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悲剧就是那样发生了……
“磅啷——”一声,紧跟着,“哎呦——”一声惨叫,我跌坐在地上,对着香气四溢的酒坛子发呆,“司徒向!司徒向!你赔老娘的酒来!”
这厮愣愣的,我脑子也有点热,人本来就有点头重脚轻的!这么一看,气得我立马打起滚来……滚过来,滚过去……话说,这地上有点凉……“司徒向,嘤嘤嘤嘤,你赔老娘的酒……嘤嘤嘤嘤……”
“小心!碎片呀!”他一把揪住我!下手也不知道个轻重的,居然揪住了老娘尊贵的头发!混蛋!好疼啊!我梳个头发我容易吗?我气得一个巴掌又打过去——只是,他太高,我没打着……气得我不顾他还揪住我的头发,又打了个滚儿……
“别闹了别闹了……”他似乎有点无奈。
谁跟你闹了?啊?
我那么严肃正经的人,会同你闹?
且待老娘赋诗一首:“
从前有个大王八,
大呀大王八。
王八很大,
他的名字就叫司徒向!
哦,司、徒、向!”
作完诗,我冷艳地对他笑笑,“这诗很好吧?”不过怎么这么不对劲呢?我那么有文化的人……嗯,我严肃地对他说,“错了,这是一首词,不是一首诗。词的形式更为灵活多变,不像五言和七律那样严格按照格律的要求。”
过了一会儿,我又打了半个滚,又滚回来,“不对,这也不是一首词,这是一个曲子。这个曲子适合吟唱,我唱给你听哦……对了,为什么你的脸都绿了呀?嘿嘿嘿……”
……
“李良秀,你给我滚回来!”
我这不是已经滚回来了吗?
我忧伤地穿过他的肩膀,看到那个窗棱子,“哟,似乎下雪了呢。”
他磨牙,“你还不冷?”
我翻了个白眼,“怎么不冷?”
“那不如咱们来做点能热起来的事儿啊……”
我又翻了个白眼,“滚!”
其实我知道自己有点醉了。所以有点不愿意拍开他的手,看着外头纷纷扬扬的雪花,不知道掩埋了多少的庄稼地呀。
很久很久之前,不是这样的,以往的大年三十,我都是相宜苑里头与小红和小翠一起过的。司徒向总是不回府,我心里头也没当回事儿。也许是因为他与太太不合,也许是因为他喜(…提供下载)欢风月场上的谁,总之他是个荒唐到连大年三十都不回府的人。我嫁进司徒家都三年多了,这居然是咱们第一次一起过的年。
。
第十五章 跪搓衣板
说起往事,总显得我很老似的。
可是人总是忍不住说想当年。想当年如何……想当年,老娘还不是老娘,老娘还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少女。那司徒向留恋花丛,可是那又关我什么事儿?
从什么时候起,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动了我的心?
“司徒向,你知不知道,我的心里头很难过……”我是说给自己听的。
我慢吞吞地把他的头给掰开——它挡着我的视线了。
我脑子里头清醒得很。
他的手却还是捏得那么紧,“秀秀”、“秀秀”的声音响在耳边,热烘烘的。
我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大雪慢慢地落了下来。
“司徒向,你离我远点儿好不好?”
那时候他同个不明不白的女人睡觉,那样不清不楚的人,我当时气急——可是后来不也是那样?原谅?说什么原不原谅?他是大老爷,我嘞?
“我真想离你远远的。你这个人,心里头装着太多的东西。也不知道里头有没有我。如果有,怎么舍得那样让我受委屈。”
“你不要这样……”他叹气,“真的不要闹了,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
他问,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
在大年的三十,很难得的,居然有这样万籁俱静的一刻。我爬起来自己往外面走。一打开门,一阵冷风扑面而来,感觉酒醒了一半。我跌跌撞撞,可是没走一步,却被他给抱住。“秀秀,你回来。”他的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死重死重的,好沉,我累极,“司徒向,你放开我。”
伸出手,想接住屋檐外面的雪花……天色暗沉沉的,只是才接着一片,手心一阵冰凉过后,又化为一滩水。我的另一只手揣着那个金锞子,笑得甜蜜蜜的,“你离我远些,远些就好了。”
我对你已经失望透顶——我想象中的你,不是那样的。
心凉得厉害。
我以为你会待我很好,而绝不是身后这个会问出“难道我还对你不够好”的男人。
我决绝地就要踏出去,只是他忽然扬高了声音,“你要我怎么办?”
我再走……
“难道你以为我容易?秀秀,你可问过我的心里苦不苦,累不累?”
我瞪了他一眼,“你又从来都没有对我说过你的苦和累。你自己心里怪我,我有什么办法!”
“那我以后什么都对你说,好不好?”
我一笑,“你还有你那么多房姨太太,你与她们说去,跟我说什么?”
“你要我怎么做,才肯稍稍原谅我?”
我叉着腰,一笑,“除非,你在这院子里头,用搓衣板跪一夜,我就原谅你。日后也再也不提要离开你的事儿!你要敢跪一夜,你日后与多少个女人睡觉,我都不管你!”
我高高地昂起头,“你敢吗?”
外头真的好冷,我“阿秋——”了一声。
他问,“若我真的跪了,你就乖乖听我的话?”
我一笑,“你说呢?”
哼!
他挺直了身子,“搓衣板呢?”
我真的挺得更直,“我去拿来给你。”一路小跑着,激动地搬来七姨太浣衣专用搓衣板,重重地摔在地上,又叉起腰瞧着他,下巴一抬,那意思就是——你敢吗?
大运建国几百年了,我也没听过有男人跪搓衣板的!他要敢跪,我李良秀就敢做个好小妾!
没想到他一不做二不休,立马往地上跪去——
“喂!”我叫了起来。
我站在那里目惊口呆的一小会儿,鹅毛大雪已经落满了他的肩头,这一个风骚的主儿,新袍子也做得特别的薄。他身子绷得笔直,凉凉的,一个字一个字对我说,“你可满意了?”
那说话听音,像是跟我有不共戴天之仇的。
我本来软的心,一下子又硬了。
“你给我跪!继续跪!”
说着灰溜溜地就要往回走……
“你说了要听我好好说的!”他一句话又拉住了我。
我整个人都在发抖,不知道是什么心情。惭愧?不安?心疼……呸!谁心疼!我恶声恶气:“有什么话,快放!”
“秀秀。”他却只是不停地叫我的名字。“有什么话,快说!”我颇有点气急败坏的样子。
我不忍去瞧他的脸,我知道他体质不错,也算在军营里头呆过,必然是习了武的。千言万语,他却只说了一句,“你真的不走了?”一句硬邦邦的冷飕飕的话,心中本期待了什么忽然像是落空了一下……气得我立刻往屋子里头跑,“不走行了吗?在你家赖一辈子行了吧?”
门被我“彭——”的一声给关上。
屋子里头的暖炉还没有熄灭。我的酒已经完全醒了。酒坛子在地上,被我一踢,骨碌骨碌地转。夹起筷子去吃肉,那肉还带些温度,我吃了两口,却觉得完全不是滋味。
再从窗子里头往往外看,却见他依然跪着……
我决定要狠心绝情一把,抱着头缩在椅子上小憩一番,只是不论如何都休息不好。待我真的忍不住再睁开眼的时候,往屋子外头一瞧——外头更亮了。那人在雪堆上面,像一个雪人一样。
他,他,他,真的是个傻子吗?
“司徒向,你给我滚回来!”
那人却没有反应——该不会是,冻傻了吧?
我忙冲出去,“司徒向!司徒向!司徒向!”我蹲在他的面前,他的头上都是雪,眉毛和睫毛也都沾染了雪珠子,我摸摸他的脸,只是那张脸却又冷又硬——说句不厚道的,跟具尸体也没有什么差别呀。
他不是身子很壮吗?不是壮得跟牛犊一样吗?我心下一阵惊慌,“司徒向,司徒向,你不要吓我……这个不好玩的……”我拍了他的脸一下又一下,可是他就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我忙跑回去,看到暖炉上面有个大茶壶,我也不管里头是什么,忙把茶壶给抱出来——哎呦,这个大茶壶烫啊!烙到手了!只是此时,竟然什么都顾不得了。手指必定都发红,好像也都不顾得了,心中只是想着他死了,可真的不好玩了,一把抱着茶壶,跑到他身边,把茶往他头上浇去——
那可是极为烫的水啊。一下子,那雪就融化了……里面露出了他湿哒哒的衣裳,只是他还是一动不动。我愣住了——他真的死了?凌云城第一公子哥儿,纨绔子弟,被他的小妾罚跪,然后冻死了……
司徒向英明一世,最后却这样死了……
他们会让我陪葬吗?想我如花的年纪……还没有睡够天下的美男,春…宫图里面的花样都没试过几种……刚刚得了一大笔压岁钱,还没想好怎么花,就要这么英年早逝了?
可是一想,他又是被我给害死的。要不然,我们就勉为其难地做一对鬼鸳鸯吧。黄泉路上再见,好吧,其实地府里头应该也有很多鬼美人才对,潘安和宋玉都是鬼吧……
我脑子里头胡思乱想,只顾着傻愣愣地蹲着,连哭都忘记了,等到面前的“死人”忽然“咳咳”了两声,我还在神游……
“李良秀!”
“啊——”我蹦了起来,“你反魂了?”
他费力地张开眼,“我故意等着,等你什么时候会为我掉一滴眼泪,你……你……你好样的……”
“你没死啊?你都骗我的?”
“放心,我快死了,不负你所望。”他慢吞吞地,声如洪钟,“你让我在雪地里跪了那么久,又用滚水烫我,我不死才奇(提供下载…)怪。放心吧我死了,也一定带着你。那你就开心了,对不对?”
谁……谁说的?谁污蔑我的!我明明很珍惜自己的小命的!
我还正想辩解一番,那人……那人,居然一个扑棱,倒在我的身上……
正倒在老娘……好吧,本姨太的胸口……色狼……
我沉默了半刻,灰溜溜地开始拖着这个人往他的屋子里头去……
本姨太真不是故意的,只是他重得跟死猪也差不多了。虽然我很心疼他,可是真的扛不动。我看他骂人那么厉害,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所以……所以……为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