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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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皇帝- 第15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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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这个张文,看上去穿着儒冠,着儒服,一派翩翩君子风度,实则用着纵横家谋略的商贾,却悄悄的给荀子学派了的钱帛。

    他要做什么?

    或者说他背后的程郑氏想要做什么?

    这要打一个大大的问。

    不过,郅都无力去干涉,甚至不敢去调查。

    因为,程郑氏背后,就是当今天子,至少也是当朝的天子宠妃,那位程郑夫人!

    确切的说是天子次子,刘思殿下。

    谁管的了这种事情?

    就不怕未来,刘思忽然异军突起,成储君,再来找大家伙秋后算账?

    但,这张文来到了幕南,来到了顺德后,有关他的情报和他的所作所为,却不能不被郅都所到。

    因为,郅都现,此人很可能是现在,最熟悉幕南形势和各部虚实的人。

    在过去数个月,有无数情报和消息源都指出,此人在顺德城里,在幕南各部,都下了很大功夫去经营,甚至渗透。

    顺德贸易总额有三成,是通过他和他的朋友的手的。

    更有过七成的军火贸易,是他和另外一个叫彭由的家伙在垄断。

    他们虽然卖的只是汉家仓库里堆积如山的匈奴军械和一些淘汰掉的残次品。

    但,就凭他们敢卖,而且敢于这么的出货。

    这就说明,他们至少也是得到了天子的默许乃至于直接指使的人。

    当然,他们的业绩也是同样突出。

    有情报显示,仅仅在过去的这个夏天,仅仅是张文名下,就向长城之内输送了过两万名奴隶,而且俱是是壮年的健康奴隶。

    有情报显示,这些奴隶,似乎全部接受了阉割……

    望着这个穿着儒冠,看上去仿佛君子一般的商贾,郅都强忍着内心的不适和恶心,拱手作揖,拜道:“正要请先生为我画幕南之事!”

第一千五百一十四节 战略 2() 
“将军繆赞,文,不过鄙野嘉人,贩夫走卒罢了……”张文稍稍自谦的说道:“不过将军要知幕南虚实,文可以稍稍做一些和解说……”

    说这话的时候,张文的自信心是爆棚的。

    因为,他确实是现在当之无愧的幕南问题专家。

    很可能,幕南各部的首领,也未必能比他更清楚当前幕南的生态了。

    因为,他就是当前幕南的格局始作俑者,更是今日幕南好几个实力派部族背后的那支操纵的黑手。

    对他来说,无论是挑拨离间,还是巧言令色,虚张声势,仰或者为这些部族首领,准备一些未来的美好蓝图,甚至一些必要的可靠帮助,这些技能,他都已经点满了。

    幕南这个地方,对于他这个曾经在西南夷卷起了滔天巨浪,甚至带来了可怕而恐怖的灾难的人来说,不过是鱼塘而已。

    那些部族首领的智商和见识,撑死也就是一群眼高手低的可笑蠢货。

    只要稍稍一忽悠,给他们描绘一下未来前景,他们就会热血沸腾,继而落入掌控,随着他的指挥棒起舞。

    至于接下来此人是成功还是失败?

    那就与他无关了。

    他只是一个梦想构架师,为这些部族首领,描绘一下他们未来的理想蓝图,并且一些必要的武器/粮食帮助,并借此赚取一点微不足道的利润。

    虽然,在通常情况下,他会同时投资或者说忽悠数个彼此对立的部族。

    这样的投资策略,保证了他的投资,打水漂,总能在最终获得超额回报。

    事实上,直到现在,整个幕南地区内,大部分的大部族之中,他都有着一些影响力。

    甚至还有好几个傻白甜一样的家伙,将他视为‘可靠的朋友’以及‘信得过的伙伴’,某个蠢货甚至曾经说过‘倘若有朝一日,我能为幕南之主,必当封我亲爱的朋友、兄弟张文为王,使他的子孙永远富贵’这样的傻话。

    “真是……单纯呢……”张文在心里摇摇头。

    不过呢,仔细想想,这也正常。

    哪怕是中国,在没有经过纵横家的先贤们‘教育’或者说‘启迪’之前,肉食者们不也同样傻傻的单纯的可爱吗?

    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但经过了纵横家的先贤们,譬如张仪苏秦公孙衍等人的悉心呵护和精心教育后。

    终于在战国之时,基本消灭了傻白甜,列国肉食者们的智商总算达到了一个合格水准。

    最起码,再也没有人会像楚怀王那样被张仪用一张嘴巴和纸面上的三十城就忽悠成二货。

    至于汉季的历代天子,更是没有一个傻瓜。

    哪怕惠帝,也不是一个能被轻易忽悠和带偏的君王。

    这样想着,张文内心就充满了自豪和骄傲。

    因为,他已经明白,并且知道了,似他这样的人,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价值,以及他对这个国家民族所能做出的贡献。

    这就是,他存在的本身,就会告诉和提醒肉食者,这个世界的残酷本质和冰冷面貌。

    他的故事和他的所作所为,将会告诉统治者,特别是未央宫的主人。

    人,是会撒谎的,会欺骗的,甚至会无所不用其极的忽悠的。

    一个匹夫,轻信他人,尚且要付出血淋淋的代价。

    天子倘若不经考虑和深思,就迷信他人,注定要付出无比惨烈的代价。

    而承担这个代价的,除了天子之外,大头就是全天下。

    可惜……

    当世已经再也没有苏秦张仪显赫的空间了。

    这样想着,张文也是有些落寞。

    甚至感觉有些寂寞。

    郅都看着张文,讲老实话,从看到这个人的第一眼开始,他就很反感。

    说不出原因,纯粹是本能的反应。

    就像一个不爱吃香菜的人,闻到香菜味道,必然掩鼻而走。

    就好比一个人骤然看到虎豹,立刻汗毛陡立,全身绷紧,哪怕这只虎豹被关在一个牢固的铁笼里。

    这是铭刻在血脉之中,写在基因之内的本能。

    但,作为九卿,而且还是当世法家巨头,郅都知道,无论自己怎么讨厌和厌恶某些人,但,该合作还是要合作。

    不能因公废私!

    他当年担任河南郡郡守时,连重民学派那帮他一看就想统统宰了的儒生都能忍了,都能与之合作。

    如今,对张文表露善意没什么了不起的。

    对于郅都这样的成熟政治家来说,别说是与张文合作、交易了,便是与魔鬼合作、交易,只要有利于天下,有利于社稷,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只不过,在整个过程之中,他都会严守自己的底线和原则。

    而其他多数人,则会在这个过程里,被他人的思想和言论所影响。

    而这恰恰正是政治家和政客的区别。

    政治家与魔鬼合作,是自己的信仰和理念。

    而政客,只是自己。

    政治家变成魔鬼,而政客随时都可能化身魔鬼。

    郅都和善的一笑,对张文欠身拜道:“还望先生教我!”

    张文微笑着看着郅都,他能从郅都身上闻到那股挥之不去的敌意和发自内心深处的鄙夷。

    但这无所谓,他也早就习惯了,并且早就明白了。

    他的双手,沾满了污秽。

    在其他自诩君子和正义使者的眼中,他就是祸患,就是万恶之源,就是罪恶。

    然而……

    “这罪恶,这污秽,我不去沾,难道要天子去沾?要公等士大夫勋臣去沾?”张文的内心一片坦荡。

    这个世界,总归要有人去做坏事,总归要有人去做那些下作的肮脏之事。

    自己不去做,那就没有人去做了。

    这是他在八年前,就已经相通了的事情。

    八年前的他,还是一个单纯质朴的儒生,他途径楚国,前往广陵游学,一路上,他看到了无数惨剧和哭的百姓。

    从哪个时刻开始,那个相信靠道德礼法就可以致太平的儒生张文就已经死了。

    活下来的,是一个堕入深渊,与阴谋为伍,和恶鬼作伴,无所不用其极,只为心中理念的小人。

    张文的腰间,至今依然挂着一块粗劣的玉佩。

    那是当年,他在楚国遇到的一个小男孩送给他的礼物。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小男孩单纯的双眼和最后那张充满了恐惧和哀伤的脸庞。

    他轻轻抚摸了一下玉佩上铭刻的文字。

    “吾身在九幽,而心有阳光!”念着这十个自己亲手铭刻在上面的文字,张文心里就没有负疚和罪恶。

    因为,他知道,自己倘若不作恶,那么死的,就会是成千上万个像那个死在他面前的小男孩一样的诸夏手足。

    而因为他的作恶,这数年来,活命的孩子,不知凡几。

    尤其是蜀郡的孩子们。

    因为他的双手沾满了罪恶和血腥,所以,他们可以在父祖膝下欢笑,可以在母亲身边撒娇。

    不需要再去担心和害怕,忽然有一天,官府忽然下了命令,要他父亲前往千里甚至数千里外去服役。

    从此家族破碎而亲人离散,永生永世,活在痛苦之中。

    因为,他在作恶,所以,有人给这些孩子的父母的徭役买单了。

    而这就是事实。

    蜀郡百姓的安康和太平,是建立在西南夷数百万生民的痛苦和挣扎以及毁灭之上。

    正如今天,陇右代北和关中百姓家里的牲畜是从匈奴人那里得来的,正如那些渠道,那些伟大的工程,是用匈奴人的血泪建设而成的。

    若靠从中国征发徭役民夫,想建设那一个个工程,那一个个伟大的工程,天知道,有多少家庭将要分崩离析,多少孩子要痛失父爱。

    想到这里,张文的神色就为之一振,甚至让郅都产生了错觉。

    仿佛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不是一个商贾,而是一个救人无数,为天下称颂的贤人,或者是一个桃李无数,门徒万千的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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