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黄sè的茶水旋转着,裹着那被胀开的茶叶在杯中荡着微微波漾,袅袅雾气中,一股淡淡的香气弥散开来。
端起来一杯,杨延昭放在鼻前嗅了嗅,眉头皱起,眼中不禁闪过一丝的失落,“喝了这么多的茶,也就当年睢阳书院的味道最为正宗了。”
说着摇了摇头,将那浓香满溢的茶盏放到了一边,见他如此,正轻泯着茶水的琼娥不禁有些疑惑了。
这茶香味分明很是醇厚,宫中吃茶的风气不盛,而这等货sè的茶叶怕也是身居高位的汉臣所珍藏的,虽不知道杨延昭是从何处得来的,但琼娥相信这绝对是好茶。
难不成天下还有更好的茶叶?
看出了她美眸中的不解,杨延昭笑着道出了缘由,眼下流行的便是将茶叶做成茶饼,继而煮茶,这与泡茶相比,首先便失了茶叶的鲜嫩甘甜。
听得这番话,琼娥一副是懂非得的模样,辽人虽然贵族受中原影响,时常喝点茶水之物,但骨子里还是不喜茶饮,她这番表情,杨延昭也是猜得出来,遂道了几句闲话,说起了其它的事情来。
二人正说着,却听得屋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稍后便听得琼娥公主贴身侍女花骨朵很是焦急的声音传来,“公主,大汗派人来,说要公主赶紧回宫去。”
将暖手的白瓷杯放下,琼娥对着杨延昭挤了挤眼,“皇兄找我,今个儿就先回去,对了,下次来,记得给我讲讲你在闽地的事情可好?”
“都是些琐碎的事情,也没什么值得说道的。”
“我就爱听寻常的事情,记住了,好生的想想,可别漏了什么有趣的景儿!”
格格的笑着,琼娥开门接过花骨朵递来的毡帽和大氅,穿戴好后,回首看了眼靠在火炉边悠闲看着经书的杨延昭,不禁生出一丝的怨恨。
这家伙,从来都不知道送送人家。
跺了跺脚上的皮靴,琼娥狠狠地瞪了几眼毫无风趣的某人,带着侍女随从回宫去了。
待她走后,那陈管家却是走了进来,眉宇间挂着犹豫之sè,似乎有些话想说,但又不如何开口。
“陈管家,你有事?”
听那杨延昭问起,后者迟疑了片刻,这才低低的说道,“大人,之前出去买菜,小人在市集上听了些闲言碎语,思量再三,还是觉得应该告之大人知晓才是。”
“哦?”
对于陈管家这突然而来的亲近,杨延昭倒是来了兴趣,将书卷放到一边,抬首望向这面善老实,平rì里并不多言的管家。
“是这样的,大人,如今市井都在谣传琼娥公主与大人走得很近,而大汗更有chéng rén之美的念头,也不知这谣言是何时传出,到现在却是人尽皆知。”
说完,那陈管家便低下了头,似乎不敢去看杨延昭,可结果出乎了他的意料,片刻之后耳边竟传来了爽朗的笑声。
“陈管家,悠悠之口有哪里是我这种人所能堵上的,便任他们说去吧,我在这品茶读书,怡然自得,恰是平生一大趣事。”
说罢,端起杯盏小酌了一口,那陈管家低着头,双眼中却是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解脱和欣喜之sè。
抽个空将这情形与宰相大人禀报了,杨璟如此淡然处之,想来心中已经解开对宋朝的心结,这样宰相大人也能尽快出手将他纳入相府,而自己也算是完成了任务。
挥手退去了满怀异心的陈管家,杨延昭将手中的书卷扔到一旁,脸sèyīn晴不定起来。
没想到,竟然有人拿他这个俘虏来说事,琼娥乃是高高在上的金枝玉叶,即便耶律贤有心拉拢自己,也不能做到将琼娥许配给他。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很明显,整件事的背后有人在捣鬼,他兵败不过月余,自然是个让辽人孜孜不疲,津津乐道,说出来倍感光彩的反面人物,再加上琼娥这高高在上的公主,自然很快便能吸引来无数闲来无事,唯恐天下不乱的升斗小民的注意力。
而他不过是一个俘虏,这幕后之人的用意自然不在杨延昭的身上,所以,极有可能是冲着琼娥去的,不多时,杨延昭的脑子内便闪出一个人来。
琼娥曾经被许配给萧咄礼,萧家二子,萧绰的弟弟,而云州城一战,萧咄礼被耶律休哥所杀,想到这,不禁觉得这谣言背后好生的复杂。
看来,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朝堂的地方,必定有着尔虞我诈,这辽朝也是如此,当逃不过这句古话。
不知道萧氏这次会不会被人当做杀人的刀,与耶律休哥好生的斗上一斗?
其实杨延昭倒是很希望萧氏可以做出些冲动的事情来,即便不能杀了耶律休哥,也能将他搞个乌烟瘴气,至少能解一解心中的怨恨。
须臾,杨延昭便苦笑着摇起头来,萧氏既然能在辽朝独树一帜,其掌舵的萧天和自然不是个废材,所以指望他来与耶律休哥斗,还不如自己动手来得实在些。
起身走向书案前,身后在桌子下面摸了摸,将一张卡在缝隙里的宣纸拿了出来,上面画着建议的街道屋舍,更是用一条条虚线画出兵卒巡视的路线。
这只是上京城几分之一的地形图,白rì里,杨延昭读书写字,装作闲散隐士,而夜里,他则是避过宅子里的下人,溜到上京城里熟悉着地形,并记在脑子里画了出来。
虽然暂时还不能恢复功法,但他敏捷的身手也足够应付那些巡逻的兵卒了,所以,一直以来也未有人发现。
仔细的看了看地形图,确定好今晚要去的地带,杨延昭又小心的将宣纸藏到了桌案下。
耶律贤将他放在一边,做了个清闲的人,倒也是个好事,再用帮个月的光景,杨延昭便能将上京城大致的布局给了解清楚。
之后,要做的便是尽可能快的恢复修为,倘若实在不行,他凭着对地势的熟悉,击杀耶律休哥也能多几分把握。
有些仇,是必须要鲜血来偿还的,耶律休哥,终有一rì,我要取你的xìng命。
咬着牙,低低的说道着,杨延昭双手紧紧抓着书案的边缘,双眸中杀气骤现即隐。
第三百零二章 被殃及的池鱼
天寒,地便冻了,黑夜来得自然快了许多。
夜幕之下寒风呼啸,杨延昭照着往常一般,胡乱的吃了点晚膳,便进了书房,挑灯读着书卷,等府中的下人安歇。
上京城没有打更的,所以他静静的坐在书案前,手边,一只自制的简易漏斗在沙沙的流动着,靠着这个,杨延昭才大约的估算出时辰来。
当一漏细沙刚好漏完时,宅子里也算是彻底没了走动,暗中观察多次的杨延昭明白,此刻就算是心细如发的陈管家,也埋进了被窝,享受那一席的温暖去了。
将手中的书卷放下,杨延昭走步上前,贴在木门前,仔细的听着动响,确定外面出了如海浪咆哮的风声之外,便再无其他的声响。
于是将怀中的面巾拿出蒙上yù开门往外潜行而去,可就在他要打开门出去时,便听得一声锐利的金属铮鸣声朝着面门袭来,虽然屋外风声响的厉害,但是杨延昭依旧听出了这细微的声音。。。
本能的将头歪过,箭矢擦着脸颊飞过,将那面巾shè落,杨延昭也反应了过来,心中暗呼不好,赶忙将木门合上。
与此同时,一根箭矢应声穿过门板,shè进了屋子里,差一点,便要了他的xìng命。
这是弩!
震惊之下,杨延昭还未来得及喘息,便又是十数道箭矢飞了过来,力道之大,竟将木门shè的千疮百孔,木屑飞扬。
丝毫不敢大意,飞快的躲到了书桌的后面,任由箭矢在屋中乱窜,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下,稍有异动便会命丧黄泉,所以,杨延昭唯一能做的便是等待最佳的出手机会。
“呼呼”
屋外的箭矢停了,风声又急骤了几分,将残败的木门吹得咯吱作响,刺人肌肤的冷寒钻进了屋子,使得书案上的油灯不安的跳动着。
暴风雨的前夕,总是这般的宁静。
杨延昭捡起地上的箭矢,光亮的箭锋上闪着幽幽的异彩,竟是涂抹了毒药。
快速的捡起两支放在手中,猫着身子,躲在了木门的一边,屏住呼吸,竖着耳朵,全神贯注的听着屋外的动静。
略显的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杨延昭慢慢地将箭矢举动胸前,此刻,他丝毫的声响都不敢发出,一颗心紧紧地提着,甚至连手背上筋脉都在不停的抖动着。
许久没有这般的紧张了。
“砰!”
本是支离破碎的木门被人一脚给踹开了,数道身影鱼跃般的窜了进来,就在这时,躬着身子的杨延昭突然发力了,左手的一支箭矢甩进了一名黑衣人的胸口,右手中的箭矢则是划过迎面而来的黑衣人脖颈。
趁着杀手还未反应过来,杨延昭快速的冲到了书房外的走廊里,翻过走廊的护栏,躲在那暂且堆着还未劈开的木柴边上。
深夜,异常的冷,寒风吹在脸上,犹如刀割一般,缩在木堆和护栏之间,透过护栏的缝隙,杨延昭双眼紧紧的盯着书房,再次慢慢的举起了箭矢。
天箭矢上还未滴落的鲜血已经凝结成冰,带着些许凄清的红sè,在惨淡的月光下闪着妖异的光彩。
或许是被杨延昭杀了个措手不及,屋中的刺客落后了稍许才跟了出来,四道身影靠在书房门外,在夜sè中寻找着他的踪迹。
捡起身边一块裹着雪的短木块,杨延昭甩了出去,落在走廊的一端,细微的声音虽很快被怒吼的风声湮没,但是四名刺客仍是听到了动静,忙朝着木块落下的地方疾行而去。
趁着这点空隙,杨延昭将手中的箭矢打出,顿时落在后面的刺客惨叫一声,当即跌倒在地。
往前行的三人身子因此停滞了下来,领头之人打出个手势,其中一人背对着另二人,成背靠背的往着之前丢木块的地方走去。
如此,杨延昭一时也没了下手的机会,只得顺着护栏缓缓的往前移着,跟在那三人身后,再寻那出手的时机。
没有了御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