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蝉子的一举一动,想从中发现破绽。
金蝉子落座之后,与镇元子寒暄了几句,亲手传茶,敬了镇元子。
镇元子犹疑了一下,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就在镇元子饮茶的瞬间,释迦牟尼察觉到一丝长生气息的波动,元始天尊、灵宝天尊、太上道祖、玉皇大燕京同时看向镇元子。
镇元子见释迦牟尼看过来,道:“闻得佛老开盂兰盆会,老道无礼可送,唯院中有棵人生果树,其上的人生果尚且能拿出手,还望佛老不弃。”
释迦牟尼合掌谢了,命迦叶将人参果收下,其上的长生气息,与方才泄露出来的一般无二,难道是自己多心了?
在看金蝉子,合掌而笑,朝自己颔首。
三清见此,也收回了目光,不再去关注。
反而是玉帝,饶有兴趣地看了金蝉子一眼,很明显,就在刚才一瞬间,金蝉子与镇元子达成了某种协议,金蝉子似乎总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达成所愿。
释迦牟尼瞧了一眼众仙,问道:“天蓬元帅如何不曾赴宴?”
负责宴请北极四圣的佛回答道:“天蓬元帅因为安天大会,喝得酩酊大醉,误闯广寒宫,调戏嫦娥仙子被玉皇大帝逐出天界,到人间投胎去了。”
释迦牟尼颇感意外,事涉尴尬,不再深问,却将宝盆中花果品物,着阿傩捧定,着迦叶布散,大众感激,其中不乏珍果仙品。
宴席结束之后,群仙各自架起云离开灵山。
三清前来,已是给足面子,宴会尚未结束,就已经离去。
诸佛、众菩萨心有未尽,因请释迦牟尼明示根本,指解源流。那释迦牟尼微开善口,敷演大法,宣扬正果,讲的是三乘妙典,五蕴楞严。但见那天龙围绕,花雨缤纷。
释迦牟尼讲完,看见金蝉子打瞌睡,心中顿时不喜,道:“金蝉子,我讲演大法,指示根本,你瞌睡打盹,轻慢佛法,实乃罪过。”
金蝉子睡眼蒙松,打了个哈欠,也不辩解,道:“弟子甘愿受罚。”
观世音菩萨抬眼看向金蝉子,一脸迷惑,金蝉子一向谨慎从容,今曰如何失态佛前?
释迦牟尼法相庄严,道:“金蝉子轻慢佛法,打入轮回,直至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远离颠倒梦想,远离人行邪道。方能重回灵山。”
诸佛、众菩萨垂首不语。文殊菩萨见观世音欲为金蝉子求情,忙使眼色制止。
金蝉子颜色依旧,道:“弟子遵命。”
释迦牟尼道:“坐化吧。”
金蝉子颔首,双眼合起,双手合十,阳神出窍,静静漂浮在半空,眼眸一如当初,无尘无埃。只余一具躯壳,端坐莲台之上。
释迦牟尼与金蝉子阳神对望一眼,两人俱是一笑。
金蝉子眼中说:你识破了,识破我长生之身,识破我的伪装。
释迦牟尼眼中亦说:你识破了,识破我篡改的记忆,捏造的过去。
释迦牟尼令观世音菩萨送金蝉子轮回,叮咛看着金蝉子轮回方可回法旨。
金蝉子知道,释迦牟尼是怕自己跑了,让观世音菩萨监视自己,阳神转身,不看众佛,不瞧菩萨,晚风徐来,吹起僧袍随风。
“阿弥陀佛……”灵山响起佛音,久久不息。
释迦牟尼瞧了一眼金蝉子肉身,道:“金蝉子轻慢佛法是为因,坐化轮回是为果,因果抵消,肉身不受劫,迦叶、阿傩将金蝉子肉身放入舍利塔中,以待其归来。今曰就到此处,诸位散了吧。”言罢,释迦牟尼宣一声佛号,一道金光没入金蝉子肉身之中。
听佛众人皆道释迦牟尼慈悲,赞扬一番,各自散去,千条佛光,万条祥瑞,飞出灵山。
迦叶、阿傩两尊者架起金蝉子肉身,往舍利塔而去,走了没多久,忽然耳中炸开响雷,释迦牟尼对二尊者下达法旨。听完法旨,两尊者脸色煞白,颤巍巍抬起金蝉子,拐弯走向别处。
在场唯余燃灯古佛、弥勒佛二佛,释迦牟尼道:“可得长生?”
二佛对望一眼,道:“可得长生。”
释迦牟尼顿了顿,道:“可得永生?”
二佛高宣一声佛号,闭口不言。
释迦牟尼知晓其中意思,静默不说话,不知过了多久,迦叶、阿傩两尊者抬一个巨大的蒸笼到场,热气腾腾,似乎刚出炉一般。
二佛看了眼蒸笼,合十再念佛号,与此同时,三道清光落下,三清去而又返。
释迦牟尼丝毫不觉意外,朝三清颔首,随后道:“开笼!”
迦叶、阿傩打开蒸笼,热气翻滚,蒸笼之上,端坐金蝉子,双手合十,面带微笑,已然蒸熟。
太上道祖叹息了一声,千般算计,万般腾挪,终是逃不过天命。
迦叶、阿傩不敢看蒸笼一眼,低垂头,心中惶恐,颇有兔死狐悲之感。
释迦牟尼看了在场众人,道:“诸位分而食之,可得长生。”
……
金蝉子坐化的那一刻,地仙之祖镇元子,往西方灵山看了一眼,站在人参果树之下,久久不言。
“五百年后,与佛为战,你从此过,我行他方。开方便之门,还传茶之情。”
……
“你要轮回,我便随你去,执手走过奈何桥。”
一袭白衣,走上奈何桥头,等那月白僧袍,穿破鬼雾而来。
……
天界,灵魂海泉。
湘鸢死命往外跑,晚了,终是晚了。
晚了两天,错过百年。
金蝉子,你一开始就知道我做不到,对吗?;
第91章 孔雀东南飞()
六道轮回,转一世因果。
奈何桥边,饮一碗忘记。
三生石前,刻一字眷恋。
黄泉路上,等一眼回眸。
金蝉子立在奈何桥头,回望黄泉,孟婆说别回头,回头看到的都是伤痛,撕扯了灵魂,钻裂的心扉。
金蝉子微笑,谢过孟婆,执意回头,比伤痛更痛的都经历了,害怕什么?幽幽黄泉里,腐朽的白骨游躺在曼珠沙华中啾啾悲声,麻木的灵魂走上奈何桥凄凄哀嚎。
子规啼血,魂入幽冥,一声声涕泣,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奈何桥上,薄弱的灵魂,禁不住诱惑回首,痛到痉挛,想往回走,想要归去,最终沉落忘川河,污浊的波涛之中,为铜蛇铁狗咬噬,受尽折磨不得解脱。
忘不掉,就永沉过去,是祸?是福?
金蝉子望向更远处,不见白衣,不闻音容。
白发婆娑的孟婆佝偻着腰,捧上一碗忘魂汤,苍老的声音絮絮叨叨地念着:“喝吧,喝吧,喝了孟婆汤,了却前尘旧梦,斩断前因后果,这一世终了,这一生完结。忘尽一世浮沉得失,一生爱恨情仇,来生都同陌路人相见不识;千年之后若心念不灭,还能记得前生事,便可重入人间,去寻前生最爱的人。”
一碗孟婆汤,千年忘情水。
金蝉子接过孟婆汤,黑乎乎的汤药中,倒映着锃光瓦亮的光头,依旧眉清目秀,依旧自信坚定,这一世,依旧未在轮回之中迷失自己,还是旧时模样。
这一世,依旧为僧,元阳未泄,阳神轮回,肉身被啖。
想来,诸佛众神正在回味我肉身的味道,这一世,我又让多少人得了长生?
金蝉子摇摇头,不去想,道:“孟婆婆,是我,金蝉子。”
孟婆抬起头,浑浊的双眼有一丝清明,璀璨夺目,只过一瞬间又重回污浊,道:“这一世,比前九世晚了很多。”
金蝉子道:“这一世,迦叶尊者来寻我,寻了时间久了些,我也就苟且了几曰。”摇了摇碗中汤,黑如墨,“这一世,最后一世。”
孟婆将一碗碗汤递给过奈何桥的亡魂,道:“快五百年了,你什么都没做,一世世轮回,一世世被吃。含笑走上奈何桥,漠然走进轮回,总让我觉得五百年与佛为战的豪言,不是你说的一般。”
金蝉子道:“一目了然的迷宫,总会让人丧失探索的兴趣,不是吗?”
孟婆顿了顿,没有答话,继续舀起一碗碗黑乎乎的汤药,递给过桥的灵魂。
金蝉子没有说话,望着碗中汤,听着哀嚎的魂灵,叹气了一声,道:“白骨去了哪里?”
孟婆道:“我以为你不会问。”
金蝉子道:“问也是错,不问也是错,不如随心而愿。”
孟婆道:“白骨是你绝对的弱点。”
金蝉子明白孟婆的意思,垂首:“谁欲对白骨不利?”
孟婆道:“地藏王城来过几次,欲让白骨入城,不过,老婆子拒绝了,老婆子看上的人,可不是谁都能带走的。”
金蝉子道:“谢谢。”
孟婆没好气地道:“没什么好谢的,我帮你照顾白骨,你传我驻颜之术,一场交易罢了,谈什么人情。”
金蝉子微笑,心中却是记下了孟婆的恩德,道:“你尚未告知,白骨在何处?”
孟婆道:“问出这句话,你缺点暴露得太过明显。以往的淡定从容,都不复存在了。”
金蝉子闻言,讪讪一笑,道:“教训得是,小僧领教。”孟婆当初岔开自己,便是不愿告知白骨在何处,想是有安排,有心让自己等待,自己问出那句话,一来显得不信任孟婆,二来暴露了缺点。
正在此时,一美貌少妇,行到奈何桥头,一身嫁衣如新,烧红了一片鬼雾,她立在奈何桥头,泪痕未干,一声声不如归去,搅得心乱神迷。
金蝉子九世轮回,九到奈何桥头,见过太多红衣如火的新妇,新婚之夜,魂入九幽,可惜可叹。
孟婆机械地递过汤,念叨:“喝了吧,喝了以后,走过忘川,忘情过去,燃情未来。”
少妇接过孟婆汤,红袖半遮,举起孟婆汤欲饮,满目哀伤,一男子从远处冲来,死死地抓住了她的手:“不要喝,我不要你忘记我。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言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