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反复复,无忧想的都是这些简单的念头,哪里会预料到人是在为她挣扎,为她着想。
又是沉默了一会儿,她终于也再难支撑住,便抬起头来往洛迦坐的方向看去,想以眼神示意他。
哪知方是抬头,一股更加强烈的晕眩感,漫天袭来。
她只觉天旋地转,脚下无法再站稳,斜斜的便往跟前栽倒下去——
痛感未至,昏花的视线中忽的多出片明黄,继而,无忧感觉自己被一只手生生拦截,阻止她重重的下跌。
“疯丫头!”
几乎是同时,望住这一幕的洛迦,若不得后面的蒙亚抓住,只怕已经冲上去。
眼睁睁的看着那人儿昏阙倒下,再被坐在宝座上的男子伸出了手,稍作阻隔。
甚是不在意的动作,漫不经心的随意,连带那张无匹俊容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北堂烈会如此做,仿佛只是顺手而已,并非真的担心那人儿的安危。
让人看了,越发的火大!
无忧缓过一口气来,顾不上细节,双手扶着那只坚实的臂膀,茫然抬头向殿中看去,与洛迦愤怒的视线相触。
她是愣了一瞬。
这人……在生什么气呢?
“怎么了?”
不容她模糊混淆的意识恢复清明,北堂烈调笑的话音响起。
支撑着女子的那只手臂往自己身上一带,无忧便在还未停止的晕眩感中,软绵绵的跌入那个宽大却疏离的怀里。
粗励的大掌,随即轻浮的抚上她苍白的小脸。
他低头看她,冷笑里尽是戏谑,“昨夜朕不是才狠狠的疼爱过你,怎么让你独自站了这一会儿,你就感到寂寞了么?”
摇晃的视线总算定下,无忧看清男子那张带着诡谪意味,虚浮不实的俊颜,瞬间明白他的用意。
所以,对她的惩罚,才刚刚开始么?
看着北堂烈旁若无人的调戏怀中的人儿,洛迦眉间深深蹙起,胸口如火烧一般,就要炸裂了!
他到底当她是什么?他怎能如此对她?
心中的疑问才萌发而出,北堂烈脸上毫不遮掩的暧昧之色宣淌开来,他竟主动向洛迦说,“这酒宴将尽,朕才想起先前一事,王子对朕怀中的人应当不会陌生,这便是前夏第十三公主,你所询问的夏无忧。”
意味复杂的话语刻意一缓,他黝黑的眼底,邪气流转,逐字逐句的狠厉道——
“如今,她是朕的玩物。”
为她紧张
玩物,玩物……
明知道他阴郁的性子如此,说出这样的话也实属平常,可是为什么,无忧心里会感觉那么的压抑,那么的难以面对呢?
离开这座皇宫去赴死,是她义无反顾的决定,难以逃离是她应当承担的错则,可是疼痛万分的回忆中,还有无法忽略的美好。
偏带给她美好的人,全心全意呵护她的人,还是他……
眩晕的双眸中,那张俊颜上只剩下虚情假意,和兴味嘲讽的冷笑濮。
一瞬的怅然若失,一瞬,夏无忧全然领悟。
而今对她,他也将那颗曾经向她展示的真心,完全封闭了。
这样的相对,到底是谁造成的呢翘?
不禁,无忧将头撇开,不愿意再看他伪装出来的任何无所谓的表情。
难道你不难受吗?
难道你不心痛吗……
“北堂烈!!”
大殿之上,洛迦暴怒的大喝了一声,铁拳紧攥,如炬的目光毫无顾忌的钉在那男子身上!
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无忧?
那是国与国之间的战祸,那个人儿对他不好么?在夏宫时她可有如此羞辱过他?
“殿下……”
毕力格等人大惊,这烈皇的名字岂是随便叫得的?
那夏无忧会如此,与他们蚩尤完全无关,若要硬生生的去管这等闲事,只怕不小心便会引发战事。
朝炎虽才经过一场大战,可他们拥有最锋利的兵器,最坚硬的护甲,还有令诸国为之胆寒,无往不利的火战弩!
就是蒙亚一介武夫,也知道不可贸然开战。
若然胜负难分,三国鼎足的均衡局面被打破,虎视眈眈的西逻女王必定趁机将他们一同食尽。
这道理,他们殿下心中自知,可已然被北堂烈激怒了。
殿上的男子更不会不懂,为什么还要如此?
难道他不知道如此做的后果么?
难道他真的无所畏忌么?
宝座上的男子,洛迦的狂怒视若无睹。
他疏阔的眉间,俊逸朗朗,指尖轻浮的滑过女子苍白的小脸,漫不经心的与她调笑着。
余光中,见洛迦气得仿佛随时会抽刀向自己冲来,他俊庞仍旧闲适,不缓不慢的对怀中的人儿笑说道,“故人相见,你何不去为洛迦王子斟一杯酒?”
说罢,他大掌用力,将无忧推站起来。
小人儿只感觉到他掌心触碰的背脊,忽而有一股灼烫的热源,自那手涌入她体内,酥麻之感顿时填充她的全身。
她瞳眸微瞠了下,似乎喘过一口气来,在被北堂烈推起时,耳畔经过他唇边,再听到他用只有她一人听到的话音道,“去给他倒酒。”
——去给他倒酒——
语调平平的语色,听不出任何情绪,却也没有他之前的戏谑和故意的羞辱。
那脸庞上,有一丝无忧所熟悉的神色极快的一闪而过!
快得她几乎以为只是错觉。
可是她分明抓到了那神色,是他在示意自己……相信他?
那抹神色,是真正的北堂烈!
扶在自己背脊上的那只手,分明在给她输送真气,他也必定知道,若她以此身份给洛迦敬酒,依照洛迦那火爆的脾气,必定会闹翻了这酒宴,不欢而散。
甚至最坏的结果,便是两国从此交恶。
那为什么北堂烈还要如此做?
——你可知,他需要你——
汐的话忽而响彻在她脑中,当时她不也生出疑惑了吗?
这个男人,到底有什么苦衷?
万千错综的疑惑里,无忧站起身,那只贴着她后背的手也随即撤离。
张适悠捧着美酒送到她眼前,抬首间神色焦惆的暗示她谨慎些。
可无忧这会儿根本没在想那表面上看到的意图了,她感觉得到,分明就不是!
那么之前他所表现出来的冷漠无情只是在演戏么?
可……
她实在无法揣测北堂烈到底想做什么。
茫然中,那双素白的小手才是接过托盘,她就听到洛迦气急的大声对她喊,“你傻了么?为何要听他的话?无论怎么样,你也是夏国的公主!”
狂躁的声音响彻了大殿,每个人都看到蚩尤三王子如何的愤怒。
她真怀疑,倘若就这样走下去,连酒都还没倒上,那脾气暴躁的家伙已经对北堂烈抽刀相向。
带着费解的疑惑,无忧回过身去,双眸刚与洛迦相触,已见他咬牙切齿火冒三丈。
他无声的用眼神直白的质问她:是否为了活命,就真的对身后的男人委曲求全?
而站在他身后的侍从们,神情看自己或威逼或请求,传达的意思,都是不要她下来!
到底,无忧还是顾虑的,她又不是笨蛋!
弄个不好朝炎和蚩尤兵戎相见,难道这正是北堂烈想要的?
“怎么还不去?”
身后,男人凝起眉头,不耐的催促着,又恢复了那种无法容忍揣度的冷然。
他,势在必行。
也罢了!
如今是早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就算想再多也没用。
既然他要她如此做,既然她已经决心留下来,按照自己所想的方式活,那么——
无忧定了定神,抬起秀足,在洛迦越发呼啸的怒火中,顺着高高的阶梯一级级的走下去。
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屏息,气氛骤然紧迫。
毕力格暗中向蒙亚递了眼色,倘若他们殿下要在此刻动手,对烈皇做出极端冒犯的事,只怕今日就要血战赤宫,九死一生了!
蒙亚与其他侍从得了他的暗示,均是不动声色的将手靠近自己贴身的武器。
这些细微的动作变化,均是被高阶上的男子看在眼中。
他却始终眯着狭长的锐眸,含着兴致的笑容,饮着杯中的美酒。
望着这场好戏上演,他享受其中。
而大局,尽在他掌控。
煎熬的死寂中,唯能将女子的缓步声听得清晰,那小人儿顶着洛迦骇然的眼神,总算来到他的面前。
此时,这爆脾气的蚩尤三王子,借着酒气,俊颜通红到了脖子根。
他眉心死死拧着,不等无忧说什么,便一个字一个字的问她,“你是不是真的要给我敬酒?”
钉在她身上的眸光,拼命的想在那娇小单薄的身上找寻从前的痕迹。
是什么将她改变了?
殿上那男人的残忍暴虐?
洛迦真想……杀了他!!
“洛迦殿下。”
无忧望他的神色里尽是无奈,心中默默祈求着,希望他能克制,忍一时风平浪静……
迫于无奈,她将托着酒的盘子往他跟前微微一送,“请……”
“我不喝!!”
猛地,他大手一挥,那盘子翻倒在地,连同上面的酒杯也在地上碎开,香醇的佳酿渐在女子裙摆上,她眼睫微颤,心上突跳!
拒绝了这酒,就是蚩尤拒绝与朝炎交好,那么——
紧绷的箭,刹那离弦!!
大殿中伺机的夜军侍卫,已是极快的从旁人意想不到的暗处移了出来,蒙亚等人齐齐拔剑!
无忧紧张到了极点!
她想开口制止,饶是知道此刻说什么只怕都已无用,再听洛迦先她一步道,“你别怪我!”
火烧火燎的心尖就在这一刹感到深深一窒——
眩晕和窒闷,让她胸口翻滚不已,张开的小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先是一口鲜血直直喷出,染了洛迦胸口紫金相间的袍子。
他被吓得瞠目,手足无措的将倒下的人儿接住!
“无忧?无忧?!!”
她怎会突然就如此?
这发生得太快太突然,太让洛迦始料未及!
他将她抱着,一时忘了之前那排山倒海想要与北堂烈拼个你死我活的想法,完全被昏死过去的人揪了心。
北堂烈也急急从高阶下挪步而下,来到洛迦跟前,毫不迟疑,甚至绝对强势的将那人儿从他怀中抢过。
抱起无忧,转身便走。
直到自己怀中落空,洛迦才反映不及,猛然回神!
“慢着!!”
一手锁住已经背过身的北堂烈,那力大无穷的五指,死死扣着男子的侧肩。
几乎,靠近的人仿是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
北堂烈脸色冷峻深沉,剑眉紧锁,根本不想和他多耗。
抱着那轻飘飘的人儿,心中亦是不解,未料到她会突然呕血,甚至……已经在后悔昨日废去她那好容易修炼的内功。
他人已非(。k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