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宫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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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上宫记- 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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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他似乎有微薄的怒气:“谁说朕什么都知道的?也难说是他们闹水灾旱灾的,或者瘟疫,那不都是符合预言的吗?!从北方归来的主人,难道不就是说至琰么?如果要做延主的是朕,那就不叫‘归来’了!”

    而几天后,传回的消息确实是应了羽瞻的猜想——是瘟疫。

    南归的大军不知为什么带回了北方常于春季流行的疫疾。也许是他们受伤腐烂的伤口,也许是他们食用了有病的旱獭,也许还有其他我们所不知道的因素。

    报回的消息说,冬珉连下了十几道罪己诏,在所有州府张贴,甚至许诺如果瘟疫靖平他就亲自去祭天,可是毫无用处。

    死神仍旧在宫中府中肆意寻觅着猎物,无论贵贱老少,谁都可能会成为下一个牺牲者。即使没有亲临没有亲视,我也猜得出那些时刻面对危险的人们中流传的会是如何疯狂而绝望的情绪。

    “是谁给你传来了这样的消息?”我轻声问:“是谁冒着将疫病传至郜林汗国的危险送来了信息?”

    “是在昌兴都的内探。”他微笑道:“不过,不是由人传来的讯息。所以不会传染疫病。”

    “哦?”我随即领悟:“鸽子吗?”

    “鸽子?猜得差不多了。过几天给你看看,现在它又飞回南方去了。”他不以为意地笑着。

    “希望它会带回疫病平息的消息。”我轻声道。

    “说来也奇(提供下载…)怪,这场瘟疫只在昌兴都肆虐,却没有波及到相近的州县。而昌兴都中尤以宫中为甚,十几日内竟有上百人死去。这倒真像是天谴了。”

    “若是天谴,就让玄正宫里那位陛下龙舆殡天吧!”我恨恨道:“何必作践百姓?冬珉这混账干了那么多下作事情,早就该死了!”

    羽瞻忍俊不禁:“是啊,但是他死了,你就得回去辅政了。一定会招来一堆大臣怀疑你,说你的政令是顾及郜林利益,那样你是会伤心的。最好等到至琰长大些,等他十五岁,可以亲政了,那时候皇帝陛下大行就没有问题了。”

    我亦笑了:“这么说倒像是你在操控他的生死。”

    “你不相信我能操控得了?”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但我知道,他绝不是开玩笑。

    “且不说他生死,你总得教给至琰一些为君之道吧?既然他今后会是大延皇帝。”

    “为什么?”羽瞻像是故意气我:“我为什么得教他?给自己培养一个对手?更何况如何治理南方国家和如何治理草原汗国,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不会与你作对,他那么喜(…提供下载)欢你。”

    “喜(…提供下载)欢我?在围场喝酒取乐的时候你哥哥还喜(…提供下载)欢我呢,这不影响他率军打过来吧?”他对这个理由嗤之以鼻。

    “可是……他很想让你教他刀法,而且我都答应了。”我拉住他没有伤的左臂轻轻摇晃。

    他叹了一口气:“也罢,但下不为例。”

    “你答应就好。”我将脸贴上他肩头。隔着布料微微的暖意,让我情不自禁露出一个笑靥。

    他的手掌滑过我披散的头发,一下一下。

    羽瞻的右臂断了骨头,虽包扎好了却也暂时无法使刀,只得以左手教至琰。至琰习武很是积极,但当我教习他大延文字时,却每每心不在焉,时不时就睡过去了,要用小棍敲敲戳戳才能把他弄醒。

    “阿姐!”他数次被打醒,颇为不耐烦:“为什么我要学这玩意儿?”

    “你若是不习文字,今后如何处理奏章?!”

    “姐夫也没有……”

    我心中哀叹一声,他处处以羽瞻为榜样,可郜林汗国的各部酋长却从来不写折子上来。郜林人似乎并不在意他们的文字,虽然那文字浅显易懂,但他们更喜(…提供下载)欢口头相传。除了史官写下的文书,只有在碑文上才能看到郜林字了。

    既然酋长们懒得写奏折,羽瞻就不需要批阅,可至琰却以为当大延皇帝也不需要看折子。

    “姐夫帮阿姐看临蓟道的奏书也得写字啊!”我灵机一动。

    “阿姐你真笨呐……”他见我有怒意,急忙改口:“啊,是真懒。你自己又不是看不懂字,偏要姐夫帮你。”

    “谁求他帮我了……”我大怒,却随即醒悟不能中了这小家伙的计:“你姐夫都看得懂大延的文字,你要是不懂,真是有失体统啊。”

    他皱起眉头,摇摇脑袋,“唉”地长叹一口气,颇为犹豫的样子,却逗得我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在做什么?”羽瞻掀起门帘进来,见我笑得脸通红,至琰却一脸吃了苦药的表情,也被逗笑了:“至琰?阿姐欺负你了?”

    至琰重重地点点头,眼睛一转,随即抓起我方才教他时写字的纸,跳到羽瞻身边:“姐夫,你看看,这几个字你认识吗?”

    “厚德载物……这怎么不认识?!怎么,你不认识?”羽瞻的口气多了几分戏谑。

    至琰顿时撅起了小嘴。想他原本是希望羽瞻说不认识,这样他就有推脱的借口了。不料被浇了这么一盆冷水。

    “姐夫……”他拽住羽瞻的手:“你带我出去玩儿吧。阿姐凶巴巴的,老要我记住那些字儿!”

    “哦?可是你必须得记住这些字啊,你要做大延皇帝的,不认识大延的文字怎么行?”

    “那我做郜林大汗,让白伦去当大延皇帝行不行?”

    这句虽是孩子话,却惊得我面色死白,忙厉声道:“至琰!说什么呢!”

    他不解地回头望了我一眼,约莫也猜出我绝非玩笑,竟吓得险些哭出来。

    羽瞻却一脸无所谓,笑道:“孩子而已!何必较真?至琰啊,你要是想当郜林大汗,也要会郜林文字才好。来,姐夫写郜林字教你?”

    至琰许是以为郜林文字简易好学,但不到半盏茶时分,他的眉心就越皱越紧。终于推开纸笔,埋怨道:“这比大延字儿都难学!姐夫,我不和白伦争了……你别教了!”

    羽瞻得意地笑着,瞥了我一眼:“那你就好好把阿姐教的都学会。”

    “可是……”

    “你若是练会了,带你出去玩。说到做到。”

    “你倒是会当好人。”我轻哂。

    “怎么?”他的眼睛闪着溪流般的笑意:“你也想一起去?去吧,阿鸢,你好'TXT小说下载:。。'久没和我一起出游了。”

    “已经快到了我嫁过来时的季节了吧?”我与羽瞻并辔,突然想到了五年前我第一次踏上这片草原时的情形。

    “还有二十多天呢。”羽瞻想了想,道:“那是初秋,现下还算是夏天。”

    “嗯,很久了……”我微微一笑,磕磕马腹:“怎么就五年了呢?”

    “有五年了?”他一愣:“还真是……那时候至琰才出生呢,他就是咱们大婚的晚上出生的吧?”

    想起至琰的母亲殷婕妤在那一夜企图祸害我的事情,我心中不乐,闷闷应了他一声便闭口不言。

    至琰却并未受到我的影响,骑着他的马绕着我们小跑。羽瞻叫他多小心,他却全当耳边风一般,尽情在草原上撒欢。

    “姐夫,那是你的鹰吗?”他突然问出这么一句,我也不禁抬起头,顺着他的手指看上去。

    碧蓝的天空上,有一个褐色的小点正在盘旋,逐渐下降。

    羽瞻以手遮阳,眯起眼看了一会儿,点点头。随即从马鞍袋中取出牛皮护臂,绑在左臂上,才嘬唇作哨。那鹰便疾扑下来,翅膀在我脸边带起的罡风割得脸好一阵疼痛。

    细看,才见那鹰腿杆上竟拴着一个小金环,里头塞着一张纸——原来他是以鹰来传递讯息的,怪道不怕传来消息的时候也传来疫病。

    “你取出来看看,告诉我写了什么就是。”他却是向我说。

    我展开那纸条,却一时不知如何向他说。

    “怎么了?”他见我迟迟不语,催问道。

    “您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大汗?”我将那纸条伸到他眼前,他竟也微微皱起了眉。

    “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断裂的纽带

“这是怎么说来着?”我疑惑:“什么冤家?谁是冤家?不过是冬珉贬黜安向礼罢了……”

    “哦?”他又看了一眼那纸条,复又责怪我:“眼睛大还看不到东西吗?瞧那黑字下头写的——”

    我细细看了很久,才见到那黑字下方用调得极浅的钛白色颜料写着一行小字:“有断左腕女与安氏同行”。

    这字小,且颜色不分明,若不逆着光细细查视,根本看不出来。

    “这女人是……额勒雅?”我瞪大了眼睛。

    “你说呢?”羽瞻笑笑:“我本来是让人把额勒雅给弄到南方去,结果派去的人莫名失去联络了,想有不测,也没往心里去,想不到是被安向礼给弄去了。”

    “可断了左手腕的女人,不止她一个人吧?”

    “除了她,难道还有谁值得安向礼在贬黜路上还带着?”

    “带她有什么用呢。她还有什么价值?”

    他摆出一副思考的面目,片刻后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她还有什么价值……”

    “那为什么你会注意到这个?明显是冬珉贬黜安向礼的事情更重要吧。”

    “这是迟早会发生的事情。他总得给昌兴都的瘟疫找个替罪羊,况且安向礼也太有权势了……”他不以为意:“这根本不需要想。但我的眼线用钛白色写底下的字,一定有什么理由。”

    “看起来你很高兴?”我无法理解他面上的笑容:“明明是你把安向礼放回去的……”

    “对于他们俩狗咬狗这种事我向来乐见其成。”他笑得更爽朗:“我把安向礼放回去就是为了今天。”

    “……那现在怎么办?”我一直都没想清这条情报的意义。

    “怎么办?”他颇为惊奇地瞥了我一眼,似是怀疑我为什么问出这样没水准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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