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酒祝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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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酒祝东风-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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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根本就没有可以扰乱心神的困扰所在。

但是,却总让人觉得他很寂寞,他像是一匹高傲的头狼,毛色黑亮,从容不迫,身后有的全是马首是瞻的属下,却没有可以和他并驾齐驱的。

仲逸风忽然抬首,幽幽枯草嶒棱石罅里,对上了一双莹绿的眸子,他禁不止一笑,“离了群的狼,会惶惑而无所适从,根本就谈不上多大的威胁。”

雪绯红“嗯”了一声,随即抬头,“但我不是狼。”

望着她冷丽的眼睛,仲逸风低声道:“那时候,我以为你是,至少,我以为你会尽量让自己像一头狼。”

“玄天楼也不是狼窝,”雪绯红又道,“你以为自己是头狼,但你征服不了寂寞。”

“你跟着我这几年,我不寂寞。”他说,声音低沉幽杳。

“但事实上,我只是一个填补了你念想的影子。”

“不,你不是。”

“你能看透那么多人的心,难道就看不懂自己的了么,楼主,”雪绯红道,“我们不相配,却最相像,因为我们都很固执。”她回望了一眼,远处升起的火堆里炊烟依依,“但是正因为我这么固执,所以险些失去了很重要的一个人,那么楼主呢,是打算继续固执下去,还是换一个身份,莫要再当一匹狼了呢?”她转了转眸子,“不过,就算楼主打算继续做头狼,你身后总会有一匹很漂亮很温柔的母狼跟随着的,只要你莫去无视就好了。”





61
今安在

再次回到马车旁边的时候雪绯红发现自己没了胃口,纵使对着惊风费尽心思烤出来的雪兔,她也只是尝了一口就离开了。

慢慢掀开帘子,池杳冥依旧在昏睡着,身子微微蜷缩,眉头也隐约皱起,即使没有意识好像也在忍耐着痛苦,这个男子,从内而外,已经是彻底的伤痕累累鲜血淋漓了。

突然很想抱着他,雪绯红轻轻挨着他躺下,只是那样抱着,用双臂揽着他瘦削的身子,池杳冥的眉头舒展了一下,不自觉地朝温暖的地方缩了缩,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面色依旧苍白如雪。

她想起昔时他红润的面颊和澄澈的笑靥,那个琅珂犹如一个晶莹剔透的瓷器,被无情地砸碎,再无数次修补,却仿佛注定了将跌落尘埃,她也许便要捧着那一地的碎片,蓦然间发现茫茫红尘里,除了袖中没有丝毫温度的绯红寒刀,她什么都不曾拥有。

怎么可能会甘心去接受那个结果,就算是注定,她本以为她不是贪心的人,却发现原来真的有一种感情会令人变得贪得无厌。

琅珂的身子冷得吓人,即便隔着厚厚的裘衣,依旧可以感受到透骨的寒凉,她记得在义庄时从地上将青年扶起的时候,他虽然神志不清,却发烧烧得滚烫,现在想想,居然是那灼热的温度也要比如今的寒凉来得更让人心安。

她似睡非睡地抱着池杳冥,朦胧中好像听到有衣袂的声响在车外拂过,雪绯红睫毛颤了一下,慢慢起身挑开车帘,凉如水的夜色下,一身碧衣的澄碧立在官道上,背影窈窕而孤寂。

她走了过去,澄碧听到声音,回头看了看她,却没有如往常那样一笑,“你,和楼主说了什么?”她轻声问道。

“没说什么,”雪绯红答道,“只不过劝他别把自己当做一头狼罢了。”

澄碧轻轻叹了口气,“你说这个做什么。”

“因为我想起了你给我讲的那个故事,”雪绯红看着澄碧,“我想,你我都知道那是谁的故事。”她续道,“你说有一个男孩,是牧民所生,后来因为漠国同天朝间的战乱,父母死于乱军之中,同时在大漠上放牧的日子也变得更加艰难,他为了填饱肚皮,便只好去碰运气打一些野兔子充饥。”

“你记性真好。”澄碧轻声道。

“后来你说过,一天晚上男孩子肚子饿,便跑到草原上找吃的,结果遇上了一群更饥饿的狼,以及一个迷了路的小姑娘。两个孩子都很害怕,后来却又一齐同群狼斗智斗勇,到了天亮,终于全身而退。”她道,“你只说了这么多,我却知道了当时他们说过的话。”

澄碧不语。

“那个小姑娘,是琅嬛吧?”雪绯红问道,她自嘲地笑了笑,“我和琅嬛,长得应该不像吧?”

“有时候有点像,”澄碧突然说,“你那时候的倔强,和草原上的琅嬛如出一辙。”

“但是等他们全家进了都城,琅嬛就成了温婉淑女了吧,”雪绯红回忆道,“入宫侍奉皇后,被封为汀成君,一直未嫁,”她耸耸肩,“就因为一时的相像,便值得楼主收我入楼,咱们楼主,果然也是性情中人。”

“他当然是,”澄碧轻轻地道,“只不过琅嬛一死,他便没有值得流露真性情的人了。”

“你也不行么?”

澄碧苦笑一声,“别胡说了,我在玄天楼,就是个管理账簿的小丫头罢了。”

“可是没有哪个小丫头能掌握着玄天楼所有的机密,”雪绯红凝视着她,“如果不是因为你在楼主心中很特别,就是你莫非和我一样,在某些地方和琅嬛有相似之处?”后半句她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的。

不料澄碧也低笑了一声,“不错,我是琅嬛在宫中的侍女。”

雪绯红愕然。

“楼主赶去的时候,琅嬛已死,那时我正要被宫里的内侍们灭口,蒙楼主所救,便随他回了玄天楼。”

“可是你……”雪绯红不知该说什么,最终挤出了几个字,“那样子,不委屈么?”

澄碧摇了摇头,发鬓上的一根碧绿簪子垂下的步摇微微晃动,“没什么好委屈的,每天能看着他的背影,比别人对他多一些了解,我已经知足了。”她展颜一笑,温婉若月色流苏,“我不像你的,绯红,你敢去争,而我,只敢守,”她侧着面颊,皮肤白皙若雪,“于我来说,已是足矣。”

雪绯红呆呆地看着澄碧那美丽而满足的笑靥,透过那抹笑意,仿佛看到了充斥着檀木香气和古籍气息的书阁中,一个碧衣身形伫立其中,或查阅记录、或烹茶抚琴,举手投足间娴静婀娜,去足够凝定出一个画家绝笔也难以描摹出的风骨和意境,那两个字,名为守候。

她无话可说,唯有陪她一同立在寒风里,想着很多女儿家可以想的心思。

“三公子,现下如何?”澄碧突然换了话题。

“他全身冰凉,”雪绯红道,又补充了一句,“并没有发烧的迹象。”

澄碧皱眉,“这时候,发烧才是正理,那说明他的身子里还有可以抵抗的能力,如果连烧也不发了,岂不是会危险的紧……”她看着雪绯红一瞬间惨白了的脸和惊惶的眼眸,幽幽道,“我明白你为什么会那么急切地去找紫芝了,不过那东西,会有用么?”

“冷疏桐为了那紫芝连孩子的安危都可以不顾,难道还会是假的吗?”雪绯红急道,“你有想起来关于那东西的线索么?”

“楼里关于那个的记录寥寥数笔而已,”澄碧道,“只说原先两棵都在药医堂,可是你也说过,仇枫远只有一棵,也不可能在幽冥谷,所以的确很令人为难。”

“那么很可能仇枫远手里还有一棵啊,”雪绯红有些急躁,“楼主派人搜捕他,究竟有没有找到?”

“你先别急,”澄碧安慰她说,“既然楼主会在这里,就表示他不会眼睁睁看着琅嬛的弟弟这样死去,早先输给三公子的内力,应当可以让他再支持几天,等我们入了中原,再做打算罢。”她笑笑,“与其现在着急,为何不想些高兴的事,比如等三公子的病好了,你有什么打算呢?”

“打算?”雪绯红的眼里有些冰冷,没有任何想到高兴事的(炫)意(书)思(网),然后她看着澄碧,很认真地说,“我打算杀人。”

“呀,用这种方法来庆祝虽说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能不能换个温和点的?”澄碧笑道。

“抱歉,”意识到在和澄碧对话,雪绯红眼中的杀意微微淡了下去,却不再继续之前的话题,“澄碧,你愿意当碧炎阁的阁主么?”她问道。

澄碧怔了怔,“你不是就打算一辈子窝在幽冥谷里了吧?绯红,”她加重了语气,“你不是普通的女子,三公子也不可能愿意让你为了他就这样消颓一辈子的。”

雪绯红笑笑,“消颓?那么,一辈子都默默站在别人背后,甘心就这样守着他,算不算消颓呢?”

澄碧不知该怎样回答,良久,只是叹了口气,“回去休息吧,明个儿还要赶路呢。”她率先离了开去,走了两步,却又顿住转过头,“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楼主,缺不得你。”

雪绯红不语,澄碧默了一会儿,径自离开,留下她立在马车旁边怔怔出神。

仲逸风离不开她,究竟是舍不得那一丁点琅嬛的影子,还是欣赏她的能力,她不知道,她读不懂仲逸风的心思,甚至到现在,都并不明白为何他当年明知仇枫远并非一心忠于他,却依旧可以让他位居高位。

车帘微微动了一下,露出一双平和的眸子,雪绯红一怔,愣愣望向池杳冥,他的眼睛里是遮不去的疲乏和无力,却又流露出她不能承受的温柔。

“进来吧,”他的声音几乎像是耳语般,“外面多冷啊。”

帘子落下,车内暖意融融,池杳冥的嘴唇,依旧是深紫色的,他一下子,就像是沧桑了数十岁,面目如旧,颊上却失了年轻人应有的光芒,除了那一双眼睛,温墨依然,却倍加令人心痛。

雪绯红突然控制不住打了个冷战,身子立刻被轻轻揽住了。

“怎么了?”池杳冥在她耳边低声问。

她依在他的怀里,将耳朵凑近对方的胸膛,倾听其下传来的微弱的心跳,“琅珂,我和你回幽冥谷,好不好?”

“傻瓜,这个不是早就说好了么。”

“我是说,玄天楼的什么阁主,我不当了,我只跟你住在幽冥谷。”

头顶上沉默良久,池杳冥撩起她一缕长发,“睡觉吧。”

“琅珂,”她“呼”地转过身来,扳住对方的肩头,“我不是开玩笑!”

池杳冥只是笑笑,将单手枕在脑后,却不说话,他无法开口答应,但也自私地不愿去主动拒绝。

“仲楼主,怕是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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