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笑迟坐在旁听席上暗暗祈祷一定要有个人证存在。李愿面上平静,双手却不觉紧握成拳。
在楚辰为想不起有什么人可以作证而懊恼时,他把目光投向李愿。看到他,他就定了心。再看看任笑迟,不到两秒,忽地一个激灵,他想到了!
楚辰想起那晚乘电梯时正巧遇到总裁。总裁说他的计划书做得很好,没有令公司失望。他忙谢谢总裁的提点,让他有机会参与如此重要的项目。一路聊着,出来后,他本打算直接回家,总裁提出请他共进晚餐,他荣幸地答应了。一顿饭吃了大概一个小时,在这期间,他做过什么,总裁一清二楚。
助手悄声向娄正明说了什么,他向审判长提出,由于本案的关键证人现在不在国内,希望休庭几日,等找到证人后再开庭继续审理。审判长同意了,暂时休庭一个星期。
“正明,是不是只要有林默涵作证,楚辰就能脱罪?”事后,任笑迟问道。
“可以这么说。”娄正明说,“当务之急就是尽快找到林总。”
“我知道了,”任笑迟说,“我会在下次开庭之前找到他。”
要找林默涵并不是一件易事。他现在是否还在法国,或者在别的什么国家,怎么跟他联系,任笑迟一点都不知道。她多次打电话到东来公关部,可对方除了一些官方敷衍的话,具体的信息绝不肯透露半句。任笑迟想方设法地通过与东来公关部相熟的同事去打听,终于得知过两天林默涵就要回来了。
两天之后,任笑迟去东来,秘书说没有预约不好安排与总裁见面。打电话,林默涵的手机总是打不通。给他留言,林默涵一直没有回复。
想来他很忙,既然公司找不到,她就去他家等,她就不相信他会忙到不回家。
可他真的是没回家。任笑迟在门口等了一宿,巡夜的保安来回盘问过好几次,把她当可疑分子对待了。每次她都得解释一番,把身份证、工作证掏出来给他们看。夜里的温度不高,虽穿着大衣,可她还是冻得发抖。明亮的路灯照着空无一人的道路,大部分人都找周公品茗下棋去了。她蜷缩着坐在豪宅门口的大理石台阶上,一再勉强婉拒周公的盛情邀请。
任笑迟把头埋入怀中,汲取一点温暖。印象中这是第二次了,第二次在冰冷的夜里等待一个人。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任笑迟闭上眼睛,额头在衣袖上蹭了蹭。上一次啊……想起来了,是在她13岁的时候。那天晚上很冷,应该是深秋了。她整晚都坐在冰凉的水泥地上,外套一件厚厚的春秋衫,被母亲搂在怀里。她问母亲为什么还不回家,母亲说等等,再等等。等着等着,她撑不住了。迷迷糊糊地感觉母亲把她搂紧了些,迷迷糊糊地感觉下雨了,迷迷糊糊地睡去,直到很久以后突然失去支撑猛地一歪时才惊醒。
任笑迟是被清洁工扫地的声音给吵醒的。抬头眯开眼睛,左右看了看,醒了醒脑,这才发觉夜已经过去。往后看去,大门依然紧闭。
想站起来,双腿麻得发软,胳膊亦是,只得撑着台阶慢慢地站起来。等那阵麻劲过去,任笑拍拍身上的衣服,拎起包,缓缓迈下台阶。或许林默涵有事没回来,今晚再来,到时他应该在了吧。
一夜没好好睡,加上有点着凉,头昏脑胀,四肢乏力,可以想象任笑迟这一天的班是怎么上的。咖啡喝了好几包,效力维持不了多久。采访的时候有好几次注意力都不集中,看见舒适的沙发就想躺上去饱饱地睡一觉,奈何受访者还在侃侃而谈,她只好强打起精神,一面点头称是,一面看下一道提问。回来后写稿,还没打两个字就开始点豆子,直想趴下来睡,可一阵一阵的腹痛搅得她身心难安,最后吃了几片止疼药才好些。
“帅哥,东来最近有什么新闻吗?”任笑迟向一直负责东来报道的同事问道。
帅哥转转手里的笔,说道:“他们和万源的官司还没结束,新产品没法上市,目前没别的新闻。”末了,又说一句:“要说新闻就是他们总裁带着天仙未婚妻回来了。”
艾米丽也回来了?为什么她也不回家?
“早说你惦记别人老婆了,没说两句又扯上了。”有同事开始调侃。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哥们就惦记了,怎么着?”帅哥涎着脸说。
“得了吧你,人家是只金丝雀,你个麻雀就别做梦了。”
“有梦才好,人最怕的就是没梦。”
“得嘞,你就做白日梦去吧。”
……
一晚无梦,只有空等、空冷。一回生两回熟,有几个保安都认得她了,问她到底有什么事,任笑迟只说很重要,别的没多说。
又一晚空等,任笑迟觉得自己的耐心就快被消磨殆尽了。明天楚辰就要开庭,林默涵仍然不见踪影。他有那么忙吗?连续三个晚上不回来。艾米丽去了哪?怎么也跟着消失了?她讨厌这种无望的等待,每一次都等不到想要的结果。今晚她能等到吗?任笑迟心里越来越没谱,越来越着急,没有人证,到时楚辰要怎么办?
“笑迟,昨晚我和几个同学吃饭,听到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正当任笑迟在点第N亩豆子时,胡朔趴在挡板上说。
猛点了一颗大豆子,任笑迟缓缓抬起头,揉揉又酸又涩的眼睛,看向胡朔。只见他一脸郑重,像是背负着什么惊天大秘闻似的。
“本·拉登找到了?索马里海盗跟美国打起来了?还是萨科奇又要离婚了?”任笑迟信口胡说,实在没精神去猜什么机密事件。
“是关于你的,”胡朔说,“上次的那篇报道。”
任笑迟挑挑眉,问道:“说我潜规则的那篇?”
胡朔点点头,凑近了些,低声道:“我有一个同学说当初是有人爆料,通知记者埋伏在你家附近,这件事才闹开的。”
“谁爆的料?”任笑迟忙问。
“他也不知道,那人是匿名的。他说可能是你得罪了什么人,所以才故意整你。”胡朔说,“笑迟,你要当心点。”
任笑迟低头思索。她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莫名其妙地红了一把,原以为是殃及池鱼,没想到竟是早有预谋。她又得罪了谁?何以用这种方式报复她?跟活埋比起来,这算是温和的报复了。谁会既恨她,又手下留情?
第三十六章
天还没黑,任笑迟就坐在了林默涵家门口的台阶上。包放在腿上,头枕在包上,手按住腹部。
天色已晚,偶有行人经过,只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便过去了。各处路灯将偌大的高级住宅区照得亮如白昼,此刻,她却怀念着自己小区里那只亮了三盏灯的楼道。
有刹车声,任笑迟抬眼看去,一辆车停在了林默涵家门口,难道是他回来了?
车门打开,走出来的不是林默涵,而是艾米丽。
“艾米丽!”任笑迟赶紧走下台阶迎上去,“你们总算回来了。”
艾米丽看起来很是意外,问道:“任小姐?你在等我们?”
“是的。”任笑迟忙说,往车里看了一眼,问道:“默涵没有和你一起回来吗?”
艾米丽摇摇头。
“你知道他在哪吗?”任笑迟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找他。”
艾米丽似乎有些为难。
“请你务必告诉我,艾米丽,”任笑迟恳切地说,“我等了你们三个通宵,我已经没有时间了,今晚我一定要见到他。”
看任笑迟拎着包,按着腹部,一路小跑,艾米丽站在原地,明眸中闪出莹光。“这取决于你”,这是她回来前她的未婚夫对她说的话。他让她做决定,其实他早已知道她的决定,因为她不会违背他的决定。
“夜风”一如往常,嚣噪、迷离、虚浮,还是有那么多客人,还是有俊男美女的服务生,还是有满架的红酒,角落里还是有一张空位,只是不知何时人再来。
“笑迟。”
“笑迟,有一阵子没看到你了。”
“笑迟,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一路上不断有熟识的服务生跟她打招呼,任笑迟笑着一一回应。之前经常来这里,几乎所有的伙计都认识她。
来到一张桌子边,看见那个独自品酒的人,任笑迟舒口气,叫了声:“默涵。”
音乐声不大,他应该能听得见,可他并未答她,只是自顾喝酒。
任笑迟笑了笑,拉过一张椅子在他身侧坐下。每当林默涵品酒时,她就觉得他像一位真正的酒神,散发出无与伦比的高贵气息,带着炫目的光芒,直让人仰视。再名贵的酒在他手里也只是一个陪衬,一个高级的装饰,因着他才体现了自身的价值。他是她所见过的最适合品葡萄酒的人,也只有葡萄酒才配得上他,这一点连洛枫也不如。洛枫和任何东西都有距离,一如女人和他,一如酒和他。
“陪我喝一杯。”林默涵突然说,拿过桌上的空波尔多杯,倒了一杯酒给她。
有一段时间没喝酒了,尽管李愿已经解除了她的禁酒令,可她却始终没有喝酒的心情。只是这个时候,她不会拒绝林默涵的要求。
端起酒杯,用他教给她的方法品酒。这款酒呈现出暗红色光泽,其酒精度和酒香表现出完美的平衡和柔顺,在口感上 (炫)丰(书)富(网) 的水果果味充分融合了法国橡木的味道,收口时复杂的气味仍保持中段时的浓郁,具有良好的持久力。
“赤霞珠和梅洛,中级酒庄的酒。”喝完后任笑迟评价了一句。冰冷的液体流入胃里,腹部隐现绞痛,她用力抓住桌子边缘,不让自己表现出来。
林默涵赞赏地看看她,之后又继续听音乐。
台上的歌手用低沉沙哑的声音吟唱着。
don' lea ve me in all his pain
don' lea ve me ou in he rain
e back and bring back my s mile
e and ake hese ears away
I need your arms o hold me now
he nighs are so unkind
bring back hose nighs when I held you beside me
un…break my hear
say you'll love me again
undo his hur you caused
when you walked ou he door
and walked ou o my lie
un…cry hese ears
I cried so many nighs
un…break my hear
my hear
……
听着如此动情的歌,心里渐生一阵钝痛。任笑迟咬咬下唇,现在不是想其他的时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