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读资治通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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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读资治通鉴-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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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秦的姚兴是皇二代,他从老爹姚苌那里接过枪杆子,现在全国政权还没夺到——可能也没打算去夺——夺嫡之战已经在儿子们中间开始。皇权之下无兄弟,对于皇帝的儿子们来说,兄弟就是仇敌。自然界好像有一种鸟,先孵出来的小鸟,生平第一件事就是把其他未孵出来的蛋推出鸟巢,一旦做了皇帝的儿子,这种鸟的鸟基因就会被植入。

    对于皇家的夺嫡故事,锐圆哥哥看得越多越烦心,审美会疲劳,审丑更疲劳。

    姚兴和许多皇阿玛一样,面对儿子们没有主张,他们厚道的没本事,有本事的不厚道。老爹一会儿左袒,一会儿右袒,结果就是挑逗儿子斗儿子,皇阿玛面对儿子们的无序竞争,又往往是模棱两可,总不表态,结果每每就会血流宫墙。

    姚兴先立的太子是姚泓,另一个儿子姚弼不服,最后姚弼公开集结武装力量,这才让姚兴下定了决心。夺嫡讲究的是“尊爹攘兄”,尊重老爹,排斥兄弟,这是正确的斗争策略,一旦皇子们准备过分或保密工作不到位,张牙舞爪,就会让皇阿玛都缺乏安全感,那么皇阿玛就可能对你投反对票。姚兴就是这样,最后还是决定挑选“孝友宽和,而无经世之用,又多疾病”的太子姚泓。

    姚弼的死党们不甘心,凡是参与夺嫡斗争、冀立拥戴之功的,一旦失利就面临清算,没有后退这一说,只有一条路走到底,要么成功要么死亡。

    姚兴病亡的消息传出来,姚弼的死党带兵围住皇宫,在危急的时候,姚兴居然扶着病体站到城楼之上。皇上亲自出来,显然比什么“驺虞幡”好使,动『乱』遂定。抢班夺权的姚弼被赐死,杀了儿子的姚兴接着病死,姚泓算是确立了领导地位。不过姚泓这娃儿也是命苦,虽然逃过了兄弟的钢刀,却没有逃过刘裕的钢刀。

    天朝一姓,不让外人染指这好理解,都是皇上的儿子,让儿子们公平竞争一下也不行吗?假如皇阿玛拿不定主意的时候。

    历史证明专制和公开竞选水火不容,专制体制不会给老百姓民主,在内部也不会搞民主。民主是专制体质的病毒,一旦染上就会致命,有序竞争、公开竞选一旦存在,乾纲独断就遭受挑战,这玩意儿要皇帝的亲命。

    天下定于一姓,接班人默于一心,面对老皇帝的犹豫、猜忌,儿子们必须虚伪必须伪装必须搞阴谋诡计。『毛』『主席』说“要光明正大,不要搞阴谋诡计”,殊不知这个圈子里都是见光死,所以绝对不能光明正大。

第91章 核心要早点确定() 
安皇帝义熙十二年(公元416年)

    刘穆之内总朝政,外供军旅,决断如流,事无拥滞。宾客辐辏,求诉百端,内外谘禀,盈阶满室;目览辞讼,手答笺书,耳行听受,口并酬应,不相参涉,悉皆赡举。又喜宾客,言谈赏笑,弥日无倦。裁有闲暇,手自写书,寻览校定。『性』奢豪,食必方丈,旦辄为十人馔,未尝独餐。尝白裕曰:“穆之家本贫贱,赡生多阙。自叨忝以来,虽每存约损,而朝夕所须,微为过丰。自此外,一毫不以负公。”中军咨议参军张劭言于裕曰:“人生危脆,必当远虑。穆之若邂逅不幸,谁可代之?尊业如此。苟有不讳,处分云何?”裕曰:“此自委穆之及卿耳。”

    从上面引文的描述可以看出来,刘穆之非常有才干,比有才干更难能可贵的是工作态度,兵仔工作狂,老板很喜欢。

    那么比工作积极更宝贵更有价值的是什么呢?那就是效忠。

    在政治阵营分野之际,最可贵的不是有才干有本事,也不是以极大热情投身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之中,而是表明政治态度。在官场上,表态是最有价值的,也是部下和老板交换的硬通货。

    为什么我们看到有的人没什么才干,也没什么工作热情,却屡屡遭到惨烈的提拔?那可能是因为他在关键时候表明了政治态度,后来的一切正是对表态正确的回报。所以遇到这种情形,大伙儿不要急于表示愤慨,忠诚大于贡献,这也是硬道理。

    刘穆之是最早向刘裕描绘政治远景的人。平定桓玄后,刘裕最合适的位子应该是录尚书事(中央书记处书记)兼领扬州刺史(泛首都地区军政一把手),刘裕把这个位置谦让给了王导的孙子王谧。王谧是标准的红三代,王谧于义熙三年死了,按次序也轮到刘裕了。

    刘裕的竞争者刘毅不乐见刘裕上台,刘裕本人或许觉得内掌中枢不如先外掌军机,于是他力推谢混,谢混是谢安的孙子,他是红几代也不表了。

    有实力没资质的,就会找有资质没实力的,这也是今天流行的互补。

    刘穆之担心刘裕一时谦虚耽误正事,就用宏伟的愿景激励他:

    “昔晋朝失政,非复一日,加以桓玄篡夺,天命已移。”

    ——第一,刘穆之消解刘裕的心理压力,在忠是硬道理的时代,一定要为篡党夺权者消毒,晋朝是死在桓玄哥哥手上,脏手的是他,历史上背骂名的也是他,他是个优秀的垫背志愿者。

    “公兴复皇祚,勋高万古。既有大功,便有大位。位大勋高,非可持久。公今日形势,岂得居谦自弱,遂为守藩之将邪?”

    ——刘穆之道出了中国政治的铁律:既有大功,便有大位。为老板立了大功,是很难存活的,除非你做老板。刘穆之为刘裕清晰了一下战略取向:向前走前途光明,向后退死路一条。

    “刘、孟诸公,与公俱起布衣,共立大义,本欲匡主成勋,以取富贵耳。事有前后,故一时推功,非为委体心服,宿定臣主之分也。力敌势均,终相吞咀。”

    ——大家一起在『乱』世打拼,“俱起布衣”,俗称就是“在同一条起跑线上”。但是我们和刘邦他们哥几个的情况不同,在体制外“俱起布衣”。一开始革命分工就会明确,一开始就会确定核心,这样万一失败也有人顶缸,当时萧何他们就是出于这种心态推举刘邦的。而在体制内“俱起布衣”,皇上在那儿摆着已经有一个核心了,不可能在既有核心之外再立核心,所以大家貌似都是人人平等的革命同志,没有“宿定臣主之分”,新的核心必须在一番倾轧之后才能产生。

    最后刘穆之明确建议:“扬州根本所系,不可假人。”方便进球的位置不能让,一让就不能建大功,机会面前人人平等,权柄面前不能谦虚。

    刘裕、刘毅之流的关系,大概和袁世凯之后的北洋诸雄仿佛。北洋有所谓“龙虎狗”三杰,还有其他人人马马。袁老大活着的时候,大家都依然有秩序;老大一走,秩序『乱』了,有实力的不『尿』有资格的,有资格的想做掉有实力的。一个目标,各自经营,『乱』的原因就是没有“宿定臣主之分”。

    刘穆之认定刘裕为雄主,刘裕内戡桓玄,次平卢循,先灭南燕,再定谯纵(后蜀国主),积分最高也最被看好。

    能看准刘裕不算什么,关键是刘穆之看准之后,主动“确定臣主之分”,刘穆之很早很坦率地向刘裕表示效忠:“我出身贫寒,本是一凤凰男,自从跟定您以后,我心里一直想着的还是勤俭闹革命,廉洁以奉公,但是工作应酬需要,所以日常用度微为过丰,公款消费稍为过头,除此以外,没有一点对不起您的。”

    刘裕一想,丫挺能干的,又特别忠诚老子的革命事业,不过小腐一点,何况人家都主动坦白,水至清无鱼,这样的干部就是好干部。

    贪官都是和上级有交换的,在基层是买官卖官,串联起来一起贪渎;在高层则不这么简单,贪官用“拥护”和上级交换。反过来,一个有绝对自信的、敢唤起民众的(或民粹方式或民主方式)领袖,才敢和官僚阶级玩真的。凡是在诸侯、百官所谓拥戴之下做领导人的,他是没有反腐的决心和能力的,大老板也在关系网中,真的反腐就会反到自己头上。

第92章 有个叫佛念的小朋友() 
安皇帝义熙十三年(公元417年)

    秦主泓朝会百官于前殿,以内外危迫,君臣相泣。

    ……

    泓将出降,其子佛念,年十一,言于泓曰:“晋人将逞其欲,虽降必不免,不如引决。”泓怃然不应,佛念登宫墙自投而死。癸亥,泓将妻子、群臣诣镇恶垒门请降,镇恶以属吏。城中夷、晋六万余户,镇恶以国恩抚慰,号令严肃,百姓安堵。

    义熙十二年(416年),刘裕伐后秦。

    姚泓在老爹活着的时候,就和兄弟们不和,先是姚弼,后来是姚愔、姚懿,兄弟们都想和姚泓研究一下皇帝该谁做的问题。

    姚泓心里话,现在形势这么危急,皇帝有什么好做的,抢位子还是抢死啊?

    姚泓面临的国际环境很不好,刘裕虎视眈眈,安完内就开始攘外,为最后篡夺继续打积分赛,后秦正是得分的对象;此外,匈奴人赫连勃勃崛起,对后秦也形成了战略压力,姚泓前后受敌形势不妙。北方的北魏拓跋嗣虽然接受了姚泓的和亲请求,但是拓跋嗣也只是止于不好意思侵夺而已,觊觎之心肯定是必不可免。

    拓跋嗣的高参崔浩这样评价后秦的国势:“姚兴好事虚名而少实用,子泓懦而多病,兄弟乖争。”国家整天唱高调,一把手懦弱无能,各种实力派私下里恶『性』竞争,这样的国家就是标准的软柿子,周边强国不捏你一下自己都觉得“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

    刘裕经营关、洛,派王镇德督前锋诸军事,大将檀道济、王镇恶、刘遵考、沈林子、沈田子分兵挺进,而刘裕自己亲率一路,借道北魏,顺黄河西进。这个布局和当年司马昭平蜀相仿佛。是役之结局也和平蜀之战相仿佛,有功的将领依次倾轧,依次相杀。

    刘裕西征,要切着北魏的实际控制区行军,北魏与后秦尚有姻亲关系,刘裕如此用兵本来犯忌,北魏要趁机拦腰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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