难道蕴哥儿还不清楚吗?”
三皇子妃说完,见景蕴仍旧目光灼灼地盯着三皇子,一言不发的样子,心里顿时明白,这兄弟间定是有自己不知道的事儿,遂也不再说话。
三皇子妃自然不会知道,因着皇贵妃的善良,景蕴小时候对他多有偏爱,又因圣上爱屋及乌,待景蕴竟比皇子们还要好上三分,三皇子曾一度对景蕴极为厌恶,虽说随着年岁渐长,如今二人已经解开心结。
可说到底,今日三皇子会如此对景蕴发怒,也不是没有这缘由在其中的。
三皇子妃见这兄弟二人仍旧不说话,正不知如何是好时,三皇子叹了口气,摇头苦笑着问道:“你就是不相信我,难道还不能相信母妃吗?”
景蕴一愣,望着双眼通红的三皇子,眼泪一下子忍不住便掉落了下去,当着三皇子妃的面儿,景蕴觉得极为难堪,立即扭开头,偷偷挽了袖子擦拭。
三皇子妃见此也是颇为尴尬,急忙笑道:“这茶都凉了,我给你们兄弟换壶新茶去。”说着便急忙起身朝殿外走去,一时间殿内只留下景蕴与三皇子二人,静默相对。
待景蕴平复了心情,才略带尴尬地朝三皇子淡淡地勾了勾唇角,却是笑不出来,只轻声道:“不是不相信三哥,但请三哥承诺,听完之后不得动怒,更不能……”
景蕴没有说完,三皇子挥手道:“你我兄弟一场,说是亲兄弟也不为过,相信你对母妃之心,与我也是一般无二的,有什么话你只管说来就是。”
景蕴听三皇子这般说,沉默了许久,才将罗先生与洛娉妍的关系,以及洛娉妍能认识这种药气儿的由来,以及罗先生母亲的死亡,父亲的远走一一道来。
三皇子自是听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不太相信地问道:“你是说,那位罗先生对这种毒,也是无能为力的?那这种毒是如何传到宫里来的?”
景蕴摇了摇头,回道:“这事儿在来的路上我也一直在思索,想来咱们太医院或是后宫之中,甚至就在永宁宫中,定然有人来自蜀地,或者与蜀地有着什么关系。”
听景蕴这般一说,三皇子突然变了脸色,厉声道:“丽嫔那贱人的兄长,不就是川南安抚使吗?”
三皇子说完看了景蕴一眼,二人都沉默下来,直到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丽嫔所生二皇子生下来便被皇后养在了凤鸣宫,可谓是皇后一手带大,如今阻碍二皇子册封太子的最大阻碍便是三皇子,丽嫔为了自己的儿子,自然得出把力……
没想到竟是自己害了母妃,三皇子咬紧牙槽,捏紧了拳头,也没能阻止眼泪滑落,好半晌才艰难地问道:“难道,母妃真的没希望了吗?”
如此脆弱的三皇子,是景蕴不曾见过的,此时此刻仿佛自己随意点个头,便能将这个在自己心目中,打小就爱欺负自己,却又总是保护自己的三哥打垮似得。
景蕴沉默了许久,才艰难地道:“师傅说她父亲竭尽全力,在她母亲刚中毒的时候,就施针解毒续命,也只维系了六七年光景……”
三皇子整个身子都晃了晃,若非是坐在椅子上,怕是就会摔倒,好半晌才又不甘心地问道:“那,请罗先生进宫为母妃施针,能……”
三皇子没有说完,景蕴便摇头打断道:“谈何容易?这里是皇宫,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宫的?她一个被婆家撵出来的寡妇哪里进得来?若是奏明圣上,到时,皇贵妃……怕是就害了她的性命。”
三皇子闻言深吸了几口气,压住心中熊熊怒火,咬牙道:“若是我想法子,让她偷偷进宫来呢?”
五六六 让步()
景蕴闻言立时皱紧了眉头,这个时候怎能落下把柄,若是被二皇子等人抓住,那皇贵妃……
景蕴不由犹豫着劝道:“这事儿还望三哥三思而后行,若是被皇后或是二皇子知晓……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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