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园内兰荷菊梅四季飘香,墙边几处翠绿青竹更点缀出潇湘幽境之美。小道尽头,园林堂房三间,中为客厅,布置茶座书画,左为书房,书架古今,文房四宝,右为下榻,衣被枕裘。
高致远就在此处习文练武。时年十六岁。
端阳前夕,石榴花开火红,荷叶碧绿含苞,一天夜晚,致远习文练武已毕,静静盘坐园中池塘一边木墩座位上练习吐呐,渐入忘我境界。
忽觉印堂、百会有两股热流源源涌入,一股经大椎至尾闾,一股沿印堂下檀中过丹田经会阴混为一处,任督二脉立时畅通,大小周天飞速运行,全身骨骼哗啦作响,顿时清醒,耳目聪明更甚,一跃而起,轻灵无比,伸展拳脚,功力陡增。
致远抬头,仰望北斗,七星明亮如灯,就在自己头顶,继而慢慢变弱变小,缩回原貌,心中疑惑不解。又乘兴刀枪剑棍了一会,遂回房安息去了。
原来,此日天上文武二曲星君轮值夜巡,巡至般阳上空往下一看,正是高宅花园,平日致远勤学苦炼,早给二位种下了深刻印象,今天又深深感动了二位星宿,不觉心动:其人志向不小,天意辅助此人,义不容辞。于是心照不宣,各施其法,将二人文武真气贯赋,以助其日后济世益民。
果不然,星致远习文练武愈加勤奋,不负天意,渐入社会,涉入世事。地方科考皆轻取头名。尔后行侠仗义,济困扶危、修桥铺路义无反顾,深受般阳人爱戴。
离高宅不远有一普照寺,致远经常去和主持交流,听些佛法,主持几次想剃度与他,一概不予理会,只将佛法戒条戒色欲灌入精髓铭记。
祖父多次叫他京城考取功名,哪知他秉性所在,只想为百姓做事,轻薄功名利禄,无奈只好依他,后明皇恩准告老还乡隐居升阳岗,年老行动不便时由致远接回高宅家里,无疾而终,享年八十四岁。时至致远而立之年。
祖父去世后,在京城御前供职的二叔父、在两浙(浙东、浙西)设有府第的三叔父奔丧回家一同料理了后事。般阳田宅,尽有致远继承。
他不负祖训,忠厚传家,仁义豪爽,自强不息,只用几年时间,就将家业管理的井井有条。他把妻子王氏和一双儿女安排在东跨院居住,其他事务由管家等家人在西跨院操理,自己仍主居后花园堂屋。不觉到了三十六七年纪。
(四)之二捕头秦淮。
大明末年,山东大地,连续三年天旱。
般阳县,第一年初春草木干枯,夏粮颗粒无收,秋季少见雨滴,农人播种无望。虽然到了十月一日下了一场大雨,已与事无补。
转眼到了秋后纳粮的时节。
城里,店铺条封,集市萧条;乡下,缺吃少穿,难以温饱。人心不稳,百姓心焦,种粮无存,赋税难逃。
有钱有势有粮的人、各庄主员外、不仁不义者,乘机大发民难之财。有的威逼利诱,有的巧取豪夺。令大批百姓典地买房,尽失祖上田宅,难怨天地无情,只怪命运不济。眼看富饶般阳,局面一派糟糕。
头一年上任的般阳县令,姓杨名兴。祖上世袭朝中大官。
出任般阳县令以后,思想大干一场,也好在朝野出人头地
没想到政绩平平,抱负难以实现
偏遇旱灾年景。
平时居官自傲,此时如坐针毡,百思无解。转眼就要入冬,到了缴纳皇粮限期,好生着急。
一日急召总管、谋吏以及皂、快、壮三班衙役头目等到后堂议事,商讨完成赋税之策。
巳时到来,般阳县令及县衙一干人等都齐聚堂内。不言而喻,众人对这次议事内容心知肚明,对各司所辖备好了口词。专侯杨兴尊口。
总管杨忠,代管县丞、知事之职,年过五十,阅历资深,晓通事理,精于家政要务,杨兴得力助手。直管皂、壮、捕三班衙役。
捕头秦淮,三十有五,智勇双全,精于侦缉,胆识过人,遇事见解独到,出身镖客门第,是唐朝开国将军秦琼的后裔子孙。乃致远同龄挚友,两人并称般阳双义,威震江湖,名扬山东。
主簿书吏朱才、库粮管、库银管、皂壮张李二班头以及狱吏、军吏、训考等典吏也齐聚杨兴后堂。
后堂也是县衙二堂,堂上置有书案一张,配印玺、文房四宝、饮盏。左堂角设一书橱,内有文墨纸张,前置一张书桌,供书吏执笔,右堂角设一立柜储存行文函件。二堂两侧各设座位。
书案之上,杨兴正坐。身后墙上横匾清正廉明四个大字分外醒目。
〃诸位管事”杨兴目光朝众人扫了一眼。“皇粮税银上交济南府时限就要到了,本县几天后安排起运,各位先将操办事宜禀报,以便各个环节协调,完成本县年政第一要务。”声音威严洪亮,顿时全堂鸦雀无声。
万事带头难,谁也不想先说,空气紧张,继续寂静。
可是职责所在,库粮管硬了一下头皮,第一个开了腔:
“启禀太爷,开征一个月了,我之粮仓现备晒选粮米三万石,不足征缴总数三分之一,卑职已多次禀告杨总管知晓,征来谷粮,验选至斗升入库,不敢有丝毫马虎。”
话音刚落,库银管怕说晚了尴尬,接上了腔:
“禀大老爷,往年此时征缴白银三千两,现征缴一千两,还差两千两,纹银炼制入库数目都及时报告了杨总管”。
两人说的话里都提到了杨忠,生怕杨兴当场斥责。
此时的杨兴,事先早从总管那里知道筹措详情了。哪个当官的不晓得为官第一职责上报国恩纳皇粮、下安黎民护白姓。他深知时局厉害,赋粮筹集成败,事关自己前程。此议事之举只不过引发众人热议,让下属负责难逃,曾想到可以当堂施压,引导属下实行非常手段、哪怕用横征暴敛办法,只要完成纳赋目的。时下杨兴意识到到了不得已而为之的地步了。
身负执行催缴重任的皂、壮二班头在众人面前托词连连。在有人将责任推向催缴不利时,连忙辩解道:
“我县二十八家乡宦里正,三百地保甲长,都已签保画押到期完成。有二十名大胆滞纳,有抗征之嫌,已当众处刑,或鞭棍斥打,或报至批捕在押,当前常有乡民数十人或上百人聚集为其担保或许愿,还有其家人常来哭啼求免,实不属在下迁就怠慢,还求太爷详查。”言语之际,似有涕零。
堂议似有热烈之状,难掩众人惶恐、无奈、推诿。少有表功请赏言辞。
堂议在继续。杨县令竟然召开如此民主会议,实属县史罕见。
倒是秦淮说了一番话,语惊四座,像当头浇了一盆冷水,顿使众人清醒,将议事重新纳入正题:
“我县往年连连丰收,百姓无忧,乍遇天灾,仓储用完生虑,世代顺民岂敢有意抗粮,卑职侦办近期抗粮抗赋案例,无一不是乡民因妇孺老幼,或病、或残、或高利贷,家无隔夜粮所致。我等还是尽力在操办之时,多谋良方,另辟跷径才不失上策,在此都不要赘述为好。当今之计,激发民意,灾有所赈,以赢得民心共为之。本县各大富豪之家潜藏巨大,足可为我县承担几年赋税。”慷锵之词,掷地有声。有策有略,概括出了征缴路子。
杨兴为之一震。如梦又醒。
众人几乎都陷入若有所思之中。
头脑一直清醒的人,还有一个,总管杨忠。
杨忠,山西人士,与杨兴同乡同宗。颇晓仕途经济之道。般阳一载,已将全县商贸掌控心中。
般阳县城,四市一街,他都安置了效忠者为称官,统管买卖交易。
四大集,西、南、东、北四关集。西关集,逢一排六;南关集三八;东关集四九;北关集二七。其中西关集最大,数当时山东省最大集市之一。
一街市,般阳中心东西路东城门至西城门足有二里,两家银号,百家商铺,平日人来人往,逢初一十五街市繁华至极。
此时杨忠,心中不由暗暗佩服秦淮见解。
县令杨兴,难免产生嫉贤妒能之情。
。。。。。。
到了巳戊之交时分,本想发些牢骚,怪罪下去,以展官威。谁想都被秦淮的一席话掖了回去,自觉多说无谓,于是呷了一口茶:“限令各司其职,务于七日内备齐粮税”。。。。。。“有违上承下接者,渎职无为、荀公谋私者,迟误时日者,一律免职严办”
书吏当场拟文宣读。
(四)之三倾家济民。杨忠随即宣布散议;只留杨忠叙话。
侍役换茶。有衙丁来报,东关高志远来访。
杨兴大喜,不觉脱口而出:“想谁谁到啊”,急令:“看茶,快请。”
原来,年初到任时,般阳知名乡绅名士都曾前来拜接过。初见就留下了深刻印象。后来致远仁义心肠、侠肝义胆,为民请命,和杨兴多次交道,并发生了交往。
不久以前曾就粮赋一事,致远答应鼎力相助。此时到来,杨兴自是喜出望外。
此时致远,文装武扮,身穿灰蓝长衫,腰系藤萝丝带,头戴武生巾,足蹬黑底快靴,近六尺身段,剑眉虎目,貌不露畏。肃然潇洒。
入秋以来,致远耳闻目睹了灾落般阳惨景,近来愈甚,已然出现了典房卖地、温饱不足、集市萧条、商铺关门、巧取豪夺、强征暴敛、人心不稳、民怨突起的地步。
几天以来,致远走遍了家门所属的村落佃农,清仓查库,知道自家尚有库粮十余万石,决定全数捐出。
高家现有良田四千余亩,天旱之年,尽得河塘之利,尤其县城以东文沟、墨河之畔,两千亩田得以浇灌,比往年并未减产多少。
致远想了一夜,打定了主意,早饭已毕,竟自入城直奔县衙而来。
县衙二堂,杨忠道:“太爷有事,在下先行告退,随时侯叫”。“那好,此次他来,定为以前答应捐粮议事,你先去安排酒饭,这次一定留下他吃回饭”。杨忠应诺退出。
致远有衙丁引入二堂门前,杨兴出门相迎。杨兴直呼:“不知致远已到,快请堂内叙话”。致远忙道:〃不敢劳太爷迎接,有事向你禀告。”二人相继进入二堂,分宾主坐,侍衙倒茶。
杨兴道:“不瞒贤士,本县正为缴纳赋税,寝食不安,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