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之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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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望之舟-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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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我那时候在厂里什么情况,你肯定听说过。老厂长是好人,可他不是个创业的人,我面向市场提出的三套改革方案,都被他锁到了铁皮柜里。中国的事,想轮到自己说话,要靠一步一步熬啊!那些方案反正都是利用业余时间搞出来的,闲着也是闲着,打牌聊天我又不喜欢,个人经济上又不损失什么,用不用的,我都能忍,事实早晚会证明我是正确的。可老厂长背后给人讲:‘这厂,要是将来落到他手里,非给他折腾垮不可!’他知道有不少人支持我,特别是那些院校毕业的业务技术骨干,都甘心围着我转,眼看着到退休年龄了,以厂为家爱厂如家的他,开始考虑接班人的事了,为了不让我在群众推荐中冒出来,干脆把路封死,一边三天两头朝市委跑,说厂里他扒拉无数遍了,实在没有人能挑起这根几千口人吃饭的大梁,请求市委派个老成持重的能人来;一边把我干得好好的生产科长给撸掉,下到车间里锻炼,还推三阻四不让我参加评高级职称,这就是这个好人干的好事!”

“老厂长比熊灿强一千倍一万倍,没有贪过厂里的一分钱。”

“可正是他最后烧香拜佛求来的熊灿!我敬重他的人品,可保守、狭隘害了辉煌一时的厂子。在那种情况下,我只剩下走一条路了。远方日化厂当时在整个临河工资最高、福利最好,别人想挤都挤不进来,我是三天三夜没睡着觉才下定这个决心的。”

刘林眼睛亮亮地说:“是不是一下海到深圳,就抱了一个金娃娃?用你们的话讲,叫掘了第一桶金。”

林若诚说:“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内地早就没人了。船漏偏遇连阴雨,还没出火车站,身上的钱就被小偷给摸走了,接下来找工作更是四处碰壁,说出来你信不信,那时候一天只啃两个干馒头,晚上睡在公共厕所里。后来,受凉发起高烧,要不是自己硬扶着墙站起来走出去,兴许,早就死在里面了。”

刘林自作聪明地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林若诚眼圈红了:“也算是吧。出来后,碰巧遇见一个早先去到那里的同学,掏钱送我去医院输了两天液,出来后,介绍我去了浙江一家名叫天福的小化工厂。到那里,老板倒是挺热情,进门就让我当总经理,并答应给我三成干股。谁知,这家伙是个骗子,利用我当时还算值钱的大学生牌子四处招摇撞骗,然后,把骗来的订货款卷起来逃走了。我被警察给抓了起来,要想说清楚,就得原单位出面,我咬咬牙,给老厂长打了电话。老厂长第一句话就是:‘你别急,我这就赶过去。’他真是坐飞机赶过去的,不但出面给我担保,还自掏腰包去找了他在当地掌权的一个朋友。我被放出来后,他瞅瞅我:‘知道钉是铁打的了吧?愿意回,跟我走,还当你的技术员。’我摇摇头拒绝了,也把话放到了当面:‘老厂长,如果我将来回临河,就要开自己的日化公司,和远方放在一块儿竞争。’老厂长笑着说:‘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哪!好吧,我等着。’”

“再下来呢?”

“人总不能倒霉一辈子!再下来就时来运转了。先是和别人合伙办厂,接着是自己出资买下当地经营不善濒临倒闭的瑞雪日化厂,由于信誉好,很快打开了市场。我回到临河的时候,老厂长已经退了。”

“可你并没有因此放过远方。”

“你愿意看着哗哗的银子流到别人的口袋里?市场竞争优胜劣汰,本来就是残酷的,前一阵,瑞雪公司被迫停产整顿,远方机会来了吧?也并没有因此强大起来。有同行没同利,生意靠人做,这些年,我林若诚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临河和远方的事。”

这时,窗外用高音喇叭在喊:“刘林,刘林,你听着,你姐姐刘芳现在上楼去见你……”

接着,就听到音乐门铃在响。

刘林一激灵,攥起刀闪到林若诚身后,朝他脖子上一架,说:“姓林的,听你一讲,你有今天也不容易。两件事:一、当面答应我姐和她好;二、出去后给远方每个下岗工人一千块钱———反正你也掏得起。”

“也包括你吗?”

“我他妈还要得成吗?至少死,也能落个名声。”

两人下楼来到门边。

刘芳:“刘林,你开门还是不开?你要是非把姐逼死才甘心,我这就死给你看,我数三下,如果你还不开门,我就开枪自杀,一、二……”

刘林扑到猫眼上,只见刘芳用枪顶着太阳穴,眼睛慢慢闭起,“二”出口的同时,刘林清楚地看见她扣扳机的手在用力,他不顾一切地把刀一扔,把门拉开,随之跪到地上,抱着刘芳的腿哭着说:“姐,我是想给你出气……”

几乎同时,防暴警察冲进来死死把刘林摁到地上……

林若诚飞快地把刘林扔到地上的刀捡起来,高声喊道:“这是刘林交给我的刀,他属于自首……”

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林若诚平时看上去多坚强的人,却当晚被吓出病来住进了医院。

病很奇特,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和平常没有两样,能吃饭能安静入睡;坏的时候,头上滚满大颗大颗的汗粒,全身抽搐,嘴唇哆嗦,不能说话。沈娜一直在旁边紧张地守护着他。许多人闻讯赶来看望,不巧的是,白向伟连着三次,都恰好赶上病情发作。第三次是在晚上九点多的时候,看到又是这个情况,白向伟脸上很急很躁的样子,沉着脸对院长说:“呵,看来,你们市人民医院,也就是这个水平了。”

这回轮到院长头上冒汗了:“白书记,我们已经派人去省城联系最好的专家赶来会诊……”

白向伟边下楼梯边说:“党院长,林若诚的病,对临河的发展非常关键非常重要,你一定要明白这一点!如果明天下午,林若诚的病情还不能好转,你这个院长,我看应该考虑辞职的问题。”

第118节:无心插柳柳成阴(4)

这一次,沈娜没有去送白向伟,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等着人群散去,然后,目光平静但异常执着地盯着林若诚的脸,眼瞧着他的病情好转过来。

林若诚不自然地说:“沈娜,我刚才是不是病又犯了?”

沈娜冷冷地一笑说:“你是病的总指挥,还用得着来问我吗?”

林若诚装糊涂转了话题,问道:“刚才,是不是白书记来过?”

“如果不是白书记来,只怕你的病情还不会发作呢。”沈娜突然高声地说:“若诚,我真不明白,你这样做是什么意思,白书记有哪点对不起你?”

林若诚把身子靠起来:“沈娜,你看到了什么?”

沈娜把牢牢踩在地上的脚移开,下面是一枚红红的朝天椒。

刚才听到白向伟上楼来的声音,沈娜不经意间,看见林若诚朝嘴里丢了个什么东西,还有个什么东西慌乱中掉到了地板上,低头一看,立时全明白了,看见白向伟和宁远正过这边来,忙伸脚把辣椒给踩住了。

林若诚知道瞒不过去了,索性下床,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灯火通明车水马龙般繁华的街道,说:“你知道,临河一天之间,突然发生这么多的大事:沈均、孙庆被‘双规’,刘沉停职检查,唐西平被抓,肖书记和中央调查组都还在临河,白书记本人还面临着就丁涛的待遇需要向省委进一步说明的问题,为什么还会连着三次到医院来?”

沈娜不假思索地:“关心你呗。”

林若诚转过身来:“又没有性命妨碍,要表示关心,来一次就足够了。”

沈娜想想也是:“那什么?”

林若诚断然地说:“钱。他更关心的是我的钱。”

“白书记不是那种人,再说,有这么想钱的吗?”

“他当然不是为个人想,他是为临河大道想,想在肖书记临走之前,让临河大道融到资金,重新开工,以此作最后努力,挽救刘沉的政治生命。”
(  。。)
沈娜沉吟着:“若诚,白书记和刘沉,只是普通的朋友,为他的事还这么跑前奔后地操心,我们可是多年的同窗,钱与友情,到底哪个更重要?”

“当然是友情!”林若诚缓口气,说:“沈娜,我以前跟你讲过,我对临河大道的投资,非常感兴趣,可以说朝思暮想,基础设施投资,回报期长,风险小,正是大资本运作的用武之地,就是没有刘沉的事,我也时刻在心上放着呢。”

“那你还要装神弄鬼?”

林若诚摇头,说:“白书记来,只是想让我和上次唐西平、胡海、赵季他们那样,借钱给市里,根本没有让我投资的意思。一旦开口,又没办法拒绝,不病怎么办?”

“若诚,铺桥修路,自古几千年,都是积德行善的事啊!我真想不明白,你的钱还不够多,还非要钻在钱眼里拔不出来?”

“你连研究生的课程都自修完了,不是还天天坚持看书。”

“那是做学问,学无止境,当然乐此不疲。”

“生意何尝不像学问,随便得点皮毛就满足,同样成不了大家。‘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金钱就是我千辛万苦养大的孩子,你说有没有父母对孩子的学习成绩满足的,说够的?”

沈娜叹了口气,说:“那你就直接给白书记提出来投资的事。”

林若诚摇头:“这层窗户纸,只能由第三者来捅破。我主动提出来,等于让他知道了我早急切着这件事,在谈判时就被动了。”

沈娜说:“那你准备辣椒吃多久?”

林若诚自信地说:“你没看宁远的眼神和扩胸的动作,我敢肯定,这辣椒明天上午就可以不吃了。”仿佛条件反射,他忍不住嘴里“咝”了一下。

沈娜说:“你怎么会那么肯定?”

林若诚像小孩一样得意地笑着,说:“我和宁远,探讨过私营资本进入临河基础设施投资领域的问题,他清楚我想要什么。”

“你这算不算暗箱操作?”

“我这是在做工作,在办事,在化被动为主动,暗箱操作和堂堂正正都是手段,关键看的是最终目的。”

白向伟从医院回到宾馆又是一夜无眠。

他越来越觉得刘沉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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