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味道太浓,不喜欢……”
不喜欢就算了,香莲玉莲也没多理会。就只隐隐觉得这小舞娘有些熟悉,是那种让人讨厌的熟悉,就准备略过她。
“你们……认识王冲吧,他现在好吗?”
不料小舞娘却扯住了她们,小声并且可怜兮兮地问道。
玉莲咧嘴笑着,骄傲地道:“冲哥哥?很好啊,住他家里时,见他每日一早都要拉弓跑步,每顿要吃三碗饭!”
香莲却警惕地问:“你是谁?也认识冲哥哥?”
“冲哥哥……你们也叫他冲哥哥啊。还住在家里?”
小舞娘微微撅嘴,似乎有些不豫。
玉莲警醒,蹙眉道:“为什么你也把冲哥哥叫冲哥哥!?”
香莲目光在小舞娘那张精致且如白玉瓷般的脸颊上扫了几遍,恍然道:“晒书会的时候,就是你拦下了冲哥哥说话!”
玉莲的樱桃小口无声张合。看嘴形像是“妖女”两字。
小舞娘情绪低落地道:“冲哥哥没事就好,谢过两位姐姐。”
目送小舞娘垂头丧气地离开,香莲嘀咕道:“原来是这样……”玉莲则再吐出“妖女”两字,这次是有声的。
姐妹俩对视一眼,同时低声道:“以后再不理冲哥哥了!”
潘寡妇带着姐妹俩离开时,见她们满脸不高兴,另有理解。安慰道:“这只是生意,不喜欢的话,以后再不带你们来这种地方。”
姐妹俩同时点头,又同声道:“妖女最坏!”
潘寡妇与姐妹俩正上马车。一队骑士忽然彪马而来,就在月绣坊前勒马停下,惊得四周乱作一团。潘家拉车的马也受了惊,差点将母女三人摔下来。
见来人都一身蕃人打扮。潘寡妇心惊不已,赶紧吩咐车夫上路。而背上的一团团灼热。不必回头就知,是这些蕃人停在身上的道道目光。
“头人,那女人真是……美,剥光了定如最嫩的羊羔。”
随从眼中发光,嘴中角流涎地道。
董允呸道:“女人?要比嫩,哪比得过那两个小女娃?”
他看了看月绣坊,再看看潘家马车消失的地方,脸上浮起犹豫之色。
“找个兄弟盯着那辆马车,头人先在这里享乐?”
随从善解人意地建议道,董允不迭点头,伸手点出一人:“你去跟着,别胡乱动弹,咱们不止是来玩耍的,还要办大事,别在办事前捅出大漏子。”
之前几乎包下了对江楼,却不被他当什么事,估计在此人心中,也就只是杀人放火才算得上大漏子。
交代完毕,董允下马,领着部下一拥而入。月绣坊的做手帮闲乃至管事一层层拦过来,在凶狠目光以及腰间蕃刀的晃悠下,也一层层败退。
“这不是窑子吗?有钱就能办事!把你们的小姐全都叫出来!”
梁月绣在大队人马的簇拥下急急赶过来,正见管事被几个沉重的皮袋砸在头上,人与袋子同时倒地,血点与金光同时并现。
“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官坊,休要胡来!”
梁月绣厉声喝道,月绣坊非一般燕馆歌楼,与其他几坊都是后蜀教坊沿袭而下,属成都府直接管辖,就是迷你版汴梁教坊。坊中的乐户女子在礼乐之技上远远强于一般州县官妓,毕竟成都游乐之事太多,又有后蜀教坊的基础,养个文工团很方便。所以月绣坊连带其他几坊,才有官坊之称。
虽是官坊,虽专注礼乐事,可终究是鲜花朵朵,终究是妓女,不仅卖艺,也会卖身。主持官坊的行首们实际就是鸨母,坊下的乐户女子都是她们所买,对坊中乐户女子的约束,比私坊还要严厉。
正因为坊中人几乎相当于行首们的私产,同时坊中姑娘乐技出众,所以卖身这事,行首都很谨慎,很低调,绝不可能公开,怎可能如娼寮一般随意。
因此当梁月绣见到这帮蕃人将月绣坊当作娼寮一般闯入时,几乎气炸了肺,可她这一声娇喝晚了片刻,董允等人已经一把推开舞堂大门,正在练舞的一班舞娘转头惊骇而视。
那一刻,董允似乎有步入天堂的感觉,全是十二三岁,身轻体柔的小丫头!
再一刹那,董允眼中的焦距,就落在了被其他小舞娘如拱月般围住的那个娇小身影上。看那腰肢,该生着一双长长的腿,看那胸脯,微微隆起,如笋尖一般青涩,那白皙如云团的小脸,还有比海子还深还亮的双眼,让董允觉得身体某处已到爆发边缘。
“可比那杂蕃的女儿香甜得多……”
董允迈步上前,低声嘀咕着,无视背后的喧闹和前方小舞娘的惊呼。
“快、快去报官!去找许大府!”
门外梁月绣惊得红唇惨白,不迭地吩咐着管事。
“快跑!”
门内的小姑娘们乱作一团,一个更小的丫头从角落里勇敢地冲了出来,拉起还在发楞的小舞娘就跑。
“对、对了,去找……”
往常凶神恶煞般的做手、帮闲、管事全被拦在外面,在这些蕃人身前如女人一般惊惶无助,没有一人敢出手拿人,反而有不少人目光不停瞄向洒在地上的金豆。
于是这些蕃人,就变作比凶神恶煞还要厉害十倍的邪魔,而那个两耳晃着大大的金环,面目狰狞的蕃人,更像是妖王一般。小舞娘梁锦奴脑子里就转着这一个念头,这个世界,除了自己,就只有一个人还可以依靠。
“去找冲哥哥!”
梁锦奴拉起小侍女墩儿,捞起裙摆,撒腿就跑。
第七十一章 大梦如香人自迷()
董允进了舞堂,就如狼入羊群,在他眼中,那个正跟小侍女仓皇逃向后门的小舞娘,离入嘴也就几步的功夫。跑?能跑得过他?为什么要跑?这里不是娼寮,舞娘不就是娼妓?分明是欲擒故纵,引他去隐秘之处。
他嘿嘿笑着,抬腿要追,可一股他之前忽略掉的香气,此时终于透入脑中,让他心神大震。
花香,浓烈的花香,像是汇聚了夏日草原上所有鲜花,从头到脚裹住了他整个人,甚至填进了胸膛肚腹里。心中本有的强烈欲念竟也被这花香挤走,再勾起了更深沉的欲念。
这一恍惚,舞娘们已经逃散一空,连那最中意的小舞娘也没了踪影。董允却不着急,点出两人去追,自己出了舞堂,找到正声嘶力竭地喝骂无能手下的梁月绣。
“这是你开的窑子?”
董允看梁月绣的目光就如之前看对江楼的鸨母一般,更把梁月绣气得差点咬碎了银牙,怒声叱道:“这里不是窑子,是成都府的官乐坊!”
董允嗤笑道:“不就是官府开的窑子么?听说汴梁的窑子都是官府开的,既是窑子,就得作生意。”
梁月绣的饱满胸脯因气愤而剧烈起伏,却没将董允的视线引去半分,他再以不可拒绝的倨傲语气嚷道:“人,我都要了!我再问你,这香气是哪来的?”
梁月绣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这是拖延时间的机会。
“这是香精……”
吩咐下人摆茶,梁月绣终于将这帮蕃人缓住。她能看得出,这帮蕃人不仅好茶好酒。对香精也很感兴趣,这兴趣甚至一时压过了对女人的兴趣。背后还不知有什么文章。
梁月绣一边说香精,一边解释月绣坊的性质,希望打消这帮蕃人的色心。董允终于有所认识,却没打消猎艳之心,又一袋袋地丢金豆,不仅打听香精的来历,还继续要小舞娘伺候。
梁月绣既不愿给潘巧巧招祸患,也不愿让蕃人沾自己的女儿,尤其是董允还指明要她的接班人梁锦奴。这更是绝无可能。就算许光凝开口,她都会想办法推却,更别说是这么个粗鄙的蛮夷。
周旋了小半个时辰,去衙门通报的下人已纷纷赶了回来。
“赵知县说,他会派人来盯着,不过他劝行首安抚好蕃人,千万别生出事端。”
去华阳县衙的下人带回来这样的消息,让梁月绣怒意满怀,安抚!?这意思是说。蕃人要什么,她就得给什么!?果然不愧是满口仁义道德,待蛮夷就只知怀柔施恩的道学门人!
再想到赵梓这知县也是寄人篱下,又没有独自处置蕃人的事权。梁月绣也还想得过去,在这成都,毕竟是许光凝管事。
“大府没见小的。就递了个话,他会派人来照管蕃人。不过在那之前,还得行首安抚蕃人。勿生事端。”
去府衙的下人也回来了,传来的话与赵梓如出一辙,让梁月绣粉面煞白。
她紧张地问:“什么时候派人来?”
下人低头不敢看她:“大府没说,不过……怎么也得过了今日吧。”
梁月绣顿足道:“过了今日!?过了今日,月绣坊的姑娘们还有谁能保得清白!?”
下人再没说话,梁月绣转瞬恍悟,她紧咬着樱唇,两手攥拳,指甲深深陷进肉里。
许光凝与早前的庞恭孙不同,庞恭孙一力开边,惹出许多事端,很快被调走。之后的两任成都知府,先是席贡,现在是许光凝,都是旧党,绝不愿生出边事。能用官坊女子稳住突来的蕃人,让他们吃饱喝足享用够,再送他们离开,这不就是最稳妥的处置?
清白……在许光凝、赵梓眼里,乐户女子哪有什么清白?对他们来说,官坊的女子,用在这些事情上,似乎更有价值。
梁月绣与下人在一边嘀咕,董允不满地喊道:“还要磨蹭多久!?别惹恼了我,到时你们这寮子可吃不消!”
梁月绣气到极处,反而冷静下来,董允说得没错,她的靠山就是官府,官府要她“为国卖身”,惹恼了蕃人,她还真吃不消。
展露出风情万种的笑颜,梁月绣款款行来,对董允道:“奴家可以把香精的出处,连带人和地方都说与官人,可奴家也有条件……”
听了梁月绣的条件,董允正在犹豫,又一批人进了月绣坊,却不是官兵,领头的瘦黑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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