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慢走,小的我先照顾客人去了。”
“君陌,”繁锦回身看着他,“我饿了,进去吃点饭吧。”
知道她刚吃完饭,其实就想知道那下面的情况,君陌了然,点头收伞踏进那个酒馆,随便找了一个靠里的地方坐下,什么要照顾客人,这酒馆除了他们几乎就没别人,显然就是为了招揽生意。
君陌略有不满,看小二那油头滑脑的模样想要起身离去,可是看繁锦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还是勉强将这样地不快压到心底。只见繁锦已经招了招手,招呼小二过来。
却见那小二刚要走过来的时候,像是听到了什么召唤,再次转身折了回去。繁锦觉得奇怪,但是因为他们正坐在一根粗柱子后面,因此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也看不着,只好认真看着手里的菜单。过了一会儿,小二方颠颠的走了过来,嬉笑着看着他们,“你们说今天的事儿奇不奇?一天都是去西边马车弛行看姑娘的,刚才竟有一些人到我们这儿找人来,还要硬着脾气向里面闯,小的好一个说才堵出去。”
繁锦与君陌均是一笑,随便点了些什么东西,专门等着听小二说起选秀女地事情来。
“玉梨,你再一惊一乍地别说爷不耐,就连我也饶不了你。”陈太医坐在轿中絮絮叨叨的数落一脸委屈地玉梨,“这儿哪能见到娘娘,不,夫人。”
玉梨唯唯诺诺的看着正闭目的景杞一眼,声音低弱,“我刚才明明看见了,那么像”
“你还说”
“好了!”陈太医还要训她,却被景杞一声打断,那双墨黑的眼睛依然未启,只是眉头微皱了起来,声音透着一种无力的疲累,“都别说了,朕累了,找个地方住下。”
众人见他这么说,也不敢吱声,眼看前面有个客栈,便停了下来。
“把这管事的叫来。”接过玉梨润好的帕子擦了擦脸,景杞的声音犹如叹息,“我有事儿要问。”
玉梨闻言,很快叫来了客栈的朱掌柜。见来人一身锦缎面像不凡。朱掌柜面上的笑容更加灿烂,“爷,您有什么吩咐?”
“老板,”景杞喝了一口茶,大概是水不好喝,微微皱了皱眉头,“我想问问,这儿有没有叫凤凰山地地方?”
“凤凰山?”朱掌柜讶异,“这倒没听说过。”
“没有吗?”一路上问来。都没有听说过有个凤凰山的地儿。景杞原本是满怀信心到这儿去寻繁锦的,可是越走越远,更是没有半分讯息。她留下的凤凰山的地址更是如同谜团,原以为尚洲会有这么个地方,却不想越走越失望。
再这样下去,到底什么时候是尽头?
看景杞面有黯然,朱掌柜突然轻笑,“这位爷说的凤凰山定会是好地方。倒比我们这个地儿高过一级别了。我们这个镇,叫做金雀山。”
“金雀山?”
“是啊。”朱掌柜笑,“麻雀变凤凰,那可不是比我们好过许多咋的?”
朱掌柜略具风趣的语言逗得大家微微一笑,也将一路历经辛甘的疲惫缓解了许多。景杞也随之一笑。却突然恍然大悟似地重重放下茶盏,虽不说什么。但神情却隐隐透出异样的讯息,那紧皱的眉头也突然和缓,仿佛又重现了些许希望。
“掌柜的,你们这个金雀山有没有医馆?”景杞微笑,“一路上听人说,你们这似乎有一个很善心的大夫。”
“有啊。”朱掌柜向窗边走了走,比划到道。“从这走差不多十米,就会看到一家“康仁堂,我相信你们听说的,必定是那儿。”
“哦?”
“不过听说这康仁堂的大夫累病了,幸好尚洲最近也没什么肺瘟发作。”这朱掌柜叹气,眼神中透出一派怜惜,“这尚洲的疫情。幸好是有了他们”
景杞一直微笑地眉眼在听说累病两字之后终于再次皱紧。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朱掌柜的叙述。几乎可以确认那就是繁锦。微微思考一下,他挥手示意玉梨奉上赏银,“谢谢掌柜的了,只不过我还想知道,这个康仁堂,是个女人开的吗?”
“爷只说了一半。”那朱掌柜推脱了两下,最终在玉梨的坚持下,还是喜滋滋地收了银子,“我也没得过疫病,但听他们说,是一对儿夫妻开的。似乎男人是掌柜,女人才是医者”
刚升腾起地希望被他的两句话残酷浇熄,景杞唇际笑意慢慢抿去,摆手示意掌柜离开,自个儿看着窗外的景色出神,眼神中再次透出悲悯无奈的讯息。
玉梨见状,知他又是想起了自己的主子,便慢慢上去软语安慰,“爷不用这么消极的,反正已经到了尚洲,总会有相见的一天。”
景杞苦笑,“你怎么知她就在尚洲?听那朱掌柜地前几句,还像是说的繁锦,可是后几句已成婚的人家,显然不是她了。”
玉梨一怔,想起繁锦临走时对她说的话,知道她就在尚洲,可是这个理由却终无法对眼前这个男人言明,只能胡乱搪塞道,“不过,我觉得刚才见到的那人,真的像是主子。”
眼前突然一亮,“不如等爷稍微休息一会儿,咱们出去看看?”
景杞轻轻点头,一路舟车劳顿,只觉身上尽是难以承受的劳碌烦苦。他叹息一声之后闭上双眸,再次醒来地时候,已是下午。
许是因为不习惯民间饮食,在玉梨地伺候下,景杞只尽了小半碗粥,便在玉梨和另一个侍卫的陪同下出了客栈。还未到傍晚,路上却是静悄悄地,站在街口,只听到有一种奇怪的声音自遥远的地方传来。不光他感觉到奇怪,玉梨也是左顾右盼的想要知道究竟,好不容易拉住一个人询问,才知道是因为大家都急着去看秀女普选的情景。
“普选?”景杞微微讶异,却看玉梨脸上已浮现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天啊,原来这里比京城还要过分。”
“什么意思?”
第一一六章 各有所牵
见景杞依然不解,玉梨便把民间普选秀女的过程细细评说给他听。“据说这秀女的选定是评定地方官政绩的一个标准,越是选出的女人日后能博皇宠,自然是这个地方的荣耀。于是很多偏僻的地方,就不顾朝廷拟下的政令,光招女子,将他们聚集到一个地方细细挑选,从中挑出品貌俱佳者,以此上报。”
景杞的眉毛越皱越紧,“所谓秀女,不应有门户身份之别吗?”夏唐宫例,即使宫中普通侍女,也应是大户人家或是高官贵族之女,这宫廷,不是想谁进谁便能进来的。
“是啊。”玉梨点头,“但是这世间就是这么奇怪,很多高官贵族并不希望能入宫侍驾,并不希望自己女儿过上那种雍容华贵却终生不得与家人相见的生活。可是很多普通百姓却渴望如此,甚至心心念念的以入宫能作为目标。不仅以后有月例,而且若是极具姿色,或许有朝一日便能得到恩宠,摇身一变成为主子。这点诱惑,值得他们去放手一博。”
“于是,买身份,用各种手段抵身份的事情已见怪不怪。只要是姿色颇佳,不要说出身低微,就算是生于寒窑破户,也能有天大的福分。至于那种姿色也佳但不足以进京者,便被州县的各位富户,各位官老爷纳去,就算成为第数句,只说玉梨来过就行。若是她有什么疑问,自君来茶馆侯我。”
此时的君陌和繁锦正在尚洲街头广场上看着热闹。纵使繁锦身为一朝皇后,也没见过这样的景象。那么多尚处于妙龄年华的女子集于一处,身着各色靓服,犹如锦簇的艳丽花团。浓浊的脂粉气息扑鼻而来。繁锦风寒尚未完全痊愈。只觉得呼入肺中一片压抑窒闷。想到这就是为他而召集的女子,繁锦唇角微扯。不由得抹出一弯苦笑。
一旁的君陌细心的发现了她地异样,打趣道,“怎么?觉得人家尚处妙龄,很羡慕啦?”
她笑,“是啊,”复又悠叹一声,“我在想,这个能享用这么多佳丽的男人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
“你要知道她是怎么想,当初干吗还要逃”君陌适时没有说下去,却仍是轻笑,“以你的姿色品性,应该不难。”
“那是在你心中不难,”她斜眼睨他,“你又不是他。也许他有青梅竹马陪伴身边呢,那时候就算是外人怎么努力,也是抵不上的。”
他见她突然兴起了这般看似惆怅的心思,不知为何,以前会打趣会戏谑会嘲弄的心思全都收敛起来,自己也莫名的感到怅惘,“也不尽然,青梅竹马带来地往往是两小无猜的记忆,桀骜不驯,有一种看尽天下地孤傲与霸气,但是很多时候,又会流露出女儿家的撒娇与狡黠。”
“那她现在去哪儿了?”她看他,“若是两情相悦,为什么不携手终老?”
“哪儿有那么如意地事情。”他一声嗤笑,“她应该是被他哥哥嫁人了吧。她似乎很喜欢他哥哥,对哥哥百依百顺。”
“那”
“我也不知道。”他深吸一口气。“她临走的时候只给了我一封信便匆然离开,只说了嫁人一个理由,没有说出去处。佳人有偶,我自当退避不是?”
那么深沉的忧伤自他澄澈地眸瞳慢慢浮现,繁锦心里突然揪紧,却自他的表情里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她记忆中,也有一次,他是这么悲悯的看着她,唇角紧抿。明明想要勾勒坚强,但是映入她眼底的,只有无尽的怜惜和脆弱。
想要说些什么,却看他突然转身,“咱们走吧。”
她点头,看前面人多了些,便转身。抬头的一瞬间,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视线便像是被雷击了一般倏然顿住。她猛地停住步子,傻傻的看着那个方向。
那划入视线地明明是抹再晴不过的明蓝,可是像是有种魔力一般,浸入她眼里的时候,就成了那么耀眼的黄色。一年多未见。她曾经以为自己忘了那种颜色,可是没料到。竟还是那么轻易的便可感知明晰。
她是如此死心的沉迷在刚才的梦境里,直到君陌唤了好几声后才慢慢回归清醒,勉力一笑之后跟上前去,却依然不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