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乱片刻,众人又重新坐定,多尔衮取代了刚才布木布泰的位置,坐在皇太极的右手边,多铎紧挨着他。多铎嘻嘻笑道:“年年在宫里过节,早烦了,今年额娘没管我们,我们就跑出来了,今晚在八哥府上痛快玩会儿,八哥八嫂你们可别嫌吵!”
“嫌吵你们兄弟就能乖乖回去吗?”皇太极嘴角噙着笑,问道。
“如果是这样,那就不叫多铎了!”哲哲道。
“哈哈,还是八嫂了解我。”多铎笑着,也不客气,开始品尝桌上的腊八粥。
“八嫂,刚才我们进门时,恍惚听到什么‘南方口味’?你们在谈什么呢?”多尔衮晶亮的眼睛向皇太极身后一瞟,问道。
“是在谈今年的腊八粥里有南方口味的粥,以前没尝过,也不
知味道如何。”哲哲指着桌上的两盘粥,回道。
“味道如何尝尝不就知道了。我来!”多铎说着便尝了起来,多尔衮也默默得拿起勺子尝了两口。
“甜粥不错,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咸粥就更好吃了,我还是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腊八粥。哥,你觉得呢?”多铎问。
“我也喜(。。…提供下载)欢咸味的。”说着,多尔衮看向皇太极道:“八哥知道,我从小就不大爱吃甜腻的食品,每年过腊八,尝几口粥聊以应景罢了,倒是今日这咸粥很对我脾胃,甚是可口。不知是哪里来的厨子做的?回头我让人也帮我找一个来。偶然吃点南边的小菜,换换胃口也好。”
皇太极微微一笑,道:“是我院里的侍女做的。其实十四弟喜(。。…提供下载)欢还不容易,如今沈阳城里就有南边来的厨子,手艺想必不错。”
“您院里的侍女做的?那这人我一定认识!我知道她是谁。”多铎笑道。
皇太极斜飞入鬓的剑眉微微一皱,旋即如常,依旧笑道:“十五弟的记性一向是很好的,大汗不是总夸你聪明么!只是你也要多用功才好,可别辜负了大汗的期许。最近课业如何?老师教得好吗?”
皇太极不动声色转移话题,多铎一听他问功课,便不敢再多说,可多尔衮却不为所动,依然笑着道:“不只多铎,我恐怕也认识。据我所知,八哥府上从南边来的侍女也没几个。”说着,他回头看着无悔,目光灼灼,问道:“是这个丫头吧?八哥。”
无悔早知多尔衮问腊八粥的事就是为了扯出自己,果然不出所料,被点了名。
皇太极并未随多尔衮回头,面无表情得点了点头。哲哲极擅察颜观色,忙接口道:“十四弟,既然喜(。。…提供下载)欢就多吃些,一会儿问问厨房里还有没有,再给你带些回去。”
多尔衮看向哲哲,别有用心得笑道:“八嫂你真偏心。”
哲哲一呆,问:“我怎么偏心了?”
“还记得四年前我跟八嫂讨无悔进宫,你说豪格身边没合适伺候的人,把她给了豪格,还答应再给我另寻好的,可四年都过去了,也不见你兑现承诺。弟弟怎能不怪嫂子偏心!”多尔衮仍是用玩笑的口吻,但眼神却显得很认真。
“啊?这——”四年前的事又被多尔衮翻出来,还是当着皇太极的面,哲哲一时不知怎么应对。
“有这样的事?哲哲。”皇太极看着哲哲,等她
回答。
哲哲还来得及说话,多铎早迫不急待得说道:“我来说,是这么回事。四年前我和十四哥想把无悔讨进宫里,八嫂没答应,当时还允诺再给我们找更伶俐更称心的人,可八嫂贵人多忘事,我们兄弟到现在也没找到一个像无悔这样的侍女。”
多尔衮对皇太极说:“其实我们今晚来,确有一事相求。”
“自家兄弟,说什么‘求’,十四弟但说无妨。”皇太极笑道。
“自迁到沈阳后,额娘偶尔得了个南边来唱曲子的小丫头,就这么一发不可收拾的爱上了那些吴侬软语,要那丫头住在宫里,差不多隔一两天便要叫那小丫头唱曲子给她听。可这个小丫头不适应咱们北方气候,上个月得病竟然没了。害得额娘整日唉声叹气,闷闷不乐。四年前请八嫂把无悔赏给我们,八嫂没答应,但额娘已经知道有她这么一个人了。所以额娘便想起了她,很希望八哥能把无悔借给我们,八哥放心,身边有个称心的奴婢伺候也不容易,这个连额娘也知道,昨儿个额娘还说,咱们这可不是‘刘备借荆州,一借不还。’只要借她一年,一年后‘完璧归赵’。可好?”多尔衮有备而来,这次明目张胆打着阿巴亥大妃的旗号,再加上一个“借”字,恐怕让皇太极哲哲难以拒绝。
“八嫂,这可是我们第二次为个奴婢请求您了。你好歹也得给这个面子。不然传出去,弟弟的脸可没处搁了。知道的只说我不懂事,不知道的要说您小气呢!今儿个说什么您得答应,不然我就赖在这里不走,八嫂您可别嫌我烦。”多铎跟哥哥心有灵犀,马上使出撒娇痴赖的本事,站起来走到哲哲身边,微蹲□子,两手抱着哲哲的手臂摇着,还撅起了嘴 ,那模样真像个向大人要糖吃的小孩子。虽是撒娇的话,却句句都说到点子上,令哲哲无话可说。英明汗努尔哈赤最疼爱的两个么子,为个奴婢两次向兄嫂开口,若再拒绝就完全没理由了。更何况这次他们还搬出了大汗最宠爱的后宫之主——大妃!
皇太极始终面无表情,低垂着眼帘波澜不惊,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豪格见此情形再也坐不住了,站起来走到多尔衮身边,很不客气得说道:“十四叔,过完年便要打一场大仗了,眼看大战在即,你倒有闲心为个丫头在这里磨。传出去恐怕更不好听了吧?”
“豪格,你这么一提醒我倒想起来了,说起外面的传闻,不好听得可太多了——听说,三年前在广宁,不知是谁找了个假神抓萨满,愣说无悔是妖精,差点烧死
她,害她带着满身伤回来了。这件事外面说什么的都有,那才叫不好听呢!”多尔衮毫不相让,针锋相对。三年前广宁的事多尔衮早听说了,当时他曾就想去看望无悔,怎奈皇太极府中外松内紧,他自己的院子更是不能随便进,尤其是他不在时,多尔衮更不方便进去了。而这三年来他也曾见过无悔几次,只觉她一日美似一日,楚楚风韵婀娜动人,一颦一笑勾人心魂,少年懵懂的心虽不清楚自己最终想要什么,却早被她吸引,只恨没有机会更接近了解她。
多尔衮对无悔在广宁的遭遇很是不平,曾在当时就要去找乌春理论,却被她额娘阿巴亥拦下,毕竟那时他还只有十岁,在大人眼里还是孩子,况且他也不是无悔的主子,根本没有立场去找乌春。
但在多尔衮心中最觉可恨的还不是乌春,而是豪格。他没想到豪格竟对无悔的遭遇无动于衷,甚至为了他阿玛的利益,最终还是娶了那个刁蛮狠毒的乌春。豪格的这一表现他无论如何都看不上,在他看来,一个男人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这还不算,竟然最后为了各种原因还背弃了她,这实在枉为男子汉。他认为豪格根本不配得到无悔,这次趁着腊八节来到皇太极府上,他是有备而来,与多铎一唱一和,“要”不成就“借”,势必要把无悔带进宫去。
☆、三 十 决定
豪格听了多尔衮的嘲讽,立时火冒三丈,三年前的事早成了他的心病,每每想起便又痛又悔,难过之极,而今晚多尔衮竟又当着无悔的面重提旧事,怎不让他羞愤?
豪格强压怒火,拱了拱手道:“十四叔,旧事无须再提,只说眼前,你想借无悔一年,也可以,咱们女真男子都是痛痛快快的男子汉,十四叔恕我不敬,我想与十四叔比试比试,文武不限,只当是腊月里图个红火热闹,若你赢了,借走无悔一年,若我赢了,借人的事不要再提。你看可好?”
“呵呵,我倒无所谓,不过这次与上次不同,是大妃要借无悔,难不成你还要和我额娘比试不成?”多尔衮淡定得应道。
“豪格,退下。”皇太极沉声道:“多尔衮是你叔叔,你做晚辈的怎能如此无礼!”
若在平时,皇太极一个禁止的眼神便可令豪格立刻收敛,但今日却不同,豪格虽不再说话,却直挺挺得站在那里,倔强得不肯退让。
这一切尽收在无悔眼中,本来,在豪格说话之前,她是抱着旁观者的心态来看一出好戏的,仿佛他们在争的根本不是自己。现在对她而言,到哪里都一样,留在府里,无非是继续与皇太极僵持着,不得自由;进宫去,不过是换个主子,而且这个主子与皇太极一样,心机深沉,独占欲强,仍是不得自由。但现在豪格竟跑出来,与多尔衮当面锣对面鼓得顶起来,让她有些为豪格担心。
何必!为了她,勉为其难得与自己的长辈争?真是个不自量力的傻瓜!可是这个傻瓜却无法让她不闻不问。
这些日子来,无悔一直都在想当今大金的局势,她努力回忆着自己所知的历史,她记不清倒底努尔哈赤是在天命多少年去世的,但模糊记得努尔哈赤去之死与一次对明的大战有关,好像正是在这场大战中,他受了伤才死的,但究竟是哪次大战,无悔就不能确定了。当听说努尔哈赤要在明年正月攻打宁远时,无悔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也许就是这一次。因为“宁远”这个地名她实在太眼熟了,似乎在很多历史书籍中看到过,由此可见这宁远是个极具意义的地方,这一场大战的结果必定影响深远,否则那些历史书上不会总提起来。只可惜她实在记不清历史上的宁远之战胜负如何,战役前后又发生了哪些大事?但如果她的预感和猜测没错的话,努尔哈赤的大汗应该作不久了。
另外无悔以前在电视剧中看到过,努尔哈赤死时,多尔衮多铎年龄都很小,所以才使得皇太极
有机可乘,一举夺取了汗位,并逼着他们的额娘阿巴亥殉葬,除掉后宫隐患,绝了多尔衮多铎的后援。如此这般,多方应证合在一处,无悔越发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