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呆呆地陪站。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胶贺等人渐渐不耐烦了。斩风的目光突然从石碑上移开,落在中央那巨大的柱碑上,然后漫步走了过去。
「冥使大人,这可过分了,您究竟要干什么?」
以胶贺为首的七鬼人飞快地奔了过来,气势汹汹地拦住了斩风前进的道路,敌视的眼神几乎能杀人。
「看看那座柱碑。」
「不不,任何地方都可以去,但那里不行。那是神圣的鬼神之石,绝不能让外族触碰,绝对不行。」胶贺坚定地看着斩风,双手甚至抵住斩风的胸膛,阻止他向前,大有「要想过去,就从我身上踩过去」的决绝之意。
斩风却没有在意,淡淡地问:「你们没感觉到它在发热吗?」
「发、发热?」胶贺对这两个字极度敏感,身子立时一颤,惊愕地回头看了一眼,双手依然维持着原状,片刻后摇摇头道:「我没有感觉。」
「我们也没有。」其余六名鬼人同声回应。
斩风转向星华二子和魆冰魂,得到的答案相同。
谁也没有感觉到柱中的烈焰,他却仿佛嗅到烈焰翻腾的气息。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之前的讨论便有了答案——这片鬼域原本就拥有热力,只不过被某种力量封锁在地心。
这是必须证实的事情,即便触怒了整个鬼界都必须行动。斩风只沉吟片刻,左手突然一撩,轻轻地拨开胶贺的双手,身子借势旋了半圈,朝前一滑,瞬间便脱出了七人的半包围阵。
在众人惊愕之际,他急速拔刀在手,借着前冲之势,由下往上轻轻一扬,一道苍劲而细小的风芒破空划向柱碑。
「首领!」魆冰魂只能无力的轻吟,泼出去的水永远都收不回来。
「你——」
胶贺又惊又怒,气得暴跳如雷,可已经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有始以来第一个进入陵园的外族,朝神圣的鬼神碑发动攻击。
这是对整个鬼界的挑衅,是最无法忍受的羞辱和嘲弄,是无情的践踏和蹂躏!
愤慨之下,他想都不想便是一招「鬼雨惊潮」,然而满天的玄光刚现,立时便消失了,顿时愣住了。
「我的力量!」
其他鬼人也各有手段,却无一例外地无疾而终,不禁大为骇然。
斩风动也不动,完全无视七人的反应,仿佛早已知道他们什么也做不了。同时,风芒已经狠狠地刺中鬼神之石,突然爆发出一阵轻响,像是撕布的声音,随即一团红色光辉替代了原有的紫色,占据了整个地下陵园。
红色!
骤然绽放的红光渲染了整座陵园,这是所有鬼人都讨厌的色彩。因为那是代表了火的象征,也代表了热,而这两样皆是鬼术的克星。
斩风的神色依然平静,完全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红光绽放了片刻后,一团烈焰突然从碑柱上飞了出来,沿着刀气划过的空间,卷向斩风,宛如一条被激怒的火龙,张牙舞爪地准备吞噬这个渺小的身影。
「那是鬼神之怒,快退!」鬼人们全部下意识地急退,擅闪擅走的他们对于逃非常精通。
魆冰魂也退了一步,却突然想到现在的身分,皱了皱眉头后又回到原位。这一步,让沉着不动的星华二子对她有了改观。
斩风表面平静如水,暗中却也大吃一惊,没想到后续的反击如此强烈、如此凌厉。他仓促间只能全力应战,右手立刀于前,左掌贴在刀背,而力量并不在刀,而是传入悬浮在脚边的生命之花。
白花飞旋,在火龙之前飞到了刀柄的高度,绽放的光芒将生命化的力量释放出来。那是肉眼看不到的变化,只有斩风清楚力量的状态。
「嘶!」
与风芒触击鬼神碑同样的声音,火龙一头撞上了刀锋,让所有人都惊愕的一幕出现了!
神骏的火龙就像突然钻入海水,虽然冲击依然强大,却击不破那把普通的战刀,仿佛刀刃上附着神力。而飘散在空气中的生命力量像冷冰的海水,一点点消磨它的热力,直至整个消失。
虽然成功化解了冲击,但斩风却也大汗淋漓。火龙冲击之猛、热力之强超出想象,幸好他拥有的是生命力,只有懂得自我成长、自我填补的力量才能不断抵消火龙的力量。
而就在火龙消失的同时,他的力量也像花一样枯死了。
「首领,你没事吧?」星华二子急急跑了上来,看到满头大汗、脸色煞白的斩风都吃了一惊。战况之激烈似乎超越了预想,如果不是斩风,只怕在场任何一个人都无法阻挡。
斩风摇摇头,闭上眼睛让微微波动的心绪平静下来,当他的眼睛再次睁开时,目光已经恢复了以往的锐利。
一旁,鬼人们依然震惊于红色的烈焰,因为这从未出现在鬼界大地上,如今却在最神秘、最重要的地方出现,不能不让他们感到震惊。
同时,他们也被斩风的实力所震撼,尤其是胶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火龙的冲击,因为当火龙从他面前划过的时候,力量掀动了周围的空气,产生了强大的气流,差一点把他掀翻了。划过的空气已经如此强烈,更别说被它击中。
望着斩风,他实在想不出那把看上去不算精品的战刀,凭什么能挡住火龙的冲击,那可是鬼神释放的怒火。
唯一的答案,可能就是落回斩风脚边的小白花。他仔细地观察一阵,拥有六瓣花瓣的小白花光线极柔,似乎不像攻击性的力量。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柱碑会释放出烈焰?这不可能!」魆冰魂依然有些激动,仿佛眼前的奇观是世界末日的征兆。
「放松。」斩风轻轻一掌拍在了她的背心,魆冰魂如电击般僵住了。
「首领,那团烈焰到底是什么?」
斩风摇了摇头,热力的感应虽然明显,但他一时间还无法说清楚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毕竟他并不是一个精通火属性力量的人,只是透过力量的属性做出判断,要想弄清楚火龙所代表的力量,就必须找到火属性力量方面的大师。
璃欢的反应极快,斩风的反应和火龙的强盛似乎透露出许多,再加上刚刚经历了一场小型辩论,记忆犹新,沉吟着道:「莫非我真的猜对了?鬼界大地并非冰冷,只是热力被吸附在地下深处,又被强大的力量封锁,因此没有外渗。」
众鬼人闻言大惊失色,这一结论完全颠覆了千万年来鬼族以寒为力、以冷为纲、以阴为罩、以隐为形的真理。
「莫非、莫非热化就是从此处开始?」琉流也接着说。
斩风横眼一瞥,鬼人的嘴脸又变了,刚才的刚硬不见了,剩下的只有惊恐。他冷冷地开口:「你们守了这么久,不会没发现吧?」
以胶贺为主的鬼人都露出汗颜之色。这里神圣无比,谁也不敢在这种地方乱来,更没有人像斩风一样胆大包天,把鬼神之石当成攻击目标,自然不会发现其中的奥妙。何况,千百年来鬼术纲目日渐壮大,新颖的鬼术层出不穷,正巅峰之时,谁也不会想到力量的根源会变。
斩风见了他们的神情已经明白,不过此事重大,绝不能等闲视之。若是诸界的力量都产生剧变,各界俱乱,自顾不暇,局势倒也平衡了。只怕一、两界不变,实力的差距就会出现,若圣天之力此时横插一手,麻烦远比现在更大。
「城主大人,那座柱碑有过变化吗?」斩风问道。
「在。」胶贺纵使统帅千军万马,此时也没了主见,忙道:「这里是有个守陵者,应该也有完整的守陵记录,问他会比较清楚。」
「守陵者?」斩风扫了一眼胶贺身边的鬼人。
胶贺明其意,转身沉脸喝道:「快!快把守陵者找来,带上守陵记录,要快!」
其中一名鬼武士应了声,飞快地奔了出去。
斩风望向鬼神之石,飘散在空间内的紫色电花恢复了原状。地核藏热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封印热力的能量,这些紫色电花或许能说明一些事情。
思忖之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似有似无,轻若鸿毛,连斩风都自忖没有这种实力,不禁一愣。
他回头望去,刚才奔离的鬼武士重新出现在视线中,在他身后「飘」着一名穿着十分简单的鬼人,灰色衣裤,长相也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一张哭丧的脸,仿佛天生就是为了守陵者这份职业而生。
不只是斩风,连胶贺都惊讶这位守陵者的实力,轻而飘,灵动脱跳,竟没有鬼术的痕迹,不禁吃了一惊。
「你是守陵者?」胶贺问。
「参见城主,属下是守陵武士干屈通。」守陵者恭敬地一揖到地。
斩风观其面色,苍白中竟多了一丝淡淡的粉红,就像刚熟的桃子,与任何鬼人都不相似,随即联想到他的工作,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干屈通,记录带来了吗?」
「禀报城主,记录是城内的宝典,只有鬼王大人才能查阅,没有鬼王大人的手谕,属下无法取出。」干屈通又是一躬,在胶贺发作前补充道:「但所有记录都在小人脑子里装着,不会有错。」
「那就好,我来问你,此处有何异状?」
「异状?」干屈通不解地抬头看着胶贺。
「这些紫色的电花是怎么回事?」胶贺不耐烦地朝四周随便指了指。
「哦!这是属下亲见,那次大地震之后就出现了。」
胶贺闻言一惊,喃喃道:「大地震!岂不就是妖鬼之门开通的时候?」
斩风当即明白,两个世界的撞击,坏了鬼界大地原有的力量平衡,产生力量的扭曲和异变。
这些紫色电花应该就是力量异化的附带品,但这个答案使得麻烦复杂化。因为谁也不知道撞击带来的力量异变结束了没有,谁也不知道最终会变成什么状态。
也就是说,现在任何解决方法都不一定能够拯救危机中的鬼界。
胶贺明白,魆冰魂明白,在场的人除了干屈通,恐怕都明白,他们的沮丧使得气氛沉抑了下来。
「麻烦大了。」胶贺摇头叹道。
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