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闰生听到此话,朗声笑道:“我方才不是说了么,因为我知道了你那个无聊的愿望啊。”他顿了顿,“虽生于王家,却早早夭折。你母亲循邪法,以足月婴儿的精元为你续命。你虽‘活’了下来,但魂魄早已折损。今生一死,便灰飞烟灭,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虽生犹死,何等凄惨哪……”他望向了李延绡,“若是真的只有这样的宿命,那么好歹作一番惊天事业,挣个青史留名。红尘百世,至少有人记得,曾有一个‘李延绡’……”
听到此处,李延绡的眉宇间浮出凄苦之色。他抓紧了胸口,咳嗽愈烈,不可自抑。
褚闰生迈步,绕过那些倒地的黑甲精骑,走上了祭坛。他站在李延绡的面前,居高俯视着他,声音冷冽如刀:“李延绡,你听好,青史万代,不会有你的姓名。给我像从来未曾出现过一样消失吧!”
他说罢,一掌击下。
李延绡的咳嗽声忽然停了下来,一道精光,自他袖中闪出。匕首锐利,迫开了褚闰生的掌风。褚闰生收手,退后几步。
“还要顽抗么?”褚闰生冷笑道。
李延绡手握匕首,笑着摇了摇头,“褚公子,你不是想看我的局么?这就是了。”他说着,指了指脚下。
褚闰生低头,看了看那一般无奇的祭坛,正不解时,就听四周风动,幡旗猎猎作响。他转头,就见所有经文皆飞舞而起,密密地围在四周。经文,引动诸方法力,竟让他一时无法举动。
“呵,果然是好局。唉,你这不是逼我毁掉这些珍贵的经文么?这样一来,你可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褚闰生道。
“说的不错……我千辛万苦,集齐《道藏》,就是为了封禅泰山,登基大统……这些经文,同我的性命一样重要。”李延绡笑道,“但若是为了要杀你,多大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褚闰生不屑,“凭这些经文?”他开口之时,引雷电之力。经文之外,雷锥满布,只需一声令下,便会突破。
“问问你吞下的白泽吧。”李延绡轻蔑说完,不再多言,抬手做下压之势,喝道,“四方力聚,五岳压顶!”
一股难言重力自上而下,狠狠压向了褚闰生。昔日,他也曾遭受过天干玄兵中的“乙”。但如今,这股迫压之力竟远胜与它,似要将他的神魂一并碾碎一般。他被迫跪下了身,全身颤抖起来。
李延绡长出了一口气,道:“设计布局,是以弱胜强之法。在下的确是弱者,可惜,越是强者,越容易被自身的力量迷惑双眼,自然也越容易入局。褚闰生,东岳泰山,就是你葬身之地。我会将你的尸骨镇于此处,让你的魂魄永世不得超生!”
永世不得超生……
听到这句话,褚闰生愣了愣,不由自主地笑了。
李延绡并未在意,他收起匕首,举步走下祭坛。待到坛下,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对了。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骗我,不过,她没死,对不对?”
褚闰生心上一震。忆起那日何彩绫力竭之时,曾驱使未符离开,想必是因此让李延绡有所察觉。
李延绡轻轻咳嗽了几声,道:“不论如何,多谢你的关照,我已派人去接她了,希望不会遇到什么阻碍才好。”
褚闰生愈发震惊。他这才发现,李延绡的身旁的确少了一个人。
商无漏!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告诉我们一个道理: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
闰生弟弟,你大意了……
'闰生:^_^b……马失前蹄……'
'延绡:^_^~~~臭小子,我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还多呢!'
'那只&狐狸:陛下……你乱了……'
'延绡:……'
咳咳,我要说,那些期待幻火弟弟和彩绫姐姐擦出火花的童鞋们……你们……下章的确可以看到这样的剧情……囧~~~
咳咳,我还要说,那些问我狗狗他们到底什么时候出场的童鞋们……你们……下章也应该可以看到他们的身影……囧~~~
咳咳,我最后要说,那些说我的感情戏完全没有进展的童鞋们……你们……下章会看见给力的告白的!!!嗯嗯嗯!!!
谢谢支持,顶锅盖遁走~~~
☆、绝念
茅山脚下,依旧宁静。前几日的一场大雪,如今已变成了雨霰。皓洁积雪,化作污浊水流,湿漉漉地铺开。水气一重,天气愈发阴冷。那寒气如从体内透出的一般,无法抵御。
幻火皱眉走在回廊上,手中的托盘里,放着一盅银耳羹。淅沥雨点随风洒入回廊,打在脸上,带出丝丝微凉。他不由止步,望向了花苑中萧条的景致。
苑中虽有松柏芭蕉,不失绿意,但天色阴霾,融雪灰暗,终究是一副惨淡景象。墙边,几树腊梅傲然而立,亭亭飘香。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花香随寒气一同涌入胸口,引出一丝痛楚。肉身炼成至今,他也差不多适应了。只是,以往潜藏在体内的幽魂煞气竟都消失无踪,如今的他,只能使些粗浅的法术,连飞天御空都力不从心。他想到这里,有些不悦。若是法力在身,身随意动,这所宅子的任何地方都可瞬间到达,也不必走这么些路……
他叹了口气,打住思绪,继续向前。待走到何彩绫的房门前,他站定,看着门上盘绕的锁链。他眉头深锁,站了好一会儿,才似下定了决心一般,抬手轻轻一抚。锁链瞬间消失,他看着缓缓敞开的房门,埋头走了进去。
房中,摆着数个炭炉,温暖如春。他阖上房门,正要开口说话,却见那原本应该躺在锦席上的人竟不知所踪。他心头一惊,急躁顿生。他快步上前,却不防踩到了地上的珍珠。他一个趔趄,险些就要摔倒,所幸他行动敏捷,及时稳了身形。他看了一眼手中的羹汤,吁了口气。待抬眸之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了什么。他转头,就见旖旎白纱,隐着他要找的人。
他无奈一笑,端着羹汤走了过去。掀开白纱,看见她的那一刻,他微微有些失神。她蜷着身子,靠在墙角。缘墙而开的花,衬着她安宁的睡容,如此美好。
他低头想了想,轻轻放下手中的羹汤,到一旁取了毛毯。他小心翼翼地跪□,替她盖上。正在这时,她忽然睁开了眼睛,抬手一扬。他心生惊讶,一时反应未及,竟结实地挨了她一巴掌。
他的怔忡不过瞬间,继而,满心忿然,不可自抑。他捂着被打疼的脸颊,怒道:“干嘛打我!”
何彩绫望着他,似乎也有些惊讶。她垂眸,漠然道:“打你又如何?再敢靠近我,就不止是打你那么简单。”
幻火愈发愤怒,他抛下手中的毛毯,站起身来,咬牙切齿道:“狂妄!方才是我大意,你以为明刀真枪的我会输你?!”
何彩绫抬头仰视着他,轻轻一笑,“小鬼。我失却的只是元神法力,武艺身手可是半分都没有忘记。待我命元安定,适应了这副身子,你未必是我的对手。”
“你——”幻火的话正要出口,却又生生咽了下去。眼前的少女面色苍白,满脸疲惫。她虽说着狠话,背却紧紧靠着墙壁,分明是防卫之姿。他移开眼神,望向了别处。片刻沉默之后,他带着一脸挫败之色跪□来,端起一旁的银耳羹,递到她面前。他皱着眉头,刻意不看她,愤愤道:“吃东西。”
何彩绫并不答应,更无举动。
幻火看她一眼,眉头愈发紧皱。他思考良久,不自然地开口,道:“既然……既然想早些恢复,就好好吃东西。”
何彩绫看了看那盅羹汤,温润晶莹的银耳中缀着莲子,香甜之气,绞得五脏隐隐生痛。但她却依旧漠然,道:“我不吃甜食。”
幻火并未听出她话语里的抗拒,顺着那句话问道:“那你想吃什么?”
何彩绫听他这么问,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她皱了眉,不悦道:“与你何干。”
听她这句话,幻火好容易压下去的愤懑又被挑起,“何彩绫,你别太过分!若不是褚师兄嘱咐我照顾你,我会这么低声下气?你别得寸进尺!”
何彩绫望着他,眉宇间的笑意染着轻嘲,“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是啊。怎样?”幻火答得理直气壮。
“好不容易得了肉身,却没有半分主见。”何彩绫叹了一声,语带惋惜,“这个样子,是做不了‘人’的。”
幻火的脸上,忽然露出了哀伤之色,但转瞬间又被不悦取代。他直直地看着她,似要反驳,又似要解释。但终究,他狠狠地叹了口气,道:“我说不过你。”他放下了银耳羹,“东西放在这里,吃不吃随你。”
他说完,站起身来,转身就走。但没走几步,他却停了下来,回了头。她竟靠着墙,又闭上了眼睛。他忽然觉得,若是由着她,她便再也不会醒过来。他咬了咬牙,转身又走回她面前,再一次端起了那碗银耳羹。他低着头,声音里满是无力:
“算我求你,哪怕只吃一口也好。”
何彩绫慢慢睁开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她无力地叹了一声,幽幽开口:
“何必如此……”
“你是师兄好不容易救回来的,我不能不管。”幻火有些急了,“你先前自己不也说过么,要死也会先杀了师兄——”他说完才发现自己的话有多荒唐。但话已出口,后悔无用。他顿了顿,索性说道,“至少为了这个,吃点东西,让自己好起来……”
何彩绫笑了起来,“那种气话,你也当真?”她摇了摇头,道,“他说得对,我有生之年,都不可能杀得了他。”
而后,是一段长长的沉默。
“他现在,应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