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聆诗心里忽然有了一些想法。。。。。。敕里曾经很大方的将拜月秘术与他借阅,结果他只是翻过一次,并没深究,是否有点可惜?不,他并不想学那些东西,如果真的看懂了拜月秘术,可以达成像敕里这样的境地,的确是很诱人,但对于君聆诗而言,却是授金于龙,何所用哉?
君聆诗生活的目的,并不是名扬四海、千古流芳,当什么『天下第一』。
即便他确然有这种天赋,也一点都不想、一点兴趣都没有。。。。。。
敕里道:「武术本身存在,并不是为了用来比谁强谁弱,这点你们都很明白。但是它却常常沦为这种工具。这是一种矛盾,就和兵道一样。兵道本身根本就不应该存在,但它却不会消失。」
「对此,你有何看法?」诸葛静的声音传了出来。
他步上大厅,一屁股坐在君聆诗对面的空椅上,打了个呵欠,似还没睡饱。
敕里道:「我的看法是,兵道的相对即是儒墨道之忠恕、兼爱、无为,儒墨道才是长治天下的学问,群体中不可或缺的真理。但这种真理是必须去学习的,要学习它,则需由有学问、德性的忠臣孝子为之,统一推广,才得见成效。要统一推广,则必有一完整的政治体系,使文化、思想有以一致性。由三皇五帝始,确然如此。然则,人类是有欲望的,欲望的极限是权力,权力的顶点,以现在的说法是皇帝。于是开始有人不安于现状,想统治他人、想当皇帝,就开始造乱。因为人人都有欲望,便会有人附合、跟随,又产生了一股新势力,于是,天下分裂了。天下一旦分裂,忠恕、兼爱、无为的思想就难以远播四海。想要好好传承它,势必要统一。又出现了贤相名将,他们结束分裂,用的是什么?他们想传承的是忠恕、是兼爱、是无为,但手段是什么?」
诸葛静静静听着,心中只有叹服。
兵道为什么会存在?
因为有人,人本身就是欲望的开端,兵道只是一种工具。
就像吃饭拿箸、砍柴使斧一样,非常的单纯。
只是,人想使欲望达成,就必须胜过他人,所以兵道变成一种竞争。这和武术一样,不是吗?
敕里说得一点不差,让诸葛静无言以对。
谁教他如此了解人性的不堪呢?
诸葛静不觉深深一叹。
君聆诗更是呆然。当初,在长安最后一席话,他对敕里大唱王者之道,希望敕里日后能以王道治天下,至少让兵道暂时不再猖獗。如今看来,多此一举。
敕里根本就用不着他来教!
只听敕里话锋一转,道:「诸葛军师,你对于现在的大理了解几分?」
诸葛静回神,道:「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阿沁道:「有些事,我知道而你不知道,我告诉你好了。要小心龙文喔。」
诸葛静笑道:「那是当然的。」
阿沁却叫道:「哎哟~你没听懂我的话!」
诸葛静一怔,道:「没听懂?怎么说?」
阿沁道:「我叫你小心他,不是因为他来历不明~他确实有心和教主作对,这是无庸置疑的。要小心他的,是你,不是大理。」
我要小心龙文、大理却不必?这是什么意思?
君聆诗忽然插话道:「龙文是江州出了名的淫贼,诸葛兄金。。。。。。草屋藏娇,得小心不能让他知道了。」
诸葛静登时大悟~如是说来,的确是要小心。
阿沁道:「还有件事。。。。。。诸葛军师可知道令夫人是哪里人?」
诸葛静闻言,微微一呆~这下子,可了解得更多了!
他思索片刻,反问道:「龙文。。。。。。认识翎儿?」
阿沁道:「喔~不只认识,相熟得紧呢~他曾经在令夫人江州的家中住了六年之久,就只是想玩玩这个名闻遐迩的江州城第一美人。不过,他失败啰。」
诸葛静不解道:「翎儿手无缚鸡之力,以龙文的功夫,要霸王硬上弓岂不如反掌折技?。。。。。。还是,淫贼也想当君子?」
阿沁道:「那也不是,龙文倒不做作,是个真小人,只是有人从中阻挠罢了。这个人嘛,徐帮主就知道了。」
徐乞听了,也不以为意,他拥有中原最大的情报网,认识的人的确不少,当下只是问道:「谁啊?」
阿沁道:「便是尊师、丐帮创始人、木色流第二代五弟子黑桐啰。」
徐乞一呆~师父?这。。。。。。
莫。。。。。。莫怪乎六年前,他会匆匆而去,音讯全无。。。。。。原来是到江州和龙文斗法去了!
阿沁又道:「啊~我忘了~黑桐会和皇甫望一起来。」
劲敌的名单再加一人,敕里仍然只是一贯的微笑。
诸葛静道:「还有什么吗?」
阿沁道:「嗯~说到间谍,你不觉得没有任何人比君公子更像吗?我言明在先,现下不是在分化你们,我只是好奇,你们怎么会这么轻易的相信他?」
君聆诗脸色一沈~自己很明白,仔细想想,的确很像一个大间谍~如果他的目标是灭锦官与永安,以去除牂牁南攻的背面威胁,他这个间谍是满分的。
所以,他真的不敢企求,有任何人会原谅他、有任何人会再相信他。
君聆诗把自己完全否定了。。。。。。如果不是为了织锦,绝对做不到;如果他不是君聆诗,也绝对承受不了这种压力。。。。。。
徐乞哈哈一笑,道:「相信就是相信,哪要什么理由!还是那一句话!」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段钰璘缓缓吟道。
君聆诗应该要觉得感动。
这种朋友、这种兄弟,哪儿找去?
诸葛静却道:「我可没那么够义气,区区只是在下注罢了。买对通杀、买错赔到家!」
阿沁疑道:「下注?」
诸葛静道:「亏你还是敕里的参谋,这都不懂?简单的说,就是~如果没有他,我们稳输不赢;有了他,至少还操百中得一的胜卷。你说我该信不该?」
「呵~不愧是天纵英才的天才军师!」敕里笑道:「随时都保持着以理性来判断事物的本质,透彻的了解敌我双方实力差距,还以哀兵姿态出击。当今普天之下,诸葛军师的兵学可首屈一指了!」
诸葛静随手抱拳一礼,道:「过奖!」
这时,一名亲卫禁兵走进大殿,宏声道:「奉副座指示,众军已齐至校场,请教主移驾!」
敕里道:「好,下去吧。」待禁兵下殿之后,又道:「你们也一起来,先看看我南绍军兵吧。尤其是诸葛军师,相信对你会有用的。」
「好啊!」诸葛静应道,起身便首先向外走去。
在六人行向校场的路上,敕里说道:「喀鲁、阿沁、巴奇、雷乌都有其直属的亲卫队,其战力均非一般军士所能及。其中雷乌的三千骑兵已经被诸葛军师用计驱入试炼窟中,全军覆灭了。其它的,喀鲁有一旅『溶筋化骨军』,喀鲁是亲身传授他们暗杀与用毒技巧的;巴奇掌二千长刀兵,他们的勇悍几与主子不分高下;阿沁有八百探子,要掌握她们的行踪,也未必比找到阿沁容易,而且她们在四界各地所构成的情报网,和丐帮或可一争轩轾。」
诸葛静听他住口了,便问道:「你自己的亲兵呢?」
敕里一笑,道:「呵~是了,忘了我自己。我也有亲兵的,一共四个人。」
人数这么少?诸葛静眉头一皱,道:「你是对自己太有信心了吧?」
敕里摇头道:「不,我不是对自己有信心,是对他们四个人有信心。天底下要找出能胜过他们四个任何一人的绝顶高手,恐非易事。」
诸葛静道:「那么,你不引荐一下吗?也好让我心里有个底。」
敕里笑道:「其中一个就在旁边,其余三人,等会儿就会见到了。」
诸葛静闻言一呆~所谓四名亲兵,指的就是巴奇、喀鲁、阿沁、雷乌?
徐乞哈哈笑道:「好样的!除了他们四人,也没人够资格做你的护卫了!」
阿沁柳眉一挑,略感得意地笑道:「那还用说!」
跟着眼前一亮,校场已至。
阿沁向前奔出,下了高台,直接闪身入队。
敕里领头步上连接着皇宫左侧的高台。君聆诗等四人向四周望去,是一片的宁静,虽则刀戟森然,却感觉不到丝毫的肃杀之气。
喀鲁、雷乌、阿沁、巴奇从左至右排成一列,立在前头,身后是各自的直属部队;再过去才是南绍与牂牁甫合编成的四万大军。
这样的军容,段钰璘只看了一眼,心中便冒出一个想法~
如果敕里早十年出生、早十年当上云南王,今日哪里还有大理?
敕里行至高台前缘,俯视着他的军民们。
这是难得的机会,教主亲自下令召集军队,校场四周围着数不尽的南绍城民,他们也不想错过了。
敕里吸了口气,缓缓吐出后,朗声道:「我们砍灵山的柴火烧饭,旱魃却烧光了灵山的树林;我们取洱海的水解渴,共工却让洱海泛滥成灾;我们靠大地的养份种植谷物,土神却让大地龟裂;我们夏天期待凉爽的微风,风神却弄出成灾的旋风;我们喜爱雨水洗涤我们的身心,雷神却用闪电击毁我们的房舍!
「我们敬爱天神!但天神给了我们什么?我们爱好和平!但为什么干旱时大理神殿有源源不绝的泉水、南绍祭坛却求不到一滴雨?当我们接纳外族时,外族却不尊重我们的习俗;当我们驱逐外族时,我们却被批斥爱好杀戮?
「是天神不给我们机会!女娲无罪,但上天有罪!如果外族对我们侵略攻伐,我们就合作起来对抗外族!如果上天对我们不仁不义,我们就合作起来毁灭神话!
「我们打下大理,不夺钱财、不抢女人、不烧房子、不毁城墙!我们只要上天、要女娲给我们一个公平的交代!
「这一战,我们要。。。。。。」敕里停了片刻,忽地放大声量,叫道:「麒麟断角、凤凰折翼!!!」
耳膜就像要震破了!君聆诗、徐乞、诸葛静、段钰璘都不由自主的摀住了耳,台下一阵阵疯狂而齐整的吶喊,说明敕里已确实言中了他们数十年来的不甘!
何以上天独钟情于大理?这太不公平!
敕里回身走向王宫,并没再搭理君聆诗等。
够了,该说的,都说了,他们是不是能找到南绍、找到他云南王的弱点,恐怕看的不是才华,是造化了。
身后,仍然传来了一阵阵忘情的嘶吼。
「麒麟断角、凤凰折翼!!!」
十二月二十。
冬风不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