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得罪陈家了,要摆饭了,柳氏擦擦手,好好地帮女儿拾掇了一番。
“等会儿别慌,大人看着威严,其实待人宽和,不会罚你的。”柳氏低声嘱咐道。
巧莲深深呼吸几次,目光坚定地点点头。
娘俩便分别端着饭菜去厅堂摆饭了。
厅堂空荡荡的,只有王慎一人坐在主位,显得特别冷清。
柳氏负责摆菜,巧莲盛了一碗饭,恭恭敬敬地放到王慎面前,放好了,她一边缩手一边往后退,突然有什么东西从她袖子里掉了出来,正好掉在王慎的椅子旁。
王慎低头,看到一本女戒。
“奴婢笨手笨脚,惊了大人,请大人恕罪。”巧莲扑通跪到地上,低着头请罪道。
柳氏见了,在一旁赔笑道:“让大人见笑了,这丫头昨儿个从陈姑娘那里借了本书,看得都入迷了,烧火的时候也要翻上几页,我说她她也不听。”
王慎倒不知府里还有如此好学的丫鬟,颔首道:“无碍,起来吧。”
巧莲这才捡起书,拘谨地站了起来。
王慎捡起筷子。
柳氏转身,走了几步见女儿没有跟上,她提醒地唤了声。
巧莲却再次跪到了地上,红着脸,结结巴巴地对王慎道:“大人,奴婢,奴婢愚钝,这书里好多地方奴婢都看不懂,大人学识渊博,不知您有空时,可否教教奴婢?”
王慎放下筷子,看着她手里的书道:“陈娇自幼便熟读女戒,你有不懂的地方,去问她罢。”
巧莲脸更红了,紧张地看他一眼,撒谎道:“我问过了,只是陈姐姐讲的深奥,我听得云里雾里的。”
“既然不懂,便不必强求,退下吧。”王慎声音冷了几分,他是刑部尚书,不是学堂夫子。
巧莲不由地打了个哆嗦。
柳氏一边替女儿赔罪,一边拽着脸色苍白的女儿走了,此计不成,再想别的法子吧。
王慎径自用饭。
。
巧莲读不懂女戒,陈娇看那些案子时,也有很多不懂的地方,问父亲哥哥,爷俩懂得还不如她多。陈娇没有办法,这日又轮到王慎休沐,陈娇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捧着一本书来了正院。
王慎正在书房练字,听长福说陈娇求见,王慎放下笔,移步去厅堂见客。
“大人,您现在有空吗?”站在男人面前,陈娇期待地问。
王慎喝口茶,问她何事。
陈娇便走到桌案前,打开书页,将自己不明白的地方指了出来,然后讨好地看着王慎:“大人能否帮我讲讲?”
王慎就觉得,最近请他解惑的女子有点多。
不过,他对讲解女戒没兴趣,讲案子尚可。
捧起那本书,王慎一本正经地替陈娇解释起来。
陈娇攒了二十多处不懂的,便站到王慎一旁,王慎讲的时候她低头认真听,讲完一个,她再弯腰翻书页。一开始王慎没注意,当陈娇第三次靠过来翻页时,王慎忽然闻到一缕淡淡的幽香,他抬起头,赫然发现陈娇白里透红的脸庞就在眼前,距离他不过一掌距离。
“好了,我还有事,今日就到这里。”
男人突然冷声喊停,陈娇诧异地朝他看去,王慎却已经离开席位,大步走出了厅堂。
陈娇还维持着微微弯腰的姿势,见此目瞪口呆。
她意犹未尽,可惜授业解惑的尚书大人跑了,陈娇只能悻悻地离开。
书房里面,王慎负手而立,眉头紧锁。
陈娇小时候,他确实教过她读书,但陈娇十岁前就把该学的都学会了,往后主要学规矩女红,那些不是他教的,所以王慎从未与长大后的陈娇离得那么近过。她回京后,王慎习惯地将她当晚辈,但就算是自家晚辈,类似今日的亲近也不合规矩。
又一个休沐日,陈娇来请他讲解,王慎直接以正事繁忙为由拒绝了。
120()
“姑娘请回吧;大人今日不得闲。”长福从书房出来;遗憾地对陈娇道。
陈娇有点失望;但她想不到王慎是故意避她;以为王慎是真的忙;便低声问长福:“那你知道今日大人何时有空吗?”
长福心想;他看大人现在就挺空的。
面对陈娇那张美丽又好学的脸;长福不忍心直接打发了她,折回书房,去请示主子了。
王慎不想当面教导陈娇;但陈娇如此好学,王慎想了想,对长福道:“你告诉她;以后每日黄昏她将不解之处交给你;我晚上会为她注解,次日早上她再来跟你拿。”
长福笑着去回复陈娇。
陈娇很高兴;这样更好;每日都能得到解答;不必非要等王慎休沐了。
她抱着书转身;却见影壁后门房引了一位年轻的布衣公子走了过来;那人肤色白皙,眉清目秀;通身的书生儒雅气度。目光相对,布衣公子吃惊地看着她;陈娇及时回避视线;轻轻颔首,然后便迅速离开了。
下午,陈娇就从嫂子月娘那里得知,她早上遇见的年轻公子姓秦名越,乃王慎的一位学生,最近王慎要编一部书,秦越是过来帮忙的,书编好之前,秦越会一直住在尚书府。
陈娇对秦越没有太大兴趣,她更好奇王慎要编什么书,难道他要把自己破过的案子收录到一部书里?
到了黄昏,陈娇就来正院了,一过来,就见王慎与秦越坐在厅堂里喝茶,长福守在外面。
今日陈娇穿了件白底绣粉荷的裙子,披着柔和的金色夕阳缓步走来,宛如天上仙子下凡。
年轻人易贪美色,王慎暗暗观察坐在他左下首的秦越。
秦越只在陈娇出现时看了一眼,旋即便收回视线,目不斜视。
王慎很满意,再观察门外的陈娇。
陈娇见他看过来,遥遥地朝王慎笑了笑,本就是美人,一笑越发明艳动人。
王慎抿了唇。
陈娇没留意,将手中记录她疑惑的札记交给长福,她便告退了。
“大人。”长福进来,将笔记转交给王慎。
王慎掀开札记,里面陈娇写了满满一页,字迹清秀,与幼时的恭谨大有不同。
傍晚王慎帮陈娇做了批注,次日早上他出发去刑部前,将札记交给了长福。长福是他的贴身小厮,负责照顾他日常起居,陈管事并非时时刻刻都守在他旁边。
送走王慎,长福就站在院子里等陈娇过来。
秦越用过早饭后也来了正院,见长福手里拿着一本札记,他笑着问:“这是何物?”
长福如实道:“陈姑娘在读大人的藏书,有几处不解,请大人做了批注。”
秦越意外问:“陈姑娘是何人?”
长福又解释了一番。
两人正说着话,陈娇来取札记了。
秦越朝她见礼:“陈姑娘。”
陈娇客气地点点头,长福忙给她介绍秦越。
“原来是秦公子。”陈娇也行了一礼。
秦越看眼她手中的札记,笑着问:“听闻姑娘在研读大人的藏书,不知在下可否借姑娘的札记一看?”
他笑容文雅,目光也没有任何失礼之处,陈娇便把札记递了过去。
秦越翻开看看,意外道:“这些都是些基本词汇,拿这个请教大人,未免大材小用了。”
陈娇汗颜道:“我也知道,只是家父家兄也不懂,我只能请教大人了。”
秦越将札记还给她,彬彬有礼道:“秦某不才,姑娘若不嫌弃,秦某愿替姑娘解惑。”
陈娇心中一动。这人是单纯地要教她,免得她去打扰王慎,还是对她有别的意思?
若是前者,陈娇自然愿意,王慎每天在刑部当差,只有晚上回来才能休息,陈娇也不想天天劳烦王慎。若秦越对她有爱慕之心想到这里,陈娇又隐晦地打量了秦越一番,不得不说,秦越长得挺俊朗的,能被王慎收为弟子并挑来帮忙编书,秦越的品行才干应该也过得去。
陈娇要改命,要觅个好夫君,她现在所能接触的外男本就有限,入眼的更是屈指可数,与其指望媒人介绍,不如自己物色,如果能与秦越处出真情,那也不错。
“那就有劳秦公子了。”陈娇欣然道谢。
秦越微微颔首,道:“以后我每日此时来书房,编书之前,可在院中为姑娘讲解一两刻钟。”
他特意提到院中讲解,是避嫌的意思,陈娇更满意了,道谢过后,她看眼书房,好奇地问道:“不知公子要帮大人编何书?可以透露吗?”
秦越笑道:“是大人以前办过的案子,姑娘若有兴趣,改日得空,我可以为姑娘讲述。”
陈娇此时正是对各种案子好奇的时候,当然愿意听王慎的案子。
“那好,秦某先去忙了,明早再会。”约定好了,秦越朝陈娇拱手。
两人一个前往书房,一个抱着札记回了西跨院,徒留长福愣在原地,不懂短短的功夫,秦公子怎么就与陈姑娘成了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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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慎确实是个大忙人,陈娇若日日递交札记,他自会记得,陈娇连续几日没送,王慎不知不觉就忘了。这日王慎回府后,陈管事向他禀明一些俗务,目送陈管事离开,王慎终于想起了陈娇,随口问了长福一句:“陈姑娘最近没送札记?”
长福暗道,您终于问了,再晚些时日,恐怕都要直接喝秦公子与陈姑娘的喜酒了。
瞄眼主子,长福简单地道:“那日陈姑娘来取札记,恰逢秦公子路过,秦公子看了陈姑娘的札记,说让大人解释那些是大材小用,然后提议他可以为陈姑娘解惑,陈姑娘应了。这几日,秦公子进书房之前,都会在院子里替陈姑娘讲一两刻钟。有秦公子帮忙,陈姑娘自然无需劳烦大人了。”
王慎闻言,面沉如水。
“秦越为何要看她的札记?她主动请他看的?”王慎冷声问。
长福知道主子把陈姑娘当自家孩子看,便能理解这怒火,低头道:“是秦公子主动要看的。”
王慎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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