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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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委书记-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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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惹人讨厌了。〃黄群忙说:〃您这样的贵客,稀客,我们盼还盼不来哩。〃已经走到楼梯当间的贡开宸立即转过身来,笑指着黄群的鼻子说道:〃俗套了吧?这么说,就俗套了。〃黄群的脸却一下红起:〃这是我们的真心话。〃
  贡开宸挥了挥手,一边说,一边继续往下走去:〃行了行了,别在背后骂我就行了。马扬,今天晚上咱俩谈得不错。但有一条,你可给我记住了,以后不管谁再让你整谁的'黑材料',只要跟咱们省有点关系的,都想着提前跟我这个省委书记打个招呼。眼里没这个省委书记可不行哦。啊?!〃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关照道:〃这两天你不是正闲着吗?有本书,你找来翻翻,是军区一位中将副司令员前两天在饭桌上推荐给我的,叫什么来着?〃郭立明忙应道:〃《战略论》。英国人利德尔。哈特写的。〃〃知道这个利德尔。哈特吗,大学兼职教授同志?〃马扬忙说:〃不知道。。。。。。〃
  这时,贡开宸已走到奥迪车跟前了:〃找来看看。看看。还是得多读点书嘛。听说你跟美国那个卡特总统似的,业余时间挺喜欢咕捣一点木工活?那是美国政客在作秀哩。你学他们干啥?还是得多读点书,军事方面的也应该读一点。这个利德尔。哈特,是上个世纪英国的一个大军事学家,在西方军事学界很有点影响。这家伙鼓吹战略上要搞迂回,反对正面跟人死拼硬打,抬杠顶牛。我看呐,这本书,正适合你。啊?去找来翻翻。〃
  贡开宸的车刚从视界里消失,马扬便大步跑上楼去翻找那本《战略论》。他记得他们家收藏过这本书。他很早前就听说过这位国际军事学界的巨子。刚才只是不想让贡开宸扫兴,才故意说〃不知道〃的。但书买来后,也的确一直没看。这一搬家,又全搁乱了。找了一会儿,还真把它找到了。随手翻了翻,却一点读它的心情都没有。满脑子都在复映着贡开宸今晚说过的话,眉目间传达的各种〃信息〃。他一点一滴地回味,寻找可能的迹像。所有的疑问,所有的期待,所有的不安和激动,都集中到了这一个问题上:〃他真的会把我放到大山子去当一把手?可能吗?〃但只要稍稍往深入里一想,他就马上否定了自己的猜测:〃把我放到大山子去当一把手,方方面面的阻力太多。很不现实。贡开宸不可能有那么大的气魄和胆识。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几个〃不可能〃一念叨,心里似乎又平静了许多。但就在这时候,家里的电话机响了。直觉告诉他,这电话很可能是贡开宸打来的。贡开宸有一个重要决定要对他公布?他一把抓起电话。果然是贡书记。〃。。。。。。你准备一下。准备在最近一次省委全委会上,给全体省委委员讲一讲你打算怎么解决大山子的问题。〃血开始往上涌,马扬竭力保持语调的平静,紧握电话,问:〃为什么要我去讲?〃〃让你讲你就去讲!但有一条,别尽讲空道理。不是让你去给省委委员们上课,而是去接受考核。听明白了吗?是上考场!〃哦,上考场?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浑身的血又一次向上涌来。。。。。。
  十八,
  大杂院里的这个小屋只有十二三平米,虽然杂乱不堪,但仔细看,还是看得出主人赋于它挺多的〃文化色彩〃。比如说,居然还挂着一幅中堂行书,写着诸如〃业精于勤〃之类的套话,还挂着某次演出后首长接见的大幅彩照,一些京剧脸谱画像,头饰,珠花。。。。。。那把瑟琶和那把小提琴却是货真价实的玩意儿,还有一个用玻璃钢制作的仿古希腊裸女雕像、几个已经陈旧了的布娃娃毛毛熊等等等等。在所有这些东西中间,最让人打眼的,却是十几幅色彩非常鲜艳,又非常具有现代意识的水粉画,这是女主人的女儿夏菲菲的作品。夏菲菲就是马小扬说的那位天份极高的残疾女同学。吃罢晚饭,她犹豫了许久,才下决心告诉她妈,有几个同学今晚要上家里来。她妈一听就不乐意了。自从被〃下放〃到大山子以后,她一直拒绝任何人来访。她不愿意让人看到她夏慧平,想当年也算得上省京的一个〃角儿〃,现如今〃沦落〃到如此窘迫的地步。〃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这会儿别让你那些同学上这儿来串门,等我把这屋拾掇出个模样来再说。你就不爱听妈的话。你说这屋能让人看吗?你这不是明摆着要你妈丢人现眼嘛!〃妈妈一边叨叨,一边紧着化妆。这也是她多少年在舞台上和演艺圈中生活所养成的〃毛病〃:不化妆,从不见人。〃他们又不是来参观我们家的。再说了,也不是我让她们来的。〃历来素面朝天、潇洒自如的夏菲菲挺看不惯演艺圈里这种种的〃矫情〃〃伪饰〃,只要逮着机会,就会跟她妈呛呛上两句。这不,一转眼的工夫,夏慧平又急着找她的假发套了。夏菲菲实在受不了了,就叫道:〃哎呀,您就别倒腾了。都是跟我一般大的同学。您至于吗?又不是给首长演出。。。。。。〃夏慧平手忙脚乱,四处一通乱翻:〃你懂什么!我那假发套呢?快找找。〃〃我怎么知道?〃〃我就搁这柜顶上了。〃〃那您跟柜顶去要啊。〃〃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您瞧,不是在水壶底下压着吗?〃〃哎哟,我的妈哎,谁这么缺德。。。。。。都湿成这样了,我还怎么戴?〃
  这时,马小扬等一行人说说笑笑,推着各自的自行车,进了院子。夏慧平赶紧把屋里的灯关了。夏菲菲叫道:〃妈,您这是干什么嘛?!〃说着摇过那辆自行焊制的轮椅去,拽住灯绳,又把灯开了。〃这假发套都这样了,你让我怎么见人?!〃夏慧平真急了。自从省京宣布她为第一批下岗人员,三天内,她不吃不喝不睡,想不通啊,那一头浓密乌黑的头发顿时稀疏许多,鬓间也平添多少灰发。。。。。。从此后,她不仅不化妆不见人,不戴假发套,也从不见人。。。。。。每每想到这些,菲菲又挺心疼妈妈。谁让她曾经是个〃角儿〃呢?谁让她曾经在灯光下舞台上是那么的光彩照人?看着妈妈此刻那样恳切哀怜地看着自己,她心里一阵酸涩,便把灯绳又交还给了妈妈。
  夏慧平接过灯绳,心里同样涌起一阵酸涩。她同样知道,女儿是不愿得罪这些同学。得罪谁,她也不愿得罪自己的那些同学。十多年了,正是这些不同学校不同班级的同学背着她,扶着她,一瘸一拐地(那会儿还没轮椅哩),从小学到初中,又从初中到高中,走过了一条常人根本无法体会的挣扎之路。她最怕的就是这些同学不理她。她不是怕没人背她没人扶她。不是的。摔得眼青鼻肿,她也能自个儿爬起。她怕的是大伙不再从心灵上精神上给她一种必要的支持。她需要一个温暖的眼神,一个渗透无限真诚的温暖,一个充满绝对平等的真诚,一个洋溢着至尊信任的平等。。。。。。你能理解残疾女孩内心深处那种深重的孤独感吗?夏慧平知道。。。。。。手里捏着灯绳的她,迟疑了一会儿,又把灯绳索索地交还给了女儿。但这时,女儿已经摇着轮椅走出门去了。她在门外迎住马小扬等,对她们说:〃别进屋了。咱们就在外头说会儿话吧。我妈累了,已经睡下了。。。。。。〃夏慧平鼻腔里一阵酸热,竟然制不住地呜咽起来。这时,远方又有一列拉煤的火车鸣叫着,从铁道上缓缓地、缓缓地驶去了。

  十九
  十天后,省委办公厅来电话通知马扬去白云宾馆参加省委全委会。一早,车来接他。马扬赶紧收拾齐了,便去隔壁小扬的卧室里跟母女俩〃告别〃。昨晚为一盒录音带的事,黄群挨了马扬一通很严厉的批评,一气之下,就去女儿小床上挤着了,一晚都没回大床上来。应该说,得知马扬要去参加省委全委会,黄群当然是高兴的,但她也有一份特别的担心,担心马扬上了会,在那种气氛的熏染之下,〃激情澎湃〃起来,再度向贡开宸主动请缨,去大山子当什么一把手。〃什么叫'再度'?好像我以前曾经无数次向贡书记请过缨似的。〃马扬笑道。〃你敢说你没主动请过缨?〃〃没有。〃马扬一口否认。黄群当即从她的抽屉里取出一盒录音磁带,又去小扬房里取来录音机,播放了一段马扬和贡开宸的对话录音。马扬一听,这不是那天晚间贡书记到家里来看望自己时,他俩的谈话吗?立刻严肃起来,很不高兴地责问:〃你怎么可以偷录我和省委书记之间的谈话?〃黄群一开始还挺得意,说:〃我怕他为了让你留下,拼命跟你做各种各样的许诺,以后又赖账。所以。。。。。。〃〃所以你就偷录我们之间的谈话?!你知道你这是在干什么吗?快毁掉它!这是党内纪律绝对不允许的!亏你也是个老党员了!〃马扬板起脸,厉声斥责,还不依不饶地拍着桌子命令:〃快去毁掉它!〃黄群从没遭到过马扬这么〃凶狠〃〃绝情〃的对待,一下子既感到失了大面子,也觉得无比委屈,便完全愣在了那儿,僵持了好大一会儿,看到马扬仍板着脸等她处理那盒录音磁带,这才从录音机里取出磁带,往马扬面前一扔,说了声:〃给你。。。。。。给你。。。。。。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就跑女儿房间去了。。。。。。
  早晨听到敲门声,小扬要起来开门,黄群一把拉住小扬,不让她理睬马扬。马扬只得转身走了。见马扬真要走,黄群又赶紧下床来开了门,嗔责道:〃不吃早饭,你上哪?〃。马扬说:〃会务上有早饭。〃黄群板着脸,说了句:〃上午是报到。万一没安排早饭呢?〃去厨房,不大会儿工夫,便把早饭给马扬做得了。
  马扬端起一杯滚烫的牛奶,笑嘻嘻地拉住黄群的手,说道:〃还是夫人好。〃黄群没理会他,甩开他的手以后,只是默默地替他往面包片上擦果酱,然后又从他身上扒下外衣,架起烫衣板,插上电熨斗的电源插销,默默地烫起外衣来。不一会儿,马扬听到烫衣板那头有轻微的抽泣声发出,忙放下筷子走过去。黄群赶紧擦去眼泪,躲开他疑询的眼光,啐道:〃吃你的饭去!〃马扬默默地站了会儿,伸手去揽黄群。黄群伸手去推他。他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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