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好事。
我愣了愣。
我和藏宝阁还有什么缘分?我有什么非得来的原因吗?
我提着个饭盒觉得颇为不合时宜,但扔下也不大好,打算一会儿下来之后再走一遭,去丧事丧事的室那边瞧瞧那个人在不在。
又是突然腾空天旋地转的感受,我傻傻地呆呆地趴在台阶上踉踉跄跄栽倒在藏宝阁地面,走过一行行珍宝,却一个都不认识,就算我是个贼,如今也乱了眼。
鬼使神差一般,我渐渐走到了放置白凤翎和碧霄仙君的那个台子边上,白凤翎靠在空的玉棺旁沉静地躺着,嘴唇却颇为苍白,手臂软软地搭在身侧,还戴着昨天她随手拿来的玉镯。
搁下饭盒,我极为矛盾地跪坐在她面前:“你还好吗?”
睫毛轻颤,却没睁开眼。
“不是说不用灵力就不会轻易发病吗?怎么一天没见你就又成了这样子。”我掀起袖口来,习惯性要咬破手腕凑过去,却又蓦地想起,我这是干什么呢?白凤翎不也是和我师父一样,打着仙灵珠的主意么?
犹犹豫豫,迟疑着,却还是凑了过去:“你如今发病都不挣扎了,以前把毒抹得到处都是,现在安安静静,怪吓人的。”
手腕凑到她唇边,她轻轻张口咬了一下,却没像从前那样用力,有血从唇角溢出来,我心疼自己的血,拿另一只手揩了揩,沾了自己的血。
不知是被什么迷惑,我感到我的血分外奇怪,可我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伸出舌头舔了舔,也只是一股甜腥味。
蹙起眉来,白凤翎却似乎没有力气将血汲走似的,我更凑紧了些,感到牙齿与舌尖触碰伤口,温暖而湿润。我慌里慌张地撤回来,她却一点儿没动。
我往四面八方扫视了一圈,没见到有什么玉盒子可以储存血的,放久了会臭的。可看白凤翎撒谎说不运行灵力便不会中毒如今却中毒了的模样,又不能坐视不理。
“别找了。”她低声道。
“你还能说话?”我稀奇道,忙将手腕凑过去。
她扭头避开,好像我是要把血糊她一脸似的,头歪到另一侧,有气无力道:“不必了。”
“我师父——啊,苏子枭他,决心有朝一日,用仙灵珠救碧霄或者你,用我救另一个。我迟早都是要死的,你在我死之前嗝屁了有点不值。”我揉揉胳膊,感到这样揉着伤口以上,可以缓解手腕的疼。
可即使再疼痛,可白凤翎不说话,我也隐约觉得难过。
本来就已经被苏子枭伤害很难过了,我现在甚至想哭。
可哭了便会被嘲笑,我就没哭。
还是把手腕举到她嘴边:“可血流也流了,也浪费了。”
她才似乎是思考着,迟疑着咬了过来,我脑海一空,心跳得极快,好像我心里有几十匹马追着我跑似的。我咬着下唇看她一点点汲取走了我的血,眼眶有些湿润,揉揉眼,白凤翎睁眼,松开了我。
我正要吹吹伤口,受伤的手却被扯住了,落在她掌心,不知为何,有一股暖流正在沁入伤口,就像在狐火城我晕过去那次一般。
心中警铃大作,我抖擞精神看白凤翎,尽量忘却手腕的感受。于是把眼睛瞪得很大很滑稽,白凤翎微微笑,松开我,我如释重负地坐倒在地上,喘着粗气感到赢得了胜利。
“苏子枭对你什么都说了?”
我便把周先生包先生和苏子枭说的都对她讲了一遍,连玲珑如何在屋外大吵大闹也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感到自己像个告状的,感到颇为不好意思。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而且,对她说,有什么用呢?
“他给你留多久呢?”白凤翎问道。
我摇摇头。她指的是苏子枭给我留多长时间可活,可我不知道确切日子,只有一个朦胧的未来。
白凤翎不说话了。我觉得自己莽莽撞撞冲过来说了一堆抱怨,想必也会被讨厌吧?何况我本就傻傻的,脑子转不过弯来,说完了才后知后觉地觉得自己不稳重。
师父就不喜欢我这样子,他喜欢拿懂事的大牛二牛帮助他们的娘做农活来举例,以嘲笑我不敢一个人出去卖艺。
做点什么,做点什么,别干坐着,坐着太傻了。
我瞥见不远处的饭盒,冲过去拎起来,掀开饭盒盖子,以完好的右手将白粥和小菜都端了出来。
白凤翎却一反常态地拿起了筷子。
筷子只有一双,我顺坡下驴道:“我昨个尝了尝天岚宗的饭食,虽然都太素了,但是这个小菜——”我指着黄瓜和萝卜,“还很好吃。”
白凤翎夹了一筷子黄瓜搁在白粥上,舀起一勺咸粥来放进自己嘴里。
好歹也算是有事做了。
突然她伸过筷子来,在我唇上点了点。
我愣了愣,她夹起一筷子萝卜搁进我嘴里:“我喜欢泡在粥里后再吃。尝一下。”
我愣愣地含着筷子,她抽走筷子,自顾自地吃起饭来,我这才想起要咀嚼,慢慢地嚼着萝卜,她时不时伸过筷子喂我两口,自己却毫不讲理地都吃完了。
第47章 天岚宗07()
我巴巴地望着她,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微微笑道:“等个几年,你的长情果树长好了,结出果子来切丝凉拌好吃。”
“要等几年呢?”我怕我活不到那个时候。
她思索着,低头搁下碗筷来,身子往后一仰,靠在玉棺上:“我也不知道我能活多少年呀。能活着看见长情果树一点点长大也算是造化。”
可是师父会叫她活着的。
“你会活着的。”
我们两个同时道。
我愣了愣,白凤翎却突然笑了起来,抬起手臂挡在脸上:“你会活着的。”
她重复了一遍。我却没说话,抹着眼泪不敢作声。
“我教你法术吧。”白凤翎坐直,随手将饭盒盖好,抬眼瞄我,我擦着眼泪,还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的求问中。
“我教你法术,这样如果我死得不凑巧,你还有可能回极心岛去,那时候就更能活下去了。”白凤翎说。
我极为小心地避过饭盒,大着胆子,想埋头到她怀中。
可是想想,这冲动是从哪里来的?
凑近了些,却只能小心地用一个手指点在她手背上,小心翼翼地捏住了她的小指。
“不要说笑。你这人以前还要拿我炼丹呢,我不相信你。仙灵珠只有一个,我也只有一个,苏子枭只能救一个人。与其——”我瞥了瞥对面碧霄仙君的玉棺,垂下头来,“把自己牺牲给不认识的人,不如就,你拿我炼丹好了,就算死了,知道我救的是你,我也——”
她一抬手扣住我,将我摁倒在地,死死抵着我的喉咙:“你胡说八道什么?”
这人总是听不懂人的好话。我抿了唇不说话,死死瞪着她,要和她在目光交锋中分出个胜负来。
“说话!”她手上松了些,叫我能说出话来。
我便气道:“我说我要死得其所,死在你手里比死在别人手里更好,你不觉得吗?”
“你是听不懂人说话么?”白凤翎掐紧了我的喉咙,“还是我对你太好了忘了自己是谁?”
我被掐得直蹬腿,但想想若是直接掐死我,反而物尽其用可以炼丹了。于是我不挣扎了。
她突然松开手,扯起我的衣领,低声道:“我说教你法术,你听不懂不成?我向你要你的血还经过你同意不成?我想收个徒弟还要考虑徒弟愿不愿意不成?”
当然要考虑啊!我心底呐喊着。
可我那时晕晕乎乎地被提了起来,一个“不”字也不敢说。她又凶巴巴起来,像以前一样,我被扔到台子下面,她一步就飞下来,又提起我来。
“苏子枭的东西我都抢遍了。”她拎着我犹如拎着一只肥鸡一般,我被拖到更深的阴影处抛下,犹如抛下一块儿破布。
我咳嗽几声,感到了她身上汹涌的怒气。
瑟瑟缩缩往角落躲了躲,她低声道:“连徒弟,我也抢定了。”
我愣了片时,她突然凑近,用额头碰我。额头相抵,我眉心一热。
“苏子枭连纹样都没给你,叫他师父还真是便宜他。”白凤翎说。
啊?我还没回过味来。
白凤翎将我拉远了些打量,微微眯起眼。
她身上闪烁不定的红光愈发亮了,眉心一点,亮出了先前隐隐约约见到的纹路。
我先是一愣,突然她眉心裂开,我眉心一痛。
四周突然亮得犹如白昼,我担心人发现,便急忙摆摆手:“你在干什么,叫人看见了岂不是危险死了,那么多人不喜欢你,我又第一次来天岚宗,还是个外人,我——”
她不知用什么,在我眉心一点。
突然像是从眉心开始裂开的琉璃,我感到眉心传开一阵阵酥麻,又有些痛。我在那强光中看白凤翎,她合着眼,发丝全白。
我傻了傻,她要变成苏子枭不成?
连眉毛和睫毛都变作了纯白,我大声喊道:“你在干什么!停下,你看你——”
突然眉心剧烈疼痛起来,我感到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活着,虽然安静,却令我感到分外不适。揉揉眉心,白光散去。
白凤翎的头发渐渐回到如墨一般的颜色,眉毛,睫毛都变了回来。
我傻傻地看看这一系列变化,简直不知做何感想。
搓着眉心,却没什么东西被搓出来,手指也感觉不到,可我就是感到有什么东西在眉心住下了。
“我将天岚宗的纹样传给了你。”白凤翎长出一口气,“专属于宗主的,最纯正的天岚宗的灵力运行方式。”
“你在擅自做什么!我不同意,我——”我急急忙忙地搓着眉心,试图搓出个什么来,搓红了也没将那似乎活着的东西抠出来。
“我没要你同意。不必抠,那不过是个身份印证一类的东西。”白凤翎起身,却踉跄一下,“授你纹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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