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云栈一身盔甲染满鲜血,浑身更是散发着浓浓的酒意,他发丝凌乱唯有眉宇间的孤傲不减。
然而戚行之却仍有些意外,他一动不动的望着云栈挥手对众人吩咐:“你们退下。”
宫女侍卫以及浮影在内,都识趣的退到屋外,直到房门关上,屋内只余下云栈和戚行之两人。
戚行之放下白瓷瓶,走向云栈,“边疆战乱平定,大晋朝能有今日安定,朕还要多谢你。”戚行之抬手拍上云栈的肩 膀,“多亏在与时康生死一战时你没有离开,否则他诡计多端,边疆守军无你率领,那一仗也是输赢难料。”
云栈听罢却并不觉得骄傲,他缓缓垂头,眼中布满鲜红的血丝。就是因为他没能舍弃金城郡的百姓而坚持打完这场仗 才离开,才没来得及阻止颜歌,才使得他们刚刚见面,便阴阳相隔。
他对得起所有人,却失去了她,过了半晌云栈终究开口,“我要做金城郡的守城将军。”
戚行之微微一怔,善于谋算人心的他也没料到素来向往自由的云栈会主动向他要官,然而朝夕相处了十余载,他顿时 明白了原因,望着他的双眼问,“你想好了?”
“既然来了,自是想好了。”云栈语气异常的冰冷平静。
戚行之沉思片刻,叹了口气回身拉开卷轴提笔写下诏书,“我封你为镇北将军,统领北部精兵镇守金城郡,抵御外族 侵略。”话音与手中的笔同落,戚行之抬起案边的金印重重的按在诏书上。
戚行之挑眉望向云栈,随即卷起诏书走向这个满是酒气的昔日兄弟。
云栈望也不望接过诏书,齿间冰冷的吐出三个字,“谢皇上。”
戚行之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递到云栈眼前,“如果有一日你反悔,不想再做这个镇北将军,就命人将玉佩从边疆送回 。”
“皇上愿意随时放我离开?”云栈接过玉佩,静如死水的眼中竟似起了一片涟漪。
“随时。”戚行之的回答没有半点迟疑。
云栈握紧玉佩望着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帝,“到这一刻,你才真的相信我了。”说罢他转身拉开房门便走,没有再回头 。
“还是这般没规没距。”戚行之望着云栈离去的背影摇头轻笑了一声,然而想起他临走前的那句话,小戚的笑容便僵 在了嘴角,“我们是主仆时,我不能信你。如今我们是兄弟,我必会信你。”
他低声的自语,没有人听到,更没有人明白,透过窗棱,戚行之已望不到那个落魄的身影,“何况在遇到颜歌之前, 你又何尝不想争这天下。”说罢他缓缓闭上双眼,“云栈,其实你远比朕自由啊!”
……
一场春雨一场暖,一场秋雨一场寒,一场夏花一场醉,一场冬雪一场眠。
五年的时光转瞬即逝,大晋朝日益繁荣兴旺,百姓安居乐业纷纷拥戴晋宣帝,各地民生安泰,始终没有大患。
边疆偶尔会有番邦来袭,却缕缕失败而归,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为盛名一时的镇北将军木浮云。
他常年驻守金城郡,每每外敌来袭皆讨不到半点便宜,金城郡的百姓早已将他视为保佑大家安乐的神将,民间也有许 多歌谣传唱他的战绩。
然而这个人却从来不笑,他深居营帐之中,每当赢了胜仗便独自在篝火旁饮酒,从不与众人一同庆祝享乐。
这一日再度俘虏了一股偷袭的番邦铁骑,众将士正在大摆庆功宴席,云栈仍旧如往常一般独自坐在僻静的角落望月独 饮。
“将军,和将士们一起喝酒去吧,自己饮酒多没趣啊。”一名跟随他多年的将领凑到云栈身边举着一只鸡腿劝道。
“你们尽兴,我去透透风。”说罢云栈也不等那将领答话,便握着军刀起身向营外走去。
“将军!将军!”那将领唤了几声,见云栈也不理他,只得扭头走回人群中央继续饮酒玩乐。
云栈一人提刀越走越远,将熙熙攘攘的营地抛掷脑后。
营地门口挺拔如松的守卫见云栈走过,皆齐声行礼道:“将军。”
“全部留在这里守卫,不得擅动。”云栈扫过每一位兵卫,这一队兵是他亲自所带,各个纪律严明身经百战,有他们 互为边疆,大晋朝自然安定无恙。
“得令!”众侍卫的声音在静逸的黑夜如同响雷一般在营地炸开。
云栈点点头,便放下心向郊外的密林走去。
士兵只能遵守军令,不能擅自妄动,何况云栈的执法严峻,众将士虽然心中担心他的安慰,却也只得眼见着云栈的身 影消失在密林尽头。
此时已是隆冬时节,本漆黑一片的天空渐渐飘下鹅毛大的白雪,雪花落在衣衫上,许久不曾融化,不过一会,地面便 被覆盖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这一路走来,远离了人群的喧嚣,树林之中只有无尽的宁静,只有在这一刻,云栈的世界才剩下自己一人,穿过了树 林,前方是无边的旷野,云栈寻了块巨石坐下,饮着手上的烈酒望向空中高高升起的圆月。
又是十五,月圆人圆,他心中的缺口却永远无法补圆。云栈昂首将烈酒倒入口中,酒过之处如烧起熊熊烈火,在雪夜 中径自燃烧。
直到喝光了酒壶中所有的酒,大地已被厚厚的积雪所覆盖,云栈从怀中取出一只木箫,缓缓凑上唇边。
箫音响彻空荡的雪野,音质质朴清雅,曲调却与颜歌曾吹奏的观天箫相似。
箫音满载着的思念和哀伤,使得万物噤声,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云栈一人。
这一夜过得极快,黎明将至,大雪驱走了黑夜,将天空映成了浅红色,地面上的积雪闪着星星点点的光芒,仿若遗落 在人间的繁星。
然而不合时宜的异动突然在身后的树林中响起,虽然那声音细小难辨,却仍旧没有瞒过云栈的耳朵,云栈迷离的双眼 猛的一凛,几乎在那异响响起的同时,他头也不回的将手中酒壶向树林中掷去。
“当!”长剑劈碎酒壶的声音打破了黎明的沉静。
脚步声同时从四面八方密密麻麻而来迅速向云栈靠拢,本空旷无人的雪野顿时站了百余名黑衣人。
云栈抹去嘴角的烈酒,莞尔一笑,“巴布库尔的死士,铁真族的勇士,泌尔汗族的人也来了。”
“我们巴布库尔的大王子死在你手上,此仇不共戴天!”一名黑衣人举刀指向云栈。
“三大部族的精英都来了,我的面子果然不小。”
“废话少数,今天就是你这中原人的死期!”那黑衣人话音一落,便执刀率先冲了上来,其余百人几乎也是同时持刀 迎了上来。
云栈顿时陷入重重人群中,每一刀看下都可以感到喷在脸上的滚烫血液,每一个勇士倒下都意味着他身上添了又一道 刀伤。
三大部落将所有精英全部派出,他们在雪地埋伏了整整一夜,就是为了将这个阻止他们进军中原的镇北将军永远留在 北疆冰冷的泥土里。
然而他是云栈,是剑冢的云爷,是现金的镇北将军,他执刀斩过蛟龙,入过幽冥地狱,杀过无数人,救过无数人。
自从她离开以后,这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事可以令他畏 惧。。
云栈提到迎向敌人,在冰冷的雪地与源源不断扑上来的番邦勇士奋战,“咔嚓”他手中的军刀断了,云栈踏上一人的 头颅,纵身跃起自上而下一拳打在面前的敌人头骨,当那名勇士天灵盖被击碎的同时,云栈顺势而下夺过他身上的弯 刀,回身横斩又放到数人。
一个又一个勇士倒下,云栈身上的夹袄也被一刀又刀划破,鲜血洒落在洁白的雪地上,仿若开出一朵朵妖艳的花,纵 然神勇如他,也难以一敌百。
云栈麻木的挥砍着,他几乎可以听到自己越发急促的呼吸,已经酸麻无力的手臂不知还能抵挡多少个敌人,就在这筋 疲力尽的时候,他却并不强烈的求生,甚至有那么一瞬,他想放弃手中的弯刀。
就这样结束也好,为国捐躯,这样的下场不错。颜歌,我着实让你等了我太久了……一人独活,很累……
就在他几乎放弃挣扎的一刻。在这满是砍杀声的旷野中,突兀的响起了轻灵的箫音。
乐声传遍了杀场,将每个勇士都震撼住了。在这突如其来的箫音下,他们的刀竟再无力砍下去,整个人的心神好似要 被人掌控一般。
然而最为震惊的却是云栈,“观天箫!”他猛的睁开双眼望向茫茫无边的雪野。空洞的眼神燃起的火焰似是能融化整 个雪野。
颜歌已经死了,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人会吹观天古萧,可这声音……
雪白一片的地平线,远远行来一匹白马,马上是一个满头白发的女人,她脸颊布满皱纹,白发也随风飞舞,然而细看 上去;却竟觉得有些面熟。
“阑珊!”云栈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只不过五年时光,她怎突然老了数十岁。
随着白马越行越近,阑珊身后显出一名身着月牙白衣衫的女子,她脸颊苍白,乌黑的发丝垂在耳边只轻轻挽了一个髻 ,观天箫凑在唇边,随着一呼一吸荡起优雅的旋律。
当望见这张容颜,云栈感到呼吸都已停滞,他颤抖着嘴唇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这么多年;心已经死了;却从没敢想过她还活着。
当颜歌明亮的双眼望向他,云栈全然不顾身旁围满的敌人,向颜歌奔来。无论他们之间隔了多少敌人,多少时光,这 一次都没什么能再阻止他。
颜歌从马上轻轻跃下,双眼一刻不眨的望向云栈,她思念了这张脸太久,久的她恨不得立刻将五年遗失的时间补回来 ,泪水就这样大滴的滚落,跌进雪中,跌在箫上。
在观天箫的作用下,那些勇士似乎全然失去了知觉,一个接一个的瘫倒在地。
云栈周身刀伤横布,他趔趄的跑到颜歌身前,却不敢再向前半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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