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爬起来对他来说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膝盖严重磕伤,腿部弯曲都有些困难。当他吃力地站起身子,抬头望向荒野的高空,天上出现的启明星闪闪发光,犹如母亲慈祥的眼睛。他神情涣散地仰望天空的星辰,脚下的步伐还未站稳,他就已经迈步前行。
刘占元通过镜头观察了许久,除了看到对方像个傻子似的走路之外,也没有什么新发现。他神情沮丧地放下望远镜,不禁陷入沉思。到底要不要继续跟对方干耗下去,他犹豫不决,难以定夺。
身旁的手下还在审慎地查看赵建国的一举一动,并且不厌其烦,事无巨细地向他报告:“帮主,一号目标正在缓慢移动。。。。。。他还是继续向前走,看样子应该是往延河那边去。。。。。。他并没有掉头或者转向的意思,甚至看都没看周围的景物。。。。。哦,他停下来了,只是抬头望天。。。。。。我想他可能是通过启明星辨别方向吧。”
刘占元没好气地骂道:“特么地,我又不是瞎子,哪个有心情听你报告?我看得比你还清楚!”
那名手下只好闭嘴,随即松开副帮主被勒紧的脖子,收起匕首。呆立一旁的张大民面不改色,神情冷漠,沉默不语。
刘占元接过手下还给他的刀子,看了张大民一眼,质问道:“你小子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是一直唠唠叨叨吗?”
张大民的眼神里满是幽怨,他望了望山下那个还在缓慢移动的身影,淡淡地说道:“我想留点神气回去报告你的种种恶行和斑斑劣迹。”
突然,眼尖的另一名手下蹭了蹭刘占元的肩膀,指着他们的右前方,小声地提醒,“帮主,信使卢可为找来了!”
刘占元再次捡起挂在胸前的望远镜观察,只见山下三个人影骑着高头大马从蚂拐镇方向朝这边走来。来人一边策马前行,一边搜索刘占元等人的踪影。
纳闷不已的刘占元随即向身旁那名提醒的手下点了点头。那名手下心领神会,当即从他们潜伏的土坡上站起,举枪挥手示意。
山下的卢可为等人迟疑了一会儿,然后各自抓起胸前的望远镜往目标站立的半山腰看个究竟。
过了一会儿,卢可为放下望远镜,然后大手一挥,带领那两个随从往这边的半山腰疾驰而来。刘占元也带领手下人马迎了上去。
卢可为策马近前,飞身落地,拔出别在腰间的手枪,小心翼翼地取下弹匣,握在手里,眯起眼睛看了又看,然后伸出食指抠出一颗子弹,递给刘占元,“刘站长,总部来电,请你过目。”
刘占元接在手里,轻声地问:“哦,这是司令的亲笔电文吗?”
“是的,要不然我也不会亲自送到你手里。”卢可为把弹匣压入枪膛,“你好好看一看吧!紧急情报,非常重要。司令他老人家已经回到总部坐镇指挥了!”
刘占元徒手掰下弹头,从弹壳里抽出一小卷纸条,随手摊平,瞄了一眼,脸上的表情阴郁,脸色十分难看,脸蛋开始慢慢地扭曲变形。
他强作镇定地把那张纸条交给张大民,嘴唇微微颤抖地吩咐道:“情况有变,你念出来让大家也听一听吧!这样咱们每个人心中都有数!”
自从被刘占元恐吓之后,原本就有些拘谨的张大民立即恢复往日的模样,伸手抢过那张纸条,先看了一眼,再清了清嗓子,朗声念道:“即刻起,尔等务必竭尽全力追踪二号目标罗树林,他是我的老朋友。”
张大民朗读完毕,放下纸条,疑惑不解地问:“他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被司令当做老朋友?放眼全国,恐怕也没几个吧?”
众人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个个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卢可为想了一会儿,连忙解释道:“司令所说的老朋友可能是他的旧识,估计也是他的死对头,能被司令当做对手的人,八成也是个危险人物,咱们应该全力以赴地追踪。”
张大民点了点头,燃起火折,一把火烧掉纸条,然后回头望着刘占元,等待对方发号施令。
“咱们去西北追寻二号踪迹。”刘占元毫不犹豫地拍板决定,他紧蹙眉头,又犹豫了一会儿,“要不咱们先绕道过去,干掉一号吧?你们意下如何?”
众人不语,纷纷点头默认。他们纵马往前直追,距离赵建国还有一段路时,各自勒马驻足观望。只见荒野之上,赵建国一步一个脚印地缓慢挪动着,远看就像一只直立行走的巨型蜗牛。
刘占元注视着赵建国身后用脚步丈量过的土地,地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踩下斑斑的足迹,一直向延河的方向伸展开去。
张大民面无表情地看着。信使卢可为抬起手枪,枪口偷偷地瞄准赵建国的后脑勺。就在他即将扣动扳机时,刘占元突然改变主意,伸手阻拦,“你先不着急,让我试探一下对方的虚实。”
他策马上前,咯哒咯哒的蹄声响起,声声入耳。战马驮着他靠近对方,他骑马围着赵建国先兜两个圈子,然后放慢马步,跟对方齐头并进。
远看就像两个久别重逢的老朋友,沐浴淡淡的月光,漫步在月下的荒野中畅谈人生。马背上的刘占元一直低头观察赵建国的言行举止,打量对方的体态步伐。赵建国的目光虽然涣散,但是眼神坚定,矢志不移,就像一个漂泊在外多年,铁定要回家的游子。
“嗨,赵先生,我方已经查清楚了!老是跟你抬杠的那个臭老九名叫罗树林,他才是我们重点追踪的目标,而你只是一个分文不值,天知道到底是什么鬼的死炮灰。”
马背上的刘占元不动声色,慢条斯理地说道。
赵建国抬头仰望对方,脸上露出一丝胜利的喜悦,反问道:“你们口口声声说的那个死老头去到申城了?”
“嘿,你打算上哪去?”刘占元答非所问。
“从哪来回哪去,我回老地方。”赵建国说得很轻巧。
“既然你那么喜欢老地方,就老老实实待着不好吗?干嘛还要出来呢?”
“呵呵,因为我跟你一样,都是为了执行任务。”
第85章 下属叛变()
“哦,任务?马匪没有任务,我们的任务是打家劫舍。难道你这次出来的目的也是为了教学任务吗?”
刘占元顾左右而言他,他单手悄悄地拔出别在腰间的那把毛瑟手枪,仔细地检查枪支各零部件的性能。
机警的赵建国早就觉察到对方暗藏的杀机,他下意识地加快脚步,尽量拉开一定的距离。他潜意识里只有一种观念,就算死也要死得光明磊落,死得其所。
“赵先生,你注定回不到老地方了,你只不过是众多前赴后继到延河革命圣地的累累白骨之一。从今往后将会有更多的热血青年在前进的路上看见你骨头上的弹孔,然后跟自己的伙伴说,看这个倒霉家伙终于被人打死了。”刘占元收紧马缰,放慢前进的脚步,直言不讳,打开天窗说亮话。
虽然危险即将发生,但是赵建国依然面带微笑,“呵呵,没关系!反正我也准备到家了。谢谢你一路的陪伴!”
刘占元阴险地笑道:“呵呵,既然来了,我就好人做到底,护送你一程吧?”
“谢谢你一番好意!难道我说不用了,你就会省下枪里的子弹吗?”
赵建国一边往前走,一边抬头望着马上的匪首刘占元,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减。刘占元笑容可掬,态度温和,有条不紊地拉栓上膛,准备开枪射击。他身后不远处的张大民等人勒马伫立,驻足观望。
他们定定地看着荒野上的刘占元和赵建国两人,仿佛一对阔别多年的好朋友,一个坐立马上,一个直立马下,边走边聊,相谈甚欢,看似气氛尤为融洽。
张大民烦躁不安地抬起右手臂看了看表,焦急地喊道:“简直在浪费时间,事不宜迟,马上杀了他!”
这句话并不是针对某个人发出的命令,因此他话音刚落,旁边马上伫立的两个土匪立即做出反应。其中一个果断地拔出手枪,另一个反应迟钝的家伙看见身旁的同伴举枪瞄准,也半推半就地伸手拔枪,枪口刚拔到一半又缩了回去,似乎在犹豫不决地观望。
张大民见状,当即左右开弓,左手拔出腰间那把勃朗宁,右手抽出别在大腿外侧的马枪。右手的马枪毫不犹豫地顶住一名还在发呆的土匪后背怒射,左手的勃朗宁枪口分别瞄准旁边那两个还没反应过来的手下,快速打出两枚子弹。
刚才反应稍慢的那个家伙也因时间的误差而抓住了一个还手的机会。他回过神来,惊慌失措地伸手拔出刚才那把手枪,枪口朝上,胡乱射击一通。
看到对方两枪脱靶之后,张大民突然从马背上一跃而起,飞身猛扑。对方乱飞的子弹击中他的肩膀。他强忍剧痛,紧紧勒住那家伙的脖子,拼命地飞脚狠踹,对方被扑落马下。
两人滚落在地,扭成一团,双方不停地相互撕扯,挣扎殴打。那家伙死命地楸住张大民肩上中弹的伤口,他那只血淋淋的右手仿佛铁爪一般,狠狠勾住对方的肩胛骨。
即便如此,张大民依然挥舞沙包大的拳头,一下又一下地击打他的臭脸,直打得他鼻青脸肿,满地找牙。
刘占元只顾着寻找充足的理由和借口,如何名正言顺,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赵建国,并没料到这边有情况。他莫名其妙地转过头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立在马上静观事态的发展。
张大民一边挥拳重击,一边高声呐喊:“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开枪,他就是三号目标,军统的奸细。”
刘占元望着指认自己的副手张大民,奸诈地仰天大笑:“哈哈,真是贼喊捉贼,做贼心虚!雕虫小技,多此一举,你这鬼把戏也该玩到头了!”
张大民神情漠然,目光呆滞。被压在地上的那名军统土匪虽然已经气若游丝,奄奄一息,但是抠住他肩膀的血手并没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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