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方眉心一跳,不动声色道:“哦?。王叔想要跟孤,讨什么人情?”
这繁复的宫装,绑手绑脚,难道是为了让她不容易。逃走吗?花九夷深坐宫中,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有些心神不宁。
御医说孩子刚满四个月,腹部却已经这样明显,不。寻常。大约,怀的不止一个孩子。又或者,因为是那人的孩子,才这样不寻常?
之前完全没有经验,不知道有了孩子究竟是什。么感觉。却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开始变得小心翼翼,开始患得患失,甚至做出一些以往从来不敢想象的事情来。她突然开始后悔,后悔得不得了。那天晚上,为什么要这么冲动地跑出来呢?又为什么要瞒着长风列缺呢?
那个时候,又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如此莫名其妙的情绪?长风列缺,怎么可能会不要她呢?
昔日的温存体贴,分明那样真实。他拉着她的手,百般甜蜜,甚至愿意将自己的性命交到她手里。他分明,是在乎她的。不然,就不会嫉妒到发狂。不然,就不会放下国事陪在她身边。
她真傻。他那样一个人,在以往的生命里,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人。他怎么会知道要怎么去体贴一个人?她又不是不知道,他是那样一个偏执到可怕的人。一开始,不懂得爱,只懂得一味地掠夺霸占。得到手之后,也是要她百般温顺讨好,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那样一个人,就算无法永远温柔地对她说话,就算,情急之下出手伤了她……那,也是因为,她竟然擅自瞒下有了身孕的消息,得到的报应吧。
她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他有多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帛书王和王后,是他的血亲,却因为他的固执而不能相认。那么一个属于他的孩子,对他来说是多么重要啊。
可是,她竟然敢擅自瞒下。却原来,是罪有应得。
她强忍住泪水,在这全然陌生的,可怕的境地,只能抚摸着小腹,轻轻地吐出那个名字。只能一遍一遍在心中保证。
“我,一定会保护这个孩子。长风……”
宫人踏在柔软的兔绒地毯上,发出细微的声响。虔诚下拜的姿态,却看不出任何情绪:“娘娘,有贵客到。”
花九夷抬起头,看到那张久违的脸。
蓬莱天尊静静地站在她面前,然后轻声呼唤她的名字:“小九。”
苦苦压抑的泪水,终于决堤而下。再也顾不得步步惊心,也顾不得人前失仪,她扑进那个人怀里。
在蓬莱天尊看来,穿着繁复宫装的女子,就像一只有着华美羽翼的火凤,几乎是惊惊慌失措地朝他扑来。他伸手接住女子在层层宫装下瑟瑟发抖的身躯,甚至觉得有些不真实。最后将她拥入怀中,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哎,小九。”
“蓬莱……”花九夷哽咽不能语。如同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归途。
随后进来的毕方看到这一幕。他静静地看着女子扑在男子怀中,失声痛哭。而一向清远如仙的蓬莱天尊,低低地垂着头,将几乎要跪下去的女子拥抱在怀中,轻轻抚摸她的长发。那一双,一直没有感情的眼睛,终于有了温度。
宫女上前,无声地请示。毕方抿了抿嘴,最终还是摆摆手,让宫女和自己一起出去了。
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蓬莱天尊叹了一声,索性将花九夷打横抱起来,轻轻放在床上。等她终于哭了个够,他才从她怀中抽出丝帕,柔和地给她拭泪。
花九夷犹在哽咽,抽抽搭搭的样子,煞是可怜。
蓬莱天尊却没有什么其他情绪,手中依然柔和,目中也依旧平静,静静地望着这个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的。她长大了。已经将为人母。
最终,他只叹了一声,道:“小九,你有什么打算?帛书坎将,他……”
花九夷忙道:“不关他的事情,他也一定在找我。蓬莱,这一次都是我不好,是我太任性了……都是我,有了孩子也不愿意告诉他。我总以为他会负我,所以总是不愿意告诉他……还,轻慢他……蓬莱,都是我……”
蓬莱天尊不赞成地摇摇头,低声道:“小九,你记不记得,昔**在蓬莱岛,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那个时候,她比山花还要烂漫,却是蓬莱岛最尊崇的存在。没有人可以约束她,没有人可以质疑她。她是被他捧在手心里的珍宝。
那个时候,她哪里会在受了伤害之后,却一味地责怪自己?那个时候,她哪里会迁就一个人至此?
他记得她最是怕痛,小时候去偷看仙人球开花,被扎得哇哇直叫。可是这一年多来,她又受了多少苦。
他也记得她最是爱干净,一点脏乱都受不了。可是这一年多,她连血窝山洞都已经睡过。还长居山中。至今相见,她要对他说的,却是这样几句责怪自己的话。一点点抱怨的意味都没有。
蓬莱天尊扶住已经将头低下去的女子的肩膀,诚恳地道:“小九,我承认,我是做错了。你跟我回岛吧。”
花九夷愣住。
有这么一个瞬间,她简直没有办法相信眼前这个,竟然是蓬莱天尊。他对她说什么?他竟说,是他错了……
这个曾经连她对自身感情的认知都主宰的人,现在对她说,他错了?
这一次不是梦。他就在她面前,这样真实。胸腔里的激越,丝毫未减。这不是梦。
蓬莱天尊见她神情恍惚,不由得道:“小九?”
花九夷迅速推开他的手,然后低下了头,只道:“蓬莱,我如今已经有了身孕。”
蓬莱天尊道:“那又如何。我会像对待你一样对待他。让他成长在蓬莱岛,不好么?”
花九夷苦笑:“蓬莱,你觉得,就算我再回蓬莱岛,又如何?我已经无法再做回以前那个我。我的孩子有他自己的父亲。”
闻言,蓬莱天尊一怔,最后只是叹了一口气,道:“也罢,我知道你总还是怪我的。小九,过来,跟我说一说,这一年多,你都遇到了些什么事情。”
他伸手轻轻将她拥抱在怀里,就像她年幼时那样。
花九夷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其实,她最想说的一句却是,她已经不怪他了。
犹豫良久,她还是轻轻倚在他怀里一动不动,最后低声道:“长风他,待我很好。我不后悔。”
蓬莱天尊伸手轻轻摩擦她的背,感觉到她在自己怀里慢慢地放松下来,淡淡地道:“那么,他打了你,你也不计较?”
花九夷摇了摇头,只道:“我不计较。是我有错在先。”
蓬莱天尊半晌不语。最后只道:“小九,我暂时,没有办法带你出宫。”
花九夷一怔,简直觉得不可思议。就算这里是戒备森严的句芒王宫,可是,这是蓬莱天尊啊。他既然能进得来,却又为什么……
然而她很快就想通了。她甚至还向蓬莱天尊道歉,道:“嗯,是我以前太依赖你了。这种事情,做不到也是没办法的吧。蓬莱,真是抱歉,我总是给你添麻烦……”
蓬莱天尊说不出话来。
很久以后,帛书坎将为了花九夷,只身闯进深宫,炽热的血把祝融的天空都染红,凭一人之力斩杀祝融四位上将,最终也没有退缩。他甚至没有先到句芒去救他的骨血。
他们不一样。蓬莱天尊和长风列缺,是不一样的。
爱不是口号,不是游戏。爱是一场战争,没有壮烈牺牲的勇气,就永远不会是最后的赢家。
唯有爱这回事,是没办法斤斤计较。即使胜算是零,也只能勇往直前。
蓬莱天尊和长风列缺不一样的地方,就在于这个道理,长风列缺懂得,他却不懂得。
第二卷:携手篇 第一百零二章:帛书宫。血亲。
第一百零二章:帛书宫。血亲。
“坎将长睡不起,于国于民都是大事。”
“侯爷,都这个时候了,您还管什么国事家事啊!风儿这个样子,可如何是好!”
“夫人,稍安勿躁……风儿不仅仅是属于我们的。”
镇南侯夫人气极,一下将茶杯按在桌子上碾碎,玉手鲜血淋漓。下人顿时惊呼出声,连镇南侯也连忙要上前查看,却被自家夫人狠狠甩开。镇南侯夫人用带血的手理了理衣襟,道,突然冷淡起来,只道:“侯爷,妾身只是个女流,不懂国事。可是我儿却绝不能白白受委屈!”
镇南侯急道:“夫人,你道如何?风儿长睡不起,就算你要劝说王后攻打句芒,谁来挂帅?”
镇南侯夫人一怔,然而失神只有片刻,最后咬牙切齿地道:“你们这些人,全都指着风儿给你们挂帅,为你们抛头颅洒热血征战沙场!你们恨不得风儿只是个废人;除了打战什么都不会!难怪把风儿逼到常驻边关,让我与我我儿骨肉相离!”
“夫人慎言!风儿乃我帛书坎将,常驻边关是他的本分。”
镇南侯一挥手,宽大的衣袍飞舞:“我要进宫!”
镇南侯急忙伸手去拉:“夫人!”
镇南侯夫人恨恨地一甩手,。道:“侯爷若是还念你我夫妻之情,还当风儿是您的孩儿,就不要阻止妾身。宫里明明有藏幽草,能救我儿的性命,难道我儿这些年来帛书立下的汗马功劳,国主竟连一棵草也不肯给吗?!”
镇南侯只怕她情绪激动,总要误。事,只得小心安抚道:“夫人,藏幽草乃宫中至宝……何况你现在有伤在身,只怕进宫会冲撞了国主。”
镇南侯夫人却不管,只冷笑了。一声,道:“冲撞了国主?宫中至宝?我儿镇守边关,将生死置之度外,难道竟要落到这么一个下场么?国主和王后的心思,昭然若揭!只要战事不起,这藏幽草就永远会是至宝!只有起了战事,我儿才会比藏幽草更珍贵!”
镇南侯大惊:“夫人!慎言!”
然而镇南侯夫人是一个极其倔强的脾气,此时又。正在激动之中,怎么能听镇南侯的劝。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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