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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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然江山- 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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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罚他……”薄光瞳仁黠转,思索掂对,“罚他……背千字文!”

  “……”帝呆愕,司晗无语。

  她娇俏扬首:“这个不好么?”

  “……好,好极了,没有比这更好的处罚!”兆惠帝冁然,“司五郎接罚罢,拿最纯正的官话为朕和小光诵上一遍《千字文》。”

  司晗俊脸苦煞:“皇上……”

  “皇上圣明,司大人威武!”她放声欢呼,“小女子洗耳恭听!”

  司晗狠瞪她一眼,拧眉眦眼,扭曲着一张俊颜,张口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

  “听不见,小女子听不见!”她大摇螓首。

  “你……”小司大人咬牙切齿,在天子平和目光的注视下,惟有扬气提嗓,“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馀成岁,律吕调阳。云腾致雨,露结为霜……”

  “金生丽水,玉出昆冈。剑号巨阙,珠称夜光。”她字正腔圆的接诵三言两语,“从这里,接着向下背诵。”

  这小妮子真真是玩得高兴是不是?司晗挤出一丝干笑,诵道:“果珍李柰,菜重芥姜。海咸河淡,鳞潜羽翔……”

  此中间,薄四小姐想尽各样办法刁难,小司大人一一排除,终是整文作结。

  “天呀,司大哥,谁都说你小时最厌学堂,竟连这幼儿的启蒙文章也记得如此牢靠,敢情是被人诬蔑了不成?”她吸气啧叹。

  “倒也不是诬蔑他。”兆惠帝语意凉凉,“他在国子监时亦经常旷逃课堂,但无论是文章还是算学,每逢先生考校,皆可顺利过关,朕那时尚曾暗妒过他的天资。”

  司晗苦巴巴揪紧两道卧蚕浓眉,长揖哀求道:“微臣知道错了,请皇上饶恕微臣罢。”

  兆惠帝覆眸怀内人:“还是小光做主。”

  薄光两眸喜悦弯起,道:“司五郎背诵聊算过关,罚抄全文十遍。”

  司晗横眸:“你……”

  她呲出两排贝齿:“倘若不服,加罚二十遍。”

  司晗俯首朗声:“微臣谨遵圣谕——”

  原来小人得志的感觉如此美妙?她咭咭怪笑。

  于是,天子满眸纵容,小司大人不胜困扰。

  及至司晗怏怏退下,兆惠帝半笑半嗔道:“你如此维护司五郎,朕有些许嫉妒呢。”

  她嫣然嘻唇:“微臣就知道这点伎俩瞒不过皇上的英明双眼。”

  他轻哂:“你感觉出朕对司晗的贸然觐见含了怒意,故意折损他来抵消朕的火气。朕看得出来,司五郎却未必明白,小心他当真恼了你。”

  她颦起秀眉,气咻咻道:“他恼便恼,横竖小光也确实狐假龙威了一回,不怕他记恨。”

  他瞳内沉暗:“也不怕朕记恨?”

  “嗯?”她无辜举眸,“二哥为何记恨小光?”

  “你啊……”他低叹,双唇俯下,在她两瓣嫣唇上周转厮磨,“朕果然不能拿你如何。”

  这一刻,他的心和情俱是真的,为了这份真,她扬首承受了这个吻……

  楼梯背光处,司晗敛气立足,身影如雕。

  他自然明白小光方才的用意。那小女子在他面前那般不愿提起那个宛若笑话般的结拜,不愿触及曾经的“小九”,方才居然主动唤他“司五郎”……小光,司大哥是不是在有意无意间也做了为难你的人之一呢?

  ~

  “魏氏,你还是不招么?”

  宗正寺正堂,太后亲临居中主审,左侧是宗正寺卿、少卿、寺丞诸位官员,右侧是司正司司正、典记、掌记一干职属。大堂正央,魏昭容卸去钗环华衣,一袭素色囚服,跪地受讯。

  “臣妾冤枉,臣妾无罪可招。”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纵然身处逆境,魏昭容面上傲意不敛,纤背挺直,坚守前言。

  慎太后悲怒交加,道:“这几日下来,哀家屡次给你坦白减罪的机会,你竟是这般冥顽不灵,徒费哀家一片苦心!”

  “太后娘娘。”魏昭容嘴角掀开冷笑,“臣妾心明眼亮,您更是心如明镜,旁人也早早晓得太后从来不喜欢臣妾,您这副慈悲颜面还是不要用在这里了罢?”

  慎太后沉颜摇首:“你今时今地毫无悔改之意,实实法不容赦。哀家纵然有心看在蠲儿、柔儿的面上宽恕于你,亦不得不为了大燕的法令尊严从严法落。你再不招认,哀家势必下令用刑,届时皮肉之苦尚在其次,你嫔妃的脸面亦从此荡然无存。难道纵使如此,你仍执意不招?”

  用刑?魏昭容花容骤变:“你……你敢!”

  慎太后目生锐锋尖刃,问:“哀家有何不敢?”

  “太后。”堂外,伍福全高声报禀,“魏大人求见!”

  
 六一章 '本章字数:2440 时间:2013…08…30 21:17:58。0'
  天都城。宗正寺正堂。

  “老臣魏藉参见太后。”魏藉披紫袍,系玉带,一品朝服加身,赫然到来。

  慎太后淡哂:“魏相平身赐座。”

  “老臣谢太后恩赐。”不曾向跪在当间的女儿瞥去一眼,魏大人缓慢起身,庄重就座。

  来者属当朝最高顶戴,除太后外,诸人俱须起立行以常礼。一切就绪后,慎太后方悠然发问:“哀家不曾宣召,不知魏相何以到此?”

  魏藉敛袖作礼:“禀太后,老臣听闻太后今日审问私制后服一案,特来旁听。”

  慎太后温和浅笑:“魏相身为魏昭容的父亲,按法理,按常规,均须避嫌。况且此乃皇族后宫事务,魏相不请自来,有悖规范。”

  魏藉仍是恭敬有加:“老臣来此,不为法理,不畏常规,只为聊尽人父之责。倘昭容娘娘所犯属实,乃老臣教女无方,必当率先告罪,自请贬谪。倘娘娘是遭人谮害,老臣这双昏花老眼也可做个见证,为昭容娘娘奋力一哭。”

  “魏相这么说,这桩案子更当人证俱全,使魏相挑不着哀家的理才对。”

  “若太后秉公直断,老臣必心服口服。”

  “甚好,魏相拭目以待。”

  “老臣遵太后慈谕。”

  这来来往往,恍若水平无澜,惟有明眼人的敏知灵感,方看得见矢芒纷纷,刀光闪闪。

  “爹,爹!”魏昭容看不见父亲递来眼神慰勉,心下六神无主,不禁失声喊道,“你要救我啊,太后说要对我动刑,你一定要救我!”

  慎太后立时冷眸凝容。

  “昭容娘娘这是哪里话?”魏藉欠身微笑,“自古刑不上大夫,何况娘娘是后宫嫔妃?”

  魏昭容尖声道:“本宫绝无虚话,刚刚你只要晚来一步,这大刑兴许已经用上了,太后……”

  魏藉拱手道:“老臣斗胆劝昭容娘娘谦逊守礼,切莫冒犯太后凤颜。”

  魏昭容泫然欲泣:“爹……”

  魏藉低下头去,道:“昭容娘娘自重。”

  “魏相此话说得极好,魏昭容是该自重。”慎太后呷一口宝怜奉来的银耳莲子羹,煞是心平气和,“身为后宫嫔妃,无论何时俱须记得自己是皇族贵眷,如这般向人流哭泣乞怜的行止,委实有失身份。”

  魏藉但笑不语。

  慎太后拭手掸袖,一派从容,道:“远林,耽误了恁长时间,开始罢。你来做主审官,哀家权当从旁听审。”

  这“远林”,叫得是宗正寺卿胥远林。此人身家隶属皇族范畴,是支脉外的支脉,处于宗族边缘。这也正是今上的睿智之处,宗正寺监管皇族事务、宗亲谱谍,用了外姓难保皇家机密不被泄露,启用皇族至亲又恐难免子弟间争斗时的公报私仇,如此同祖同宗又几无血缘相系,弊端相应趋减。

  “臣遵旨。”虽是一等一的苦差,胥远林竟也神态自若,“来人,宣证人上堂。”

  绯冉屏气旁观,暗呼惊险:幸好啊,幸好薄尚仪去了尚宁城,不然很难说不被卷入这团刀光里,成为两只大鳄动齿撕咬前的点心,幸好。

  ~

  尚宁城。宁王府。

  “小光,司大哥以做男人二十几年的经验告诉你,这不管是欲迎还拒,还是欲擒故纵,皆有一个度,你若是一径如此,等人家过了那个劲头,岂不是空忙一场?”

  今日,江南各府首脑前来禀述各自辖区政务,天子无暇盯守。司晗造访好友,邀薄光同行,她携胥浏小哥欣然前往。

  作为主人,宁王爷把后园藕香榭留给两人自在说话,自己退避三舍。他没有司晗与薄家四小姐的默契,也不想成为那小女子的玩具,能躲则躲,薄家的女人,他这辈子招惹一个已然够了。

  “司大哥这番见解,是有着切身体会么?哪家红颜如此有福,曾得司大哥垂怜?”薄光本是俯在窗前看鱼,闻话斜眸回睨。

  司晗眉飞色舞:“你稍稍打听一下,你家司大哥的风流韵事在天都城一点不输给你的亲生大哥,往昔岁月,数不清让多少红颜垂泪,倩女忧伤,唉,罪过,罪过。”

  她呆了呆,着实替他尴尬了下下,干笑一声:“抱歉,我即使不打听,也晓得司家的公子虚有一个风流倜傥的外表,实则因遁守旧,不解风情,被天都仕女嫌弃为‘死(司)木头’。”

  “这怎可能?”司晗跳起,“你是听谁说的?”

  她满面同情:“那时候,我家哥哥最爱炫耀自己无往不利的辉煌情史,顺便也将你的和盘托出。”

  司晗暗恨交友不慎,气咻咻道:“他那‘薄情郎’的声誉难道好听不成?”

  “一个薄情郎,一个死木头……”她品咂间连连点头,“听着颇为般配,不如你和哥哥喜结连理?”

  “小妮子少把话题转移开来。”小司大人两眸圆瞪,“太后派我来,是劝你离开紫晟宫,甚至离开天都城,拿一笔足够令你后半生衣食无忧的丰厚嫁妆远走高飞。惟今之计,你须尽快封妃,在太后和魏氏分出胜负前尘埃落定,到时纵使太后心生不快,碍于名分,亦无法随意赶你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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