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萱也算得上天护佑,竟然在逃跑途中发现了已然死去良久的马儿,看着这匹紫鹃送的小马,竟然被人齐头斩断,子萱心中怒意顿生。
只是一匹马儿,又不会说话,不会泄露消息,更不会从中作梗,为何这帮杀手,竟然还是取了它的性命?
马鞍上的干粮,早已不见,看来该是被杀手们取走,幸好财物及地契被子萱贴身收好,不过恐怕这一路要多费心收集些食物了。
此时情况危急,子萱也没有因马儿而做逗留,看了一眼马尸,便匆匆赶路了。
这一夜,因恐被杀手赶上,子萱卯足了力气,不选方向,不问前程,一路狂奔,终于在天刚蒙蒙亮时,来到一座山下。
只是座小山,且从路程上来推断,必然不是子萱此行的目的地。
一夜奔逃,饥困袭来,子萱随便找了一处山窝,找些灌木盖在身上,便悠悠睡去。
即便睡了,紧张的神经仍然不停地骚扰着子萱的梦境,如双、紫鹃的眼泪,如风、宇文泰、贺拔兄弟的关切,高欢、如愿的狞笑,杀手们的围捕,这些都在子萱梦中反复出现,让他身躯不自觉的颤抖、扭腾,震得灌木簌簌发颤。
震颤的灌木,惊起附近栖息的山鸟,一阵激鸣,将子萱从梦中惊醒。
睡梦中的高欢,正狰狞得撕下人皮面具,露出一副脸孔让子萱大惊失色――费连氏!
腾地坐起身来,呼呼地喘着粗气,虽然北地寒冷,子萱却出了一身大汗,幸好这只是个梦而已。
抬起头来,发现日光正烈,直直地在头顶照了下来,这一觉竟然睡到了正午。
想如此久了,杀手们还未找到自己,想是暂时没有危险了,子萱便在山下四处寻找,希望能发现些充饥之物。
走着走着,忽然发现了一些粪便,从外型上一眼便看出该是羊粪,从数量和面积上看,还是个羊群。
子萱心中一动,感觉这附近必有人迹,该是些牧民吧!
看了看这些足迹,辨别了下羊群来的方向,子萱略微思索片刻,便放弃了朝那个方向去的念头。
这帮杀手万一发现自己,若贸然寻求牧民帮助,怕给人带来无端祸水,想想那匹倒霉的马儿,子萱就知道这些牧民恐怕比马儿还惨。
看了看山上,有些树木,树林中是获取食物的好地方,子萱便施施然爬了上去。
爬到中途,子萱忽然发现一条可疑的小径,看大小似乎不是简单的兽径,野兽取食饮水,一般都会有条固定的通道,长期践踏,便会形成兽径。
可这兽径似乎有些大了,若不是有人常在此处通过,那周围必然会有什么体型庞大的动物。
看来,该多加小心,若是人还罢了,若是大型动物,以子萱现在的体力,怕是应付起来,颇为吃力。
在林中左右搜寻,随便取了些野果蘑菇昆虫充饥,虽然难以果腹,但聊胜于无。
忽然,子萱发现一处灌木丛下,隐隐露出两只蹄子,看样子应是小羊羔,子萱此时腹中响声大作,看了看周围并无人影。
看来这是只野羊,或是走失的无主羊羔。人在饥饿时,总是会有些冲动,一饱口腹之欲,想了片刻,子萱还是一个猛扑,扑入从中。
果然是个小羊,看样子也才几个月大,子萱按住羊角,掏出匕首,一下刺中了羊羔脖颈,小羊生命受到威胁,拼命挣扎起来。
子萱看着小羊生命垂危的样子,心中多少生出些不忍,仿佛那只小羊便是自己一般,被人无端围困,想要取自己的性命。
可求生要紧,子萱已经顾及不了那么多了,看着小羊生命渐渐消失,已然放弃了挣扎等死,子萱不由想着等下该从哪个部位吃起。
正想着肥嫩的羊尾肉,差点儿流出口水,就忽觉后心一阵刺痛,转身想要查看,却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这可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本想着如何处理猎物,却反成了别人的猎物。
不知过了多久,子萱从昏迷中慢慢醒来,发现自己竟然身处一个山洞之中,身边点着篝火,暖暖的让人不想醒来。
篝火边挂着几件衣物,子萱看了两眼,发现很可能是一家三口的,男服女服还有孩童的衣服,都是刚刚洗过。
这些衣服看来也饱经风霜,上面的补丁,一层摞着一层,虽然看起来不大美观,但在这样的环境里,还能保持整洁,看来这也是个精细人家。
想要起身,却忽然发现竟然坐不起来,下身麻木,没有知觉,子萱心中一惊,这是什么情况?
“娘,这个黄橙橙的珠子真漂亮,上面还有画儿呢!”
“宇儿,这是人家的东西,不要乱动!”
“可是那个坏人杀了咱家的小白,小白的爹娘一定会伤心死了,我家本来就只剩三只小羊,这小白死了,那两只大羊又没伴儿了,宇儿也没伴儿了。”
“人家可能有什么难处,再说你爹一不小心伤了人家,差点儿要了人家的命,就算杀了小羊,咱们还无法弥补呢!”
“干嘛他杀小羊就可以,咱们杀他就不行,哼!”
洞外传来母子俩的对话,让子萱心中愧疚万分,听得出来,这也是穷苦人家,小羊大概既是小孩的玩伴,也是一家人的经济来源。
可是自己冲动之下,竟然杀了小羊,可算是个不小的罪过。
忽然听到轻轻地脚步声,子萱忙闭上眼睛,装作尚未清醒。
感觉一张粗糙的略显湿热的麻布在额头上覆了下来,接着是一声轻轻的叹息,叹息声中间杂愧疚与担忧。
片刻,脚步声起,那人又出洞去了。
一会儿,又听一个脚步声略轻,似乎是偷偷摸了进来,让子萱刚刚舒缓下来的神经一紧。
脚步声越来越近,只听一个孩童声音,在耳边响起。
“坏蛋,我要给小白报仇!”
接着,就觉肋下一刺,却不甚疼痛,子萱刚要起身,却力有未逮,浑身颤了一下。
“混账,宇儿,你在做什么?”
第三十二章 牵累()
子萱正要起身,却听到那孩子被人呵斥,说话之人的声音孔武有力,浑厚异常,让子萱不由扭过头来。
“兄弟你醒啦?孩子顽皮,还请见谅!”
子萱这才微微抬起上身,道了声没事,便细细打量起眼前的汉子,发现他不光声音孔武,就连长相也很粗犷。
看他的肤色和肤质,便知道一定是久居草原,受惯了风沙的磨砺。
正这时,那个女人从外面进来,看到子萱挺着上身卧在床上,微微一愣,埋怨道:“三哥,你怎么不扶人一把,你看他别扭的!”
说着,便蹲下身来,扶子萱坐好,子萱双腿不能动弹,转个身都十分费力,让那被叫做三哥的汉子神色颇为尴尬。
若不是他肤色较深,此时定然是顶着一张大红脸,子萱看了不禁好笑,没想到如此粗犷的汉子,也会脸红。
“大哥请了,我叫独孤子萱,还未请教”
听了子萱的姓名,那汉子与妇人均大惊失色,唯有那个孩子还在旁边嘟着小嘴,兀自生气。
似乎思索良久,两人盯了子萱半晌,神色紧张,但终究还是松了半口气,犹自惴惴地说道:“你是鲜卑独孤氏么?”
子萱一愣,看着两人提着一半的膀子,便知他们该是汉人,微微一笑说道:“这是人家赐的族姓,我其实原本是个汉奴!”
两人一听,大惊失色,汉奴竟然还能得人赐姓,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汉子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幸而那妇人尚算冷静。
两下这一坦诚相对,妇人的话匣子就打开了,看她的长相和听着她蹩脚的口音,子萱隐隐觉得她该是个蛮族,这两人又怎么会走到一起呢?
原来,那汉子是个汉人,姓李名三,出身寒微,又遭战乱,便到深山中躲避,后来偶遇妇人,救了她一命,两人暗生情意,几经周折,竟然私定终生。
更让子萱惊讶的是,这妇人竟然复姓慕容,单名一个婧字。
这可是鲜卑中一个曾经风光无限的姓氏,慕容氏在鲜卑南下的过程中可是第一个建立起鲜卑国家的部族。
可是在历史的潮流下,慕容氏已成云烟,拓跋氏横空出世,如今拓跋氏虽名犹存,但子萱却明白,它也将被淹没在历史潮流当中了。
子萱看了看慕容婧,越发觉得她一定系出名门,能和李三过得了这样简陋的生活,必然用情至深,二人相濡以沫,不由让子萱好生羡慕。
不过他二人对为何避居这荒山野岭,却缄口不言,子萱知道其中必有难言之隐,也不多问。
“二位对子萱有救命之恩,子萱铭记在心,此生不敢或忘。”
子萱行动不便,仍拱起手来,他夫妇二人却面露愧疚,不敢受子萱一拜。
“万万不敢愧受此拜,我家李三莽撞,伤了兄弟,只因这山中有些猛兽,草原上又狼群横行,故而箭上涂了些毒,幸好只是些麻药似的毒药,这才没伤了兄弟姓名,你能醒来,我夫妇二人已经谢天谢地了。”
慕容婧说着,就让李三查看子萱背上箭伤,李三边起身边说:“当时看灌木丛抖动,小羊羔腿又挣扎不断,误以为是野兽觅食,这才出箭伤了兄弟,着实愧疚。”
说着,慢慢褪下子萱上衣一看,“啊!”
子萱听李三喊叫,心里一惊,莫非伤势有变?
慕容婧也心中忐忑,赶快到李三身后跟着看了一眼。
她的反应要淡定得多,只是也面带惊讶,转到子萱身前,疑惑地看了看子萱,问道:“你的箭伤好像痊愈了!”
子萱却并不惊讶,那次被琅都三十杖差点儿夺了性命,也不过一夜,就基本复原了,这箭伤虽然极深,却幸好创口不大,想来愈合的更快也是应该。
只是不知这毒该怎么办才好,当下将心中疑惑说出,子萱可不想下辈子就只能拖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