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竹想了想,这两家的孩子都还不错,不算是熊孩子。孙大力的儿子十分可爱,而张文的一双儿女则是早熟得惊人,而且十分聪慧。
她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只好劝道:“不急,三姐,你先别表态,慢慢地与他们接触,看哪家更合得来。”
“我也是这么想的。”
李竹的田地有杨六公帮着打理,家务和李三姐和小春,果林也有人帮忙看着。这果园此时并没有用围墙围起来,主要是地方太大也不方便围。杨六公就建议李竹不要建围墙,那样太费钱,而是建议让她从山头开始,沿着外围种一圈荆棘就好。
这倒也好办,李竹于是发动一帮半大的孩子去挖荆棘,然后等到秋天时再收集些荆棘种子撒上。
这日,李竹领着人正在忙碌,却见那个陆琨又在这儿转悠。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小白一见了他就弓起背,做出一副要攻击的姿态。
李竹制止了小白。她冷眼看着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走到近前时,李竹问道:“陆公子的伤可好了吗?”
陆琨点头:“烦劳牵挂,已经好了。”
陆琨打量着李竹,见她经过前日那等大事,仍不见颓态。她仍跟以前那样神采奕奕,肌肤匀净,双眸乌黑。这样的女子就算没有那等特殊的本领,纳回家去也不错。如今她和蔡家的婚事被搅,那姓宁的也被捉了……
陆琨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打算真好。
李竹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忽又问道:“陆公子,不知我前些日子送的药水可有效果?”
陆琨想起那味道古怪的药水,胃里不禁直犯恶心,不过虽然如此,但他觉得效果挺好。他感觉不但伤势好得快,精神也随之变好了。
陆琨点点头:“多谢李姑娘,那药水十分有效。”
李竹在心里偷笑。小白也乐得哼唧一声。
陆琨看着李竹,用一副替她着想的口吻说道:“李姑娘,恕在下直言,经过前些日子那档子事,姑娘在本地的名声恐怕……”
李竹嗯了一声,仍旧不动声色。
陆琨清了清嗓子又继续往下说:“在下家中颇有资财,族中也有人在朝中作官,在下的未婚妻也素有贤明,将来想必不会为难姑娘……若是姑娘有心脱离这个地方,在下倒可以帮忙……”说罢,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李竹。这种赤、裸、裸的暗示,李竹岂会听不出来?
李竹觉得直犯恶心。她微微一笑道:“我听说陆公子家中已有几房姬妾?”
陆琨也不加隐瞒,坦然承认:“我们大户人家都这样。想比京中那些姬妾成群的纨绔子弟,在下也算是洁好自好了。”
李竹出口讥讽道:“你这也叫洁好自好?请别侮辱这个词好吗?若你这样也算洁好自好,那我的小白也可以一边吃着翔一边说它有洁癖。”
小白怒了,大声叫道:“汪汪,我不吃这个,不吃……主人,你怎能这么说我,猫可忍,狗不可忍。”
陆琨万没料到李竹会这般抢白自己,他惊怒交加,指着李竹说道:“你真不识好歹,本公子看上你那是你的造化,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个被毁了名声的村姑而已!”
李竹冷冷一笑:“没错,我就是一村姑,可我也没腆着脸说自己是个大家闺秀啊。倒不像某人,一边当嫖客一边还说自己洁身自好。我想明白的告诉你,除了钱和古董,我李竹从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无它,嫌脏而已。”
陆琨气得满面通红,正欲反唇相讥,李竹又淡淡一笑,好心的提醒他:“哦对了,我忘了告诉陆公子了,我前日送的土方药水呢,其实就是小白的尿而已,老人们都说很有用,所以我就——”
陆琨这次是彻底惊呆了,他现在终于明白那股怪味是怎么回事了。
“你、你——呕——”陆琨话没说完,就捏着喉咙往树林里跑去。
李竹的心情莫名地畅快了许多。小白也原谅了主人刚才的污蔑,咬着自己的尾巴转圈圈。
不过,刚了一会儿,小白又冲李竹背后叫了一声。
李竹以为陆琨又回来了,她连头也不回,十分不客气地说道:“姓陆的,难道我说得还不够明白?”
“你说得够明白了。”
这不是陆琨的声音。
李竹遽然回头,就见陈觐正负手而立在一棵梨树下。
☆、第126章 告别
李竹看到陈觐,先是惊讶再就是略有些尴尬,她不禁想起了那晚的事,那晚自己失意之时的胡言乱语。
陈觐说道:“在下要视察水库,恰好路经此地。”
“真要建造水库了?”李竹问道。
“是的,还要修筑这一段的河堤。”
“哦。”
两人似乎没什么话说了。
陈觐等了一会儿,见李竹仍然没有开口,正要告辞离开。
却见陆琨经过一阵呕吐之后,又折回来了。
陆琨气得五官扭曲,一副凶恶模样,与他之前做出的那翩翩佳公子模样,大相径庭。
“你这个——”陆琨正要开口大骂,一眼就看到陈觐。
他不禁愣了一下,接着干笑了两声:“陈大哥,你也在这儿啊,哈哈,好久不见。”
陈觐像看耍猴似的看着陆琨,问道:“我听说你要回京了?”
陆琨支支吾吾,他好像没有提自己要回啊。
陈觐径自说道:“你临走前,到县衙去一趟,我有些东西要捎回家。”
“好的。”陆琨乖乖答应了。
“走吧,陪我走一段,我有话跟你说。”陈觐说道。
陆琨只得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头,也没什么机会再找李竹的茬了。
李竹不知陈觐究竟对陆琨说了什么,反正他竟没有再来找麻烦。
李竹的日子渐渐恢复了平静,似乎以前都跟以前一样,又似乎都不一样。李竹此时也没心情去分析两者的区别。
她 每日放鸭放鹅,打理菜地,巡视稻田。稻田里插完秧后,李竹又雇人把稻田旁边的水沟加固挖深,等到水稻的叶子稍稍老些后,将鱼苗放进去。这就是稻田养鱼。村 民们没见过这等做法,李竹又引起了一堆人的围观。李竹也不多解释,只说自己是从农书上看来的,不知成不成,且试一试。
李竹的日子过得平淡如水,但有时也会有涟漪。
几日后的一个早晨,小春打开门,发现又有在门口放东西了。这是一篮子樱桃,鲜红色的樱桃在朝阳的照耀下发出鲜亮的光泽,十分惹人喜欢。若是以前,李竹一定会高高兴兴地收下。可是现在,她只会感到困扰。既然两人要断就要断得干净,她不喜欢这种藕断丝还连的黏糊劲。
“姑娘,这收不收?”小春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李竹。
李竹叹了口气道:“收下吧,然后再让小秋把篮子还回去,顺便告诉他,以后不要再送了。”
“好的。”小春答应着去了。
李三姐闻声也出来了。
她看了看李竹,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到吃晚饭时,李三姐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阿竹,你真的不再考虑和他再续前缘?我听说那姓宁的已经被捉了,你们之间没有障碍了。”
李竹苦笑着摇摇头,“姐,姓宁的不是我们分开的根本原因。其实在那之前已有端倪。”
“可是,”李三姐道:“他这人真的很好。——算了,这是你的终身大事,还是你自个作主吧。”
李三姐的话是点到为止,毕竟人各有志,即便是姐姐也不能替她做主。
李竹猜测小秋的那些话有可能会让蔡青赶来一趟。
李竹猜得没错,晚饭后,蔡青就来了。
此时已是春末夏初,天渐渐变长,人们吃过晚饭,天色仍未黑透。
蔡青知道李竹的习惯,她每晚饭后一般喜欢绕着竹林和果园散步,所以他就在那里等着她。
“阿竹。”蔡青温声唤道,他的声音不像以前那般清亮明快,而是带着一丝淡淡的苦涩。
“阿青。”李竹在思忖着怎么跟他说这件事。
“你不喜欢我送的樱桃吗?”蔡青小心翼翼地问道。
“阿青,以后别再送了。”
李竹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蔡青的脸色一僵,语调低沉暗哑,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酸楚:“阿竹,你连让我对你好都不许吗?”
李竹的心里也不禁跟着难受起来,但她仍然坚决地说道:“阿青,我不喜欢藕断丝还连。要断就断得干脆一些。不然,你我都痛苦。”
蔡青低头不语。
如血的残阳照在果树林上。嫩绿的叶面上发射出一缕缕红色的光泽。
“阿竹,”许久之后,蔡青方抬起头来,他看着李竹说道:“我近日要出趟远门。”
“是去省城吗?”
蔡青摇头:“不是,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去明州。”
“那么远?”李竹听说过明州,是南方靠海的一个城市。离此地有几千里远。
“那你……”李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她想蔡青为什么突然决定去那么远的地方,又怕问了自己更尴尬。
蔡青善解人意地解释道:“你别多想,这跟你无关。我只是想去长长见识,若有机会出海,再去贩卖一些货物,也好赚点家当。”
“可是海上风险甚大。”即便是后世,出海也仍是一项高风险的活动,更何况是现在。
蔡青说道:“没事,我不怕。即便有什么灾难那也是我命该如此。”
他顿了顿又自嘲道:“这个家里我早不想留了,这个村子里……如今我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那好吧,你要保重。”
蔡青重重地点头。
“阿竹,”蔡青下面的话有些迟疑。李竹见他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就说道:“你有话就直说吧。”
“我听说、听说陈觐最近总来是吗?他对你……”
李竹猜想可能是陆琨回去告状了。她不由得有些啼笑皆非,不知谁发明的“长舌妇”三字,这世上明明也有很多长舌男。
李竹心中有些郁郁不乐,别说她和陈觐什么也没有,就算有点什么,蔡青也没资格过问。只不过,她到底还不是忍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