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给他的服务员。
黄包车在细雨中奋进,罗树林撑着那把被拔掉手柄的雨伞,神情淡然地坐在车上。他看着车夫七拐八弯地往胡同里钻,看到前面的路口似曾相识而有些陌生,疑惑不解地开口问道:“莫凡,咱们这是上哪去?”
莫凡回头瞟了一眼罗树林,答非所问地笑道:“原来我们打算动用十几个人马专门对付刘占元和常遇春,可是陈先生说根本用不着。因为姜还是老的辣,现在看来,果不其然啊!罗先生真是高人呐!”
对方的一顿吹嘘奉承,着实让罗树林感到有些受宠若惊,他不禁摇头苦笑,然后下意识地伸手按住因为颠簸而疼痛的腹部,看着周遭漫天飞舞的雨丝出神。
疾行中的黄包车终于在一个大户人家的院子门前缓缓停了下来,莫凡轻轻地倾斜车身,放下车把,转身扶着罗树林下车。
那扇朱漆大门早在两人将近未近之时就已经敞开,门口站立着几个中统模样的人马,他们一个个全副武装,持枪警戒。
面对艰难行走的罗树林,他们视若无睹,根本没人上前搭把手。车夫看到这样的阵势,随即放开了原本搀住罗树林的双手,心中疑窦丛生。难道这是陈先生搞出来的诱敌之计?因为对方早就料到罗树林不会上这种明白人一眼就看得出来的圈套。
车夫就这样诧异不解地看着,脸上露出怀疑的神情,他站在旁边大老远地观察罗树林行走的姿态,企图一窥全豹,辨明真假。
两人一前一后,分别踏进敞开的大门,往里行走。他们刚走不到几步,放在门外的黄包车立即被人拉走,大门随即关闭。
罗树林放眼四顾,只见这座老式宅院,灰暗潮湿,阴森恐怖,似有不祥之兆。他下意识地皱紧眉头,十分警觉地环顾四周。
莫凡脱下车夫标志的黄大褂,当场换上一件随身携带的灰色长衫,他一边小心翼翼地穿上衣服,一边冲着身旁站立的中统们,低声问道:“陈先生到底在哪?他不是说好了,叫我把人带过来会晤吗?”
中统们肃穆而立,没人搭话。其中一名中统从口袋里扯出一条黑布,径直走到罗树林的面前,不由分说地蒙上罗树林的眼睛。
那名中统面无表情地系上黑布,罗树林顺从地苦笑道:“你们这是何苦?陈霸先的尊容,老夫又不是第一次见到。”
车夫莫凡立即解释道:“陈先生要求我们这样做,他说你们彼此阔别十年有余,道不同不相为谋,大家各为其主,虽然曾经是旧识,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希望你多多包涵。”
说完,他大手一挥。中统们一边搀住罗树林经过幽深狭长的弄堂,一边迅速地搜遍他的全身。可搜了半天,始终也没有什么发现。
罗树林非常焦急地问道:“难道陈先生不在这里吗?你们这样搞,恐怕会耽误了我们的大事!”
莫凡为了打消对方心中的疑虑,非常积极地回应道:“罗先生,您能否说得清楚些,晚辈不太明白您想要表达的意思?”
罗树林急不可耐地叫道:“老夫一大把年纪了,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你们只需要等待五分钟,我就能在军统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把话说完。可是你们动用那么多人马,从一个地方跑到另一个地方,这样很容易暴露目标,从而被他们发现。”
莫凡依然不紧不慢地说道:“你着急也没有用,因为我们的陈先生还不明白你此番前来的目的何在?我们也不知道您老到底跟军统之间达成了什么秘密协议,况且你也明白我们从来不按规则办事。”
罗树林听了,情不自禁地长叹一声。他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势单力薄,横跨在他面前的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因为人家根本就不相信他的鬼话。
他唉声叹气地说道:“呵呵,你们世界的规则就是相互猜疑,互不信任,以致于大难临头各自飞。就算我准备告诉你,军统即将杀上门来,你们还是掏枪顶住我的脑袋。”
莫凡惊讶地问:“那到底出了什么大事?导致先生情绪如此激动不安?说话如此偏激非常?”
罗树林冷笑一声,淡淡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我们的民族即将处在灭亡的边缘。”
莫凡只好闭口不谈,低头沉默。因为这个已经是老生常谈的话题。
早已反应过来的西北站长刘占元,还有申城站长常遇春各自率领人马,杀气腾腾地追了过来。军统的车队犹如闻风而至的黑头苍蝇,密密麻麻地停靠在路边。
刘占元十分懊恼地站在纷飞的雨中,焦急不安地来回踱步。他所踩到的地方,水花四溅,升腾的水雾随着他嘴巴呼出来的热气而四处弥漫。远远看去,他就像一头愤怒的西班牙斗牛。
不一会儿,他胸有成竹地踏步回到车队的旁边,沉声问道:“陈霸先这老王八蛋在申城到底有多少个据点?”
常遇春略微迟疑了一下,答道:“大概三十六个,不过目前还有十几个尚未得到进一步地核实确认……”
第155章 欲盖弥彰()
刘占元斩钉截铁地问道:“整个申城站目前还能出动多少人马?”
常遇春一边掰起手指头,一边若有所思地回答。
“如果倾巢出动,就可以分成一百多个小组。目前在这附近整装待发的人员还不到一个零头。”
刘占元咬了咬牙,毫不犹豫地叫道:“你立刻调回所有的人马,全部出来,毫不保留,让他们盯紧每个已经确定和还未确定的据点,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率先发现目标的手下,一律加官进爵。”
两个站点组成的车队浩浩荡荡地驶过申城的街头巷尾。远远看去,只见漫天的雨幕之下,沿路疾驰的汽车就像纵横驰骋的骏马。
莫凡和他的手下几乎搜遍了罗树林的全身,始终也没发现可疑之处,他们只好挟持老家伙离开了这个精心布置的陷阱据点。
两名中统架着罗树林跟在后头,莫凡持枪在前面带路。他们悄无声息地走出那个阴森可怖的大户人家后院,钻进一辆停在小巷的黑色轿车里。
莫凡跟着一名手下夹住罗树林坐在后排的座位,另一名手下负责开车。罗树林的眼睛仍然蒙着黑布,不过他身上那套脏兮兮的粗布长衫已经被他们扒了下来,换上一件半新不旧的衣裳。
司机怯生生地驾车前行,车子刚刚驶出巷口。只见前方一辆黑色的轿车徐徐而来,恰巧跟他们擦肩而过。
莫凡下意识地摁住罗树林的脑袋往下压,一双犀利的眼睛警觉地通过玻璃窗注视来车的动静。对面的车上端坐着几个虎视眈眈的军统。他们耀武扬威地开车向前疾驰。
罗树林极不情愿地趴在座位上,神情沮丧地叹道:“别整这些没用的伎俩,老夫根本就不是他们想找的主要目标。你们才是潜在的敌人。他们只想盯紧你们每个人,不想让你们乱说乱动。唉,你们双方之间的恩怨纠葛太久了,针对彼此的秉性都已经了如指掌。”
“你赶紧闭嘴,不要打扰我们开车看路。”
莫凡小声地发出警告,他一边拍打驾驶位的后座,一边沉着地指挥司机开车向前行驶。不一会儿,司机驾车拐进一条僻静的小巷子。
周围十分平静,此地人迹罕至,看起来也是一个相对隐秘的据点。
虽然罗树林被蒙住了双眼,但他还是听出一些端倪。他嬉皮笑脸地反问道:“咱们之间的沟通和了解毁于相互猜忌,互相怀疑,互不信任。就连你的司机都不知道行走的目的,你们这样搞,怎么可能摆脱得了刘占元的围追堵截?”
莫凡沉默不语,他指挥司机把车子开进那条巷子的中间。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另一辆一模一样的车子随即动身离开,甚至连车上人员的穿着打扮,都跟他们毫无二致。他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蒙混过关,彻底摆脱军统的追捕。
被蒙住眼睛的罗树林似乎也察觉到车外的细微变化,他不禁冷笑道:“别以为这点小聪明就瞒得过军统的眼睛!只要你们从这里派出一辆车,军统在那边就可以派出十辆,到时候连我们都不知道车子的真假。”
莫凡无动于衷,罗树林的劝告根本不起任何作用。因为那小子压根就听不进任何的意见。他是一个不容易受到外界干扰的家伙,外界任何的信息都无法左右他对一件事情的看法。
他看着自己派出的那辆车子缓缓地驶出巷口,然后摆摆手指挥司机开车走进另一个相反的方向。这个方向处在棚户区的边缘。
罗树林知道对方又要转移阵地了,尤为恳切地叮嘱道:“你们这样转来转去地变换方位,很容易引起军统的怀疑。我建议暂时取消今天的会晤,因为在这种场合之下面谈,只会给彼此带来杀身之祸。”
“不行!我们已经安排好的计划,不能随随便便就更改。这样临阵脱逃,未免显得我们毫无诚意。”
莫凡诧异地看了罗树林一眼,他没想到这个貌不惊人的老家伙竟然这么清楚自己接下来将要做的事情。
司机镇定地开车前行,车轮碾过的路面,溅起一朵朵水花。飞溅的水滴引得路旁的行人侧目而视,避而远之。
罗树林如坐针毡地唉声叹气,心里充满了些许的无奈。但他又束手无策。司机在莫凡的指引下,驾车来到一个名为老鬼茶馆的门前。
这里黑白两道,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周围凌乱不堪,人声嘈杂,置身其中就像来到一个贩卖牲口的交易市场。
由于时间紧迫,莫凡下车之后,根本无暇顾及周边的环境,也不想在费心思观察周围的动静,因为这个地方在他们控制的范围之内。
原本在车上唠唠叨叨劝说的罗树林,此时也噤若寒蝉。一名中统从后备箱里掏出一件大号的雨衣披到他的身上。
罗树林佝偻的身躯顿时淹没在雨衣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