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公公斩钉截铁地答道:
“凭老奴在申候身边服侍多年的经验,可以用性命担保绝对不会有错。您就把心放肚子里,舒舒服服做您的旋灵阁主吧!”
马后炮点了点头,昂首挺胸,迈着傲然的步伐沿着红毯继续前行。足有几百米长的红毯犹如一条红线向远方延伸。两排全副武装的精锐甲士,像一根根钉子般钉在红毯两旁。马后炮从未想过自己的人生竟会与这种神圣的地方发生联系,心里不禁有种说不出的激动,喜悦的泪水已然湿了眼眶。
随着一步步走进,他听见广大的空间里,幽幽地回荡着两个声音:
一个高昂的声音说道:
“老衔蝉,此言差矣。玄狐宗在截教的声望也已是如日中天!比起某些只会对周室禅宗摇尾乞怜的王侯竖子,狐夫子墨殊继承教主之位才是众望所归!”
一个老妇人的声音冷笑道:
“玉羊真人,凭何断言大公子姜赢的声望会在在区区墨殊之下?这些年若不是他总领朝政,锄奸铲佞,单凭一个装神弄鬼的玄狐宗,只怕早已葬送了这片江山!”
老妇人的声音虽然沙哑,却是十分有力,十分响亮。
此起彼伏的回音,使得周遭的肃杀之气更重了几分。连马后炮这个刚进来的人,也能闻出这里弥漫的火药味儿。
马后炮想必说话的两个人便是四大祭司中的老衔蝉和玉羊真人。奇怪的是,这两人原本都是姜赢的门客,向来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但今天的玉羊真人不知为何居然临阵倒戈,开始帮墨殊说起话来。
马后炮想不明白,也不想明白。现在他只关心自己的安危,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的手开始颤抖,已经意识到那些身着血色图腾劲装的人就是截教的二十几位元老,而这里则是他们议事的场所。对于这个地方,他早有所耳闻。那些用鲜血将东市刑场染红的重刑犯,多半是曾在这里叱咤一时的大人物。
想到这儿,他两只脚下意识地往后退,嘴里唯唯诺诺地推辞道:
“大人们好像早就到了吧。我这次来晚了,不如下次再说吧。”
话音未落,白公公一把拉住他的手,热情地微笑道:
“侯府有侯府的规矩,越重要的人物就越要晚些入场。今天您可是主角儿,他们来早了,也得等着您吶。您说是吧,旋灵阁主?”
马后炮暗暗叫苦,这旋灵阁主本应该是苏季的,好事他愿意代劳,坏事他可不想背。不过,眼下凭他自己不可能出得去,只能相信白公公的话,随着一步步走近,一颗悬着的心越来越寒……
他看见大旗正下方的首席空着,两边各有三张蛇雕奇楠太师椅,两边各空着两把。这说明四位大祭司只来了两个,姜赢和墨殊都尚未到场。看来真正的规矩并不是白公公说的那样,今天的主角也不是旋灵阁主!
“贫道有失远迎,请旋灵阁主左侧就坐。”
说话的是左边太师椅上的玉羊真人。
马后炮本以为玉羊真人只是一个称谓,没想到他竟然真的长着两只山羊角。他起初以为那两只角只是装饰,细看却发现那羊角的根部竟与头骨紧紧连在一起,显然是从头上长出来的。
马后炮听话地往左走,突然听见右边有人故意咳嗽起来,转头一看,发现正低头咳嗽的是一位慈祥的老妇人,怀里趴着一只猫。
猫的耳朵很大,浑身基本无毛,肉色的皮肤看起来很有弹性,撩人的动作十分可爱。老妇人咳嗽完,缓缓将脸抬了起来。
马后炮顿时吓得两腿发软,心脏狠狠地一阵抽搐,只见那老妇人居然长着一张猫脸,脸上皱纹跟橘子皮一样!
“左卑右尊,阁主还请右边就坐。”
说话的不是老妇人,而是趴在她怀里的猫。猫脸扬起来,竟是一张老妇人的脸,似笑非笑的表情令人毛骨悚然。
祭司老衔蝉竟然是一只长着人脸的猫!
白公公看见马后炮吓得不敢吭声,连忙在他耳边小声道:
“依照礼法,旋灵阁主也在元老之列,也有推举继承人的权利。”
马后炮恍然大悟,这座位果然不是随便座的。玉羊真人方才一直帮墨殊说话,可见左边都是墨殊的人,而右边以老衔蝉为首的则是姜赢的人。
马后炮数了数,左边共有十二人,右边共有十一人。两边只有一人之差,如果坐在左边,那就难免要得罪右边的人。
马后炮开始踌躇。
前所未有的恐惧、迟疑、不安,像一条条扭扯不断的麻线般缠绕着他。
正在他犹豫不决之时,他身后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
人们的目光都聚集在马后炮身后,但他本人却不敢回头看一眼。
“咯噔,咯噔……”
皮靴踏着红毯发出沉闷的声响,两个脚步声越来越近。
马后炮的呼吸越来越沉重,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第二十三章 死棋()
“咯噔,咯噔……”
脚步声逐渐逼近耳畔,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唰!”
两个身影擦过马后炮的双肩,各自走向左右两张太师椅,好像完全没有看见他这个人似的。
马后炮抬头看去,只见一位二十出头的青年在老衔蝉身边坐了下去。这里人的衣服都是以红色为主,而这位青年的身躯,竟裹在一张黑色的虎皮之中。
马后炮盯着那张黑虎皮,不禁咽了一口唾沫。那黑虎皮发出的光泽是灰蓝色的,说明它是从一只巨大的黑虎身上活生生剥下来的。
这时,另一边有人对身披虎皮的青年说道:
“义渠老弟,既然狐夫子仁义,二皇子威武,两人一起做截教主,岂不更好?”
说话的是刚刚坐在玉羊真人身边的黄发老者。从他的称呼可知那身披虎皮的青年就是四大祭司中的义渠,而他则是剩下的最后一位大祭司,黄眉。
义渠半眯着眼睛没有回应,眼中蕴含的杀意在开阖之间不经意流露,那表情活像一只正在打盹的猛虎。
“一起做?”老衔蝉抢着说:“黄眉老头,你的想法虽然合乎人情,却显然有违天道!”
玉羊真人傲然道:“天道是阐教的虚伪把戏!我们截教向来不讲天道,只讲实力!”
老衔蝉冷笑了一声,一字一顿地说:
“睡了墨殊的老婆,也是你的实力?”
一针见血的话从老衔蝉嘴里吐出来,好像字字带着刀刃。她这一语道破天机,使得玉羊真人措不及防。
“你说什么?”玉羊真人指着老衔蝉的鼻子道。
“你心里清楚。”
两人一搭一挡的对话,引得周遭回荡起一阵哄堂大笑。此起彼伏嘲笑声汇成一股巨大的热浪,重重地拍在玉羊真人脸上,拍得他满脸涨红。
马后炮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只有他一人发现,就在人们哄笑之时,一直沉默的义渠突然凭空消失,太师椅上只留一张黑虎皮。
紧接着玉羊真人的身后凭空裂开一道缝隙,一只比常人粗大两倍的巨手从那缝隙伸出,一把攥住了玉羊真人头上的一只角。
“啊啊啊啊!”
突如其来的一声惨嘶,顿时压住了吵杂的笑声。所有人都被这一声惨嘶惊呆了。
这一声嚎叫突然响起,又突然静止。惨叫的不是别人,正是玉羊真人!
一股鲜血从发间流淌下来,玉羊真人表情扭曲,艰难地转过头,只见一支鲜血淋淋的羊角浮现在他眼前。羊角的根部粘着嫩肉和头皮,它刚刚还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现在却被一只大手紧紧握着。
大手连着一副布满肌肉的赤膊身躯。青筋突兀着,表明现在这副躯体的主人心情很不好。而那个让他心情如此不好的,则是刚刚一直滔滔不绝的玉羊真人。
此刻,他蜷缩着,呻吟着,活像一只正在咩咩待宰的羔羊。
“你说截教不讲人情,可是你的实力也不过如此!”
义渠的声音浑厚而阴沉,缓慢而有力,周围的嘈杂议论都被这声音压了下去。他将滴血的羊角举到玉羊真人面前,沉声道:
“我一直想拿它做一把匕首。”
玉羊真人捂着头上血淋淋的伤口,颤抖着说:
“……尽请……拿去……”
义渠露出一副奇怪的表情,似笑非笑,似怒不怒,能让人联想到的只有一个“死”字。悄然间锋利的羊角尖已顶在玉羊真人的咽喉处。
义渠凑到玉羊真人耳边,低声道:
“得先试试它够不够锋利……”
语声中带着一股杀气。玉羊真人反应过来时,自己的羊角已被插进自己的脖子里。他颤抖着捂住自己的喉咙,但止不住的鲜血依旧从指缝间滴滴答答漏出来。
义渠一把抽出羊角,用舌头舔去上面的血迹,将它插到自己的腰间,缓缓走向自己的座位。
在座的人一个个瞠目结舌,远处的几个人已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有的仍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时人声沸腾,异常惶乱。
玉羊真人的鲜血汇成无数道红线,如蛛网般四溢延伸。其中一道红线流淌到马后炮脚边,带来一股浓厚的血腥味。
马后炮连呼吸也变得困难。早知如此,他只领赏金也足够舒舒服服过下半辈子,何必代替苏季搀和这要命的事。
老衔蝉望着玉羊真人的尸体,舔了舔自己的猫爪子,道:
“又是一个裙下鬼,可惜了。”
老衔蝉的语气带着几分嘲弄,却也有几分惋惜。
然而,那个坐在玉羊真人旁边的黄眉道人,却一脸的微笑,仿佛刚才身旁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这份冷酷与淡定着实令人不寒而栗,但此刻人们的注意力并不在黄眉道人身上,而是不约而同地看向马后炮。
玉羊真人一死,“旋灵阁主”将会接替他进入二十五元老之列,这便是所谓的截教元老受封仪式。
此时,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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