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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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醉-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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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枫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说道:“角为什么要叫做角,蹄子为什么要叫做蹄子?角可以叫做蹄子,蹄子可以叫做角。你的说法不成立。”
“这样说的话,那我们不是不能说话了吗?”任笑迟用额头蹭了蹭他深褐色的衬衫,说道,“要是我问你‘你爱我吗’,你可以说我为什么要叫我,你为什么要叫你,我可以说成是你,你可以说成是我,爱为什么要叫爱,爱可以说成是恨,这句话就变成了‘我恨你吗’,对不对?”
洛枫手里的动作停了停,脸上的笑意也隐了下去,嘴里问道:“你恨我吗?”
“这句话可以说成是‘我爱你吗’。”任笑迟说。
“你爱我吗?”洛枫又问。
“这句话可以说成是‘我恨你吗’。”任笑迟说,又用额头蹭了蹭他的后背,“好像重复了。看吧,我们这样就不能说话了,以后就只能依依呀呀地指手画脚了。要是以后在路上看见有两个人一见面就勾肩搭背,说明这两个人关系比较好,要是他们一见面就打架,说明他们关系很不好。要是谁爱上谁,那就又抱又亲,大家一看就知道了。”顿了顿,又说:“难怪人都说爱是用行动来表示的,原来是因为说不清楚。”
洛枫没有说话,只是熄了火,拿起一旁早就准备好其他配料的盘子,将牛排夹进去,又在上面淋了一层酱汁。
任笑迟随着他而动,嘴里仍在说着:“可要是人人都不说话也不好,比划来比划去既费时又费力,有时候还会造成误解。人与其他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人会说话,既然那些叫法是从古至今沿用下来的,我们何必追根究底,非得去变呢,那不乱了吗?还是说话吧,说话我们可以将自己的想法表达得更加直白,也可以明确知道别人的想法。比如说我要是想吃饭就不用比划,直接跟你说‘我饿了’,你要是不给我吃就直接说‘饿死你’就行了。”
洛枫偏头说道:“你不用说,只要把盘子端过去就行。”
“你端。”任笑迟说。
洛枫勾了勾嘴角,摆好刀叉,端起两个盘子,费力地转开身体,往餐桌那边走去。
任笑迟贴着他,配合着他的步调,跟着他走,可还是有好几次她的左脚尖踢到了他的左脚跟,右脚尖踢到了他的右脚跟。
把盘子放在餐桌上,洛枫按上身前交握的两只手,侧头说道:“坐吧。”
“你坐。”任笑迟说。
洛枫挑挑眉,说道:“怎么坐?”
任笑迟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回道:“不管。”
“不吃了?”洛枫问道。
“吃。”任笑迟说。
“你这样要怎么吃?”洛枫说。
“不管。”任笑迟说。
洛枫无法,只得拨开那两只手,转过身,按着她坐下,说道:“吃吧。”
任笑迟看了看盘里的牛排,抬头问道:“酒呢?”
洛枫走过去从吧台那拿了两只波尔多杯和一个醒酒器过来,醒酒器里深邃的红宝石液体左右小幅摇晃,内壁上有酒滴缓缓而下。洛枫倒了两杯酒,一杯递到任笑迟面前,说道:“这个时候正好。”
任笑迟端起来闻了闻,又吸了一小口。这款酒有成熟的黑浆果和樱桃的水果香气,附带着咖啡、香草和法国橡木的味道,入口柔顺,酸度和单宁表现出完美的平衡度,具有陈年潜力。
任笑迟问道:“这是?”
“Chaeau de Seguin。”洛枫说着坐了下来。
“不错,不愧是得过很多奖的酒。”任笑迟的评价很简单。
洛枫看看她,没说话,只是动手开始切起牛排来。
任笑迟把酒杯放到一边,拿起刀叉,忽想起什么,朝客厅的沙发上大声说了句:“骁飞,你吃过了吗?”
孟骁飞翻过一页手里的兵器杂志,回头说道:“我现在不饿,你吃吧。”
任笑迟切下第一刀的时候,又抬头问洛枫:“那你怎么准备两份牛排?特地给我的?”
洛枫叉起一小块牛排,说道:“你要就是你的。”
任笑迟低下头,维持着左手叉、右手切的姿势一动不动,问道:“我要你也会说吗?”
洛枫将牛排放进嘴里,嚼碎了咽下去之后才说:“你要什么?”
任笑迟没有立刻回答他她要什么,只是放下刀叉,喝了一口酒,接着又继续切牛排,一下一下,缓慢而轻柔,足足过了半分多钟,她才切下一块牛排来。任笑迟一边叉起牛排一边启口说道:“洛枫,岚子怀孕了。”
洛枫的右手停了一下,再动起来时,他说道:“恭喜她。”
“可她又流产了,就在今天中午。”任笑迟说。
洛枫移开叉子,叉起一片西红柿,说道:“很抱歉。”
任笑迟用刀把叉子上的牛排又剔了下去,抬头看着洛枫说道:“为什么要觉得抱歉?这应该和你无关,不是吗?”
洛枫放下刀叉,一边端起酒杯一边说道:“很抱歉听到这个消息。她现在怎么样?”
任笑迟盯着他看了看,然后低下头,又叉起那块牛排,说道:“她很伤心,我能体会。”
洛枫呷了一口酒,说道:“会过去的。”
任笑迟吃下那块牛排,细嚼慢咽之后,说道:“没那么容易。那个孩子本来会成为我的干儿子或者是干女儿,现在没了。洛枫,我又失去了一个孩子。”
洛枫放下酒杯,对任笑迟说:“有时难免会发生意外。丁岚还有机会,你会得到另外一个孩子。”
“你怎么知道那是意外?”任笑迟看向洛枫,说道,“本来那是可以避免的。”
洛枫转开目光,嘴里说道:“也许吧。”
任笑迟抓紧手中的刀叉,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洛枫,今天中午在新街口有两帮人混战,你知道吗?”
洛枫把刀切在了一片蘑菇上,索性放下刀,叉起那片蘑菇,顿了顿,又放下蘑菇,重新开始切牛排,切了两三下,他出声道:“知道。”
转眼看着面前的那杯酒,少时,任笑迟问道:“洛枫,我要的你会说吗?”
洛枫切下一块牛排,说道:“你要什么?”
“我要一句真话。”任笑迟说。
叉起那块牛排,在放进嘴里之前,洛枫说:“什么话?”
任笑迟放下刀叉,端起那杯酒,一饮而尽,顿了顿,说道:“那两帮人里有你的人吗?”
洛枫慢慢吃完那块牛排,说道:“怎么这么问?”
“有吗?”任笑迟盯着他,语气是一贯的坚持。
洛枫放下刀叉,喝了一口酒,待口中只留下余味时才回答道:“有。”
一口气一下顶在胸口,出不得,下不得,搭在桌上的两只手也已握成拳,任笑迟撇过头,转向以冷色调为主的客厅,从唇缝间出来一句话:“是你授意的?”
“他们听的是命令。”洛枫的话里带着威严。
“为什么?”一个个如千斤重的铁球般的字从任笑迟的嘴里砸落,“为什么允许他们伤及无辜,为什么要在闹市区混战,为什么要混战?”
洛枫沉默片刻,说道:“这是道上的事,笑笑,不要问。”
“道上的事为什么要牵扯进不是道上的人?”任笑迟冲口质问道,一口气出来便再难压抑,“岚子是道上的人吗?那些路人是道上的人吗?这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不该,不该!”
“交战会在随时随地发生,不好控制。”洛枫沉声道。
任笑迟动怒道:“你是大哥,为什么不好控制!他们听你的命令,你为什么不让他们注意!”
“笑笑,”闻声而来的孟骁飞劝道,“你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任笑迟手一挥,手边的酒杯被打碎在地,“你们去医院看看那些人,那些因你们而受伤的人,你们还能冷静吗!”
“笑笑,有些事你就别管了。”孟骁飞说。
“好,我不管,我再也不管了!”说罢任笑迟就猛地站了起来,忽然一阵头昏目眩,站立不稳,忙伸手想抓个依撑,不想却跌入一个宽厚的怀中。
“放开我,放开。”顾不上昏眩,任笑迟使劲推拒那个怀抱,却怎么也推不开,耳边有个低沉的声音在说:“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推拒的力量小了些,任笑迟闭上眼睛,头一重,栽倒在对方胸口。“你不是对不起我,你对不起那些无辜受到牵连的人。”她说,“你让我以后怎么面对岚子,怎么面对大伟?”
没有回应。
“原以为只要看到你,只要有你,别的都不看,都不听就行了,可一次又一次,我看到了那些不想看到的,听到了那些不想听到的,我怎么样都回避不了。”不知不觉地任笑迟停止了推拒,垂着双手,颤声说道,“我要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
没有人回答她。
任笑迟继续说:“我知道身处这个位置,你必须做一些不得不做的事。我知道做你的女人要付出代价,原以为无论怎样我都能承受这些代价,可是……可是当岚子在我面前痛哭的时候,我怕了,我怕万一与你有关,我该怎么办?我要怎样再面对你?”
怀抱更紧,紧到像是要穿过彼此之间的阻隔,将两个身体融合在一起。“我不该问的,是不是?”任笑迟说,“不问,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可我忍不住还是问了,我总在想不会那么巧的,要真与你无关,我就不用怕了。你为什么不骗我,那样的话我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片刻后,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要真话,我给你。”
任笑迟再也说不出什么,深深地埋着头,不由自主地伸手抱住这个与自己紧密相合的人。良久之后,她吸了吸鼻子,低声说了一句:“让我走吧,我想回去了。”
没有回应,怀抱依然紧致。
又吸了吸鼻子,任笑迟闷声说道:“洛枫,让我走吧。”
还是没有回应。
周围寂静无比,静到仿佛连外面草坪间的虫鸣都消失了,静到仿佛其余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两个相拥无言的人。过了很长一会,才听得一个低哑的声音在说:“记住,你还是我的女人。”
任笑迟没有说什么,只是缓缓地放开了这个怀抱,也被这个怀抱放开了。
一声门响之后,偌大的屋内又变得寂静无比。少刻,有潺潺的水流声响了起来。
当任笑迟从里面出来时,孟骁飞早已坐在车里等候多时。和来时一样,一路无话,直到把任笑迟送到目的地,孟骁飞才在她下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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