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上穿长衣服就和我们一同到马厩查看。
“把喂马的军曹给我叫来。”将军面色铁青。一会儿功夫几个马夫被带了来,个个睡眼惺松的,显然是从被窝里给挖起来的。
“这是怎么回事?快点给我说清楚,说不清楚全部军法从事。”看到眼前的情景,这几个马夫都吓傻了,知道兆惠军法严苛都吓的瑟瑟发抖,支吾着谁也说不出话来。
“都关到刑房里面去,你们当中一定有奸细,说出来的就没他事了,如果不说,你们就一起死吧!”卫兵拖着几个惊慌失措的马夫就要离开。
“且慢!大营之中饲喂军马的就只有这几个人吗?不是还有一个老兵吗?”
“哪来的老兵?这次出征都是我精选的青壮兵士,包括伙夫和马夫。个个年轻力壮以一当十,军中最年长者就是我兆惠了。”
“不对啊!一个时辰之前,我和大哥给托伦泰扫墓回来,看到一个老兵给马添料呢!不是这几个啊!”
“那人一定就是奸细!战马岂可喂夜草?快传我命令,全营列队出来让圣使辨认。”
“你们几个赶紧想办法把马的病给治好,治不好就提头来见。”兆惠下了死命令就放了那几个马夫。
随着急促的鼓点,几千兵士在约十分钟之内集结完毕。穿行在行列之中,仔细辨别着那一张张年轻的面孔,真的没有。
又搜了整个营区的寝帐,仍是一无所获,一直折腾到天亮,也没有那个老兵的踪影,我都有些不自信起来。“大哥,你说咱们会不会看错了呀?”
“决计不会看错,那确乎是个老兵无疑,我问他话他没理我,我就多看了他两眼还留意到那人的下颌上有道很长很深的疤痕,从发际线一直到脖子。”
“那么明显的特征我怎么没发现呢?”
“你在他正面,天又黑,看不到也正常,我在他侧面所以看的很清楚。”
“从发际线到脖子?我明白了。不用找了,咱们回去吧!”看着李璧君疑惑的眼神,我感觉说也说不清楚,就让他随我回帐里来演示给他看。我找出贺大夫给我的那张人皮面具,戴在脸上转过身来吓了李璧君一跳。
“你的意思是说,昨天那人也是易容的?”
“应该是吧,很可能下药的人和昨晚咱们追丢的那个是同一个人。他不答话也许是怕声音露底。此人虽有面具可易容术还没有学到家,这人皮面具若想戴得混然天成就得在边缘用粉蜜匀匀的压上,擦得和脖子皮肤同一个颜色。这面具难得、保养也很不易,平时还得经常用特殊配方的油脂清洗、养护。你昨夜看到他的那道疤痕应该是面具缺乏保养边缘变硬有点外翻与皮肤没有紧密贴合之故了。”
“真是闻所未闻,原来还有这种东西。真可谓奇技了,可是你是如何想到的呢?”李璧君新奇的拿着我那张面具往自己脸上戴,然后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很是新奇。
“本来我也没往那方面想,只当是个老兵,可是回想他叉草的动作仿佛也太灵活了点,上了年纪的人不可能行动如此敏捷的。你又提起了那么特殊的疤痕,我不禁想起自已初得面具还不太会用时所遇到的情况了。”
“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那个人总之让他逃掉了,战马变成这个样子,不知道兆惠怎样头痛呢?”
“其实在牧区我倒是学了治马拉肚的法子,只是不知道对付下药的管不管用。”
“都这个时候了,有什么办法你都使出来吧,估计马夫们也都没什么其它办法了。”
“圣使,我们将军请您过去。”齐典仪也是一夜没睡,声音有点沙哑。
“家兴哥哥,我原来都不知道你武功这么高。”翠影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把我们都说愣了,三人一齐望向她。
“你武功若是不好,将军为什么不到别人帐里偏偏去你那过夜呢?一定是他觉得你那里比较安全才去的。”翠影自作聪明的一番假想说的齐典仪好不尴尬。
我赶紧打断话头“将军有什么新发现吗?咱们快去,别让将军久等。”
到了中帐几个卫兵抬着一个人进来,“圣使,这就是昨夜守西南营门的哨兵,今早在马厩后面的料房里被发现了。”
“难怪昨夜回营没有看到哨兵,竟是遭人袭击了。”我三根手指搭上他的手腕,还有脉搏这人没死。
翠影捧了针盒来,我多日的练习终于派上了用场。摸准顶中线,银针沿他头皮刺入,快速捻转,又在“水沟”“中冲”“涌泉”三穴下针,各捻了三十多下,此人终于睁开了眼睛。
“昨夜是什么情形?”兆惠心急的追问。
此人咳了半天,引了口血痰出来,才虚弱的回答“昨夜戌时我刚接了岗,发现有人向军营里探头探脑的,我上前喝问,他就当胸给了我一掌,之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我让卫兵解开了他胸前的护甲,将他衣襟敞开露出了胸膛,翠影急的直拉我袖子。
“医者父母心,你别这样扭捏好不好。”我察看了他胸前的伤势,很明显的黑色掌印,是黑砂掌,使的是右手,但是奇 怪{炫;书;网的是右手只有前面三指,无名指和小拇指的地方是空缺的。我掰了掰自己的手指,一掌打下去只有三指受力的可能性很小,袭击者大概就是个残疾。
“成名的武林名宿好像没有这种特征的。严大侠内功是刚猛一路,没有和你提起过武林中谁使黑砂掌吗?”李璧君绞尽脑汁在那冥思苦想。
“不用往名宿身上想了,名宿能干这种偷偷摸摸的事吗?看他这功力也不像是名宿,这样的一掌,这么好的位置,人只是昏晕而已就知道他功力尚浅了。若是我义父那个段数的高手可是开碑裂石的掌力,他恐怕五脏都得成粉了,那还有命活到现在啊。”军医来瞧过这士兵,开了些活血化淤的方子,大概把我当成高手了,还拿来给我过目,我扫了一眼,都是些寻常的药材,药效一般但是很保险,也就没多说什么。
“听说昨夜这刺客还向圣使帐内放迷烟?没有什么损失吧?”兆惠对我的安危一直比较关心。
“那倒没有,我发现得早,他刚吹了一口我就给他一镖,也不知道射中没有,跑得倒挺快的。”
“今早卫兵在西南门附近拾到这东西,可是圣使的?”我接过兆惠递过来的暗器,入手一掂心脏瞬间停跳一拍,这铁莲子的重量、大小竟是义母一向使的那种。
“这不是我的,我的劲力不够,还使不了铁莲子。”捏着这颗暗器我想了很多。成名人物的暗器多是量身打造的,这颗铁莲子无疑就是义母之物,可昨天那人究竟是谁呢?乔装的高明可以掩盖容貌、可以重塑身型、甚至变高变胖,可是武功身法是骗不了人的。而且那人掷暗器的准头太差,我轻轻一闪就避开了,再说义母见我也用不着乔装吹药啊。会用这人皮面具的江湖上应该只有奇隐一派,义母手里有这面具那是半点也不奇 怪{炫;书;网。奇 怪{炫;书;网的是这样疏于保养的面具那人是从何而得?难道此人也是天地会的?义母被害之后,此人收拾了她的遗物?极有可能!不过天地会要刺杀兆惠我能理解、可是要迷晕圣使和偷袭战马我就想不通了。
李璧君的半吊子兽医当的还不坏,找了些辣蓼草研出汁来,用几匹症状较轻的做试验,五天以后竟然康复了。这方法就被大力推广,可是大部分战马平时常处在半饥不饱状态,偶有夜间加餐的时机哪有不多吃的,药量下的又重,所以整体情况仍很严重,在短时间之内根本无法治愈,既便痊愈也无法立刻作战乘骑,想要调理如初恐怕没有一个月是好不了的。兆惠心急如焚,虽然放养在周边驻地草场的军马还有上千匹,可是一旦战争打响还是远远不够数的。发了密件要求伊犁方面支援,剩下的就是祈祷最近敌人不要有大动作。
可惜天不从人愿,牧区传来情报,波罗尼都已占领喀什噶尔,霍占集留守叶尔羌,叛军目前已对牧区造成危胁,小股游击袭扰的叛军恼羞成怒,因为东北方向的阿克苏在清军的掌握中,叛军无法向中部扩张,就调转矛头开始攻击布鲁特人地区,想赶在冬季来临之前抢占牧区、掠夺资源。
牧区已经告急,清军必须有所举动,只有打击叶尔羌,行围魏救赵之策才能解牧区之危难。大战在即,伊犁的良马却没有动静,朝廷的增援粮草一样没到,急得兆惠像热锅上的蚂蚁。
齐典仪的脖子上、手臂上越来越频繁的出现伤痕,有鞭痕、也有刀疤,有几次红肿的像是被火烤过一般,估计身上这类的伤口更多。军情紧急他已经不可能再告假了,可是伤口明显得甚至到了掩饰不住的地步。纵然是白天也常常困顿不堪,白净的脸上明晃晃的挂了两只黑眼圈,玉树临风的小伙眼看着变得憔悴了。
我看在眼里其实很是同情,可翠影仍然懵懵懂懂,好像从来没想过究竟是怎么回事,每晚回来还总是拿许多理由替他辨白,估计说到后来她自己也底气不足了。我从不揭穿,只是默默的听着她说,偶尔给她泼泼冷水。她的心意我已经看得很清楚了,猜想齐家兴也一样清楚,他既然没有解释、没有拒绝,我也该给他们个机会不是吗?我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我怕告诉翠影真相她会更痛苦,也许等她自己发现会比较好,也许那样伤会少一点。命运都在自己手里,我希望翠影可以得到幸福,如果没有兆惠的这件事,齐家兴其实也算个不错的男人。
翠影现在每天都回来很晚,除了军情工作还包揽了她家兴哥哥的全部缝补洗涮的一切,尽心尽力的热情让我感觉自己都被她冷落了。
李璧君其实也看得出齐典仪的身份,可是非但没瞧不起他,反而给予了深深的关怀和同情,这一点我始料未及,估计和他幼年自身遭遇也有关。齐典仪对李璧君的关怀很是感激,几乎引为知已了,加之又是小时候的玩伴,两人的感情很快变得亲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