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手牵手站起来,在路过金叹身边的时候,李宝娜不动声色地狠踩了他一脚。
金叹吃痛,想要报仇,可两个人已经推门出去了,“臭丫头!”
李孝信这才从播音室里出来,说:“我还以为你把我这个前辈给忘了呢,回来这么几天也不来看我。”
金叹单脚跳过来,一把楼上李孝信的肩膀,笑着说:“我忘了谁也不能忘了我的救命恩人啊,我这不是来看你了嘛,还给你带了礼物呢。”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奥斯卡小金人的挂饰递给他,“这可是我回国时带的唯一一份礼物喔,连老妈都没有。”
李孝信接过来,放在手中把玩,“我真的好感动啊,我们金叹终于长大了,知道孝敬前辈了。”
不经意间扫到他手腕上新添的疤痕,金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前辈,你……”
看到他正在盯着自己的伤疤,李孝信不甚在意的笑笑,说:“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不用在意。那些医生都说我有忧郁症呢,哈哈,开什么玩笑,有我这么开朗的忧郁症患者吗?”
这样的孝信前辈,让金叹有些心酸。
金叹附和他说:“就是,现在的医生都喜欢小题大做。”
李孝信问他:“美国的生活怎么样?是不是从早到晚混迹在沙滩美女啤酒里?看你臃肿了不少。”
“前辈,你到底会不会用形容词啊?我是强壮好不好,哪里是什么臃肿。”
两个人说说笑笑,直到午休时间结束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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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高中,垃圾回收场。
为期一周的校内劳动仍在继续着,因为昨天对室内篮球场的清理实在差强人意,两个人今天被安排在了又脏又累的垃圾回收场。金叹负责将未分类好的垃圾分离出来,而崔英道则把他分离好的垃圾重新放回相应的垃圾桶里。
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情之后,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尴尬而诡异,连直视对方的勇气都没有了。金叹一想到自己竟然和崔英道做过那种事情就脸红得不行,根本不知道要如何打开话匣子,而崔英道见他如此别扭,更是不敢冒然搭话。两个人一反昨天的不作为,干活干得十分卖力,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把原本杂乱的垃圾回收场整理的井井有条。
金叹看着一手的灰,便要去洗手池洗洗手。
“你……要走了吗?”崔英道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金叹不看他,说:“不是,我去洗洗手。”
崔英道赶忙说:“一起去吧。”
金叹不置可否,兀自往洗手池的方向去了。崔英道无声跟上。
因为是秋天的缘故,白昼日益变短,还不到七点,天空已经漆黑,挂满了一闪一闪的星斗。崔英道踩着脚下斑驳的树影,低声说:“还记得以前我们也经常因为在课堂上捣乱而被勒令校内劳动,擦玻璃、打扫整座教学楼的栏杆和阶梯,明明是很累的事情,却觉得充满干劲,只因为是你在一起做的。”
金叹也陷入辽远的回忆里,说:“我记得有一次我在打扫楼梯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你二话不说就把我从六楼一路背了下来,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崔英道笑起来,说:“那次我还以为我的腰要断了,下半辈子都要在轮椅上度过了呢。你还记得你为了安慰我,对我说了什么吗?”
金叹看着远处昏黄的路灯,没有出声。
“你说你会照顾我一辈子。”崔英道看着金叹在灯光里柔和的侧脸,说:“那时候可真够傻的,根本不知道一辈子到底有多长,也不知道会有多少变数,轻易地就能许诺一辈子。”
那些既愚蠢又令人无比怀念的日子,却早已一去不复返了。
洗手池到了。
金叹拧开水龙头,在哗哗的水声里沉声说:“英道啊,也许你会觉得是我自作多情,可我还是想要告诉你,不要再对我抱有不该有的期望了,我不可能给你任何回应的,我不想看到你因为我而受到伤害。”他比谁都明白,执着地望着一个永远不可能来到你身边的人,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情。
崔英道双手支在白色瓷砖铺就的池沿上,笑得寂寥而冷清,“或许,等时间过得再久一点,经历的再多一点,又或者遇到一个比你更好的人,我就会放下对你的心意吧。可是现在,你就像长在我心上的一棵树,盘根错节,要想连根拔起,就必须连心一起剜掉。叹啊,给我一些时间,好吗?”
金叹看着此刻的崔英道,就好像看着另一个自己,心不可抑制的痛起来。
他忽然想起孝信前辈在天台对他说的那句话:好好活下去,一切总会变得不一样。
他们只能寄望于时间,消弭所有的热望,抚平所有的伤痛,让他们成为一个麻木的、妥协于现实的社会人。
Chapter10 惊心的晚餐
江南区,论岘洞,金家别墅。
看到玄关处的鞋子,金叹就知道哥哥回来了。
高兴地脱鞋进屋,便看到韩琦爱正趴在书房的门上鬼鬼祟祟地偷听着什么。
“妈,你干嘛呢?”
韩琦爱一惊,捂住心口,赶忙把他拉到一边去了,压低声音说:“你哥哥现在正在书房里和你爸爸谈话呢,隐约听着是在讨论下周股东大会的事情呢。”
金叹对他们谈什么一点儿都不关心,他只关心哥哥会不会留下来吃晚饭。
“妈,现在几点了?”
“六点半,怎么了?”
六点半的话,正好是晚饭的时间啊。
金叹暗自开心,说:“晚饭准备好了吗?我饿了。”
韩琦爱说:“早准备好了,这不是等你爸爸呢嘛。”
金叹把书包扔在沙发上,走到书房门口敲门,不等里面出声推开门就进去了,“爸爸,吃饭吧,有什么事情吃完了再接着谈嘛,哥哥也该饿了。”
金元对着金南允鞠躬,说:“那我就先走了。”
金叹拉住他:“哥哥,你不在家吃饭吗?我们好久没有在一起吃饭了。”
毕竟是在金南允面前,金元不好发作,只是低声怒道:“发开我!”
金叹拉住他不放,转身对着金南允说:“爸爸,让哥哥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晚饭好不好?自从我去美国后,我们一家人都好几年没有一起吃过饭了。”
要是换作平时,金元早就一把甩开他说谁和你是一家人了,可是在金南允面前,纵使不能对金叹做出和颜悦色的样子,也要保持起码的兄弟礼节。所以,他只是默不作声地站在那里。
金南允转着轮椅从书桌后面出来,语声低缓却有不容抗拒的威严:“既然弟弟都这么说了,你就留下来吧。”
“是,爸爸。”恭敬,却没有感情。
金南允率先出去后,金元抽回自己的手,说:“不要装出一副很亲近的样子,会让我感觉不方便。”看也不看金叹一眼,起身往餐厅去了。
金叹苦笑一声,感受着手心里残留的他的温度,转身跟上。
因为金元的加入,原本就不太热闹的餐桌上变得愈发寂静无声,只剩了咀嚼食物的声音时断时续地响起。金南允向来是主张食不言寝不语的人,而原本极爱说话的韩琦爱因为一脸冰寒的金元也有些食欲不振,金叹有心说话,见哥哥今天心情似乎格外不好,只得乖乖闭了嘴。这一顿饭,吃得极为艰难。
吃到一半的时候,金南允突然说道:“周二的股东大会,叹也来参加吧。”
“爸爸!”金叹和金元异口同声,俱是一脸的吃惊。
“真的吗,会长?!”韩琦爱瞬间乐开了花,“你说让阿叹参加股东大会是吗?我没有听错吧?”
“不要,爸爸,我不要参加。我对公司的事情一窍不通,去干什么呀!”金叹立即拒绝。
韩琦爱拿起汤勺照着金叹的头就是一记猛敲,“你这孩子说什么呢?怎么能说不去。你以为你哥哥刚进公司的时候就什么都懂吗?也不是一点一点累积起来的嘛。”
金元的手在餐桌下紧紧攥着,骨骼发出微弱的脆响。他猛地站起来,身后的檀木椅子应声倒地,砸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我吃饱了,就先告辞了。”对着金南允鞠躬,一刻也不停留的走了。
韩琦爱搅着碗里的汤,抱怨:“这孩子越来越没礼貌了,长辈还没起身……”
“够了!”金南允“啪”的一声把银筷拍在餐桌上,转着轮椅回书房了。
韩琦爱继续嘟囔:“连话都不让人说了,真是,我在这个家的地位真是越来越低了,谁都可以无视我。”
金叹再也坐不住,连鞋也顾不得穿,光着脚就追了出去。到大门口的时候,金元正在发动车子。金叹冲到正在启动的车前,对着驾驶席上的金元大声说:“哥,等一下!我有话要和你说!”
金元猛踩刹车,对着他怒吼:“你疯了吗?!想死的话不要死在我面前!”
金叹冲过去,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哥,我不会去参加什么股东大会的,我对那些事情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金元冷笑:“是吗?我是不是还应该谢谢你?立即给我下车!”
金叹去抓他的手,“哥!你不要生气……”
金元用力挥开他的手,谁知用力过猛,手背一下子甩在了金叹的脸上,白皙的皮肤上瞬时浮起一片红印。
一丝慌乱之后,金元迅速发动车子,“你爱下不下! ”
车子像离弦的箭般飞驰而去,金叹坐在副驾驶席上,看着哥哥冰寒似铁的侧脸,突然觉得有些心灰意冷了。似乎不管他做什么都是错的,他永远都无法走近哥哥的身边。在他们两个之间,隔着一道无形无影的天堑,金叹永远都跨不过去。
车窗外车水马龙、灯火辉煌,街道上全是成群结伴的行人,有的是情侣,有的是朋友,有的是同事,有说有笑,不知在欢喜着什么。而车窗内,似乎连空气都是凝固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一窗之隔,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金叹再也没有勇气面对金元冷若冰霜的脸,转头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