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自己是空气，没有追根究底问原因，连最初她撞到她怀中那问题的答案都没索取，当自己是空气走了。
其实这是最好的结果，对她而言，不用解释那些说不出口、说不清的，也不用编理由，但为何她浑身都不舒服，明明打架的那个不是自己，明明受伤的那个不是自己。
脸颊上落下几缕发，她伸手去别开，却发现又有三两缕滑了下来，逃到卫生间，她发现自己真够狼狈的，脸上的浓妆都无法遮掩，那张涂脂抹粉的脸，出现在镜子中，像鬼，连她自己都觉得害怕。
这个人，真是自己吗？
难怪，他不想跟自己多说一句话，这个镜中风尘味十足的女人，令自己陌生。
洗手间出来，绮罗被熟识的一个酒保叫进了经理的办公室。
办公室只留了一束橙黄色的灯光，隐在黑灰渐变的墙体上，却暖不起来，屋内竟然没通暖气，绮罗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蔓延而上。
“张经理。”
她低低地唤了一声，张其光坐在宽大舒适的办公椅上，右手食指跟中指间夹着一只签字笔，灵活地溜转个不停。
“小兰。”
张其光的声音沉沉的，听不出喜怒。
他抬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意味深长地睨了她一眼，“你跟慕二少是什么关系？”
绮罗微怔，但只是一瞬，扯扯嘴角，转向他：“校友。”
“只是校友？”
张其光说着，微微地眯起了眼睛，绮罗心想，说到底，张经理还是不信自己。
她心里某处微微触动，其实自己也觉得若是身为校友，没必要如此大张旗鼓为自己开战，还在势单力薄的情形下。
若是一般人，她会用这样的思路来评判，但是慕少臣，却不可同日而语，他那个人，虽然蛮横无理，但是却没人摸得清他下一步举动是什么，他心里头到底是怎么想的。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不能用相同的理念去衡量。
她说的是实话，但是张其光却在质疑。
绮罗停了停，似乎在考虑措辞，“有过几面之缘，他的朋友卫寮跟我熟一些。”
其实，她跟卫寮根本就是形同陌路的两个人，他的所作所为，对她造成不小的困扰。她几番的拒绝，他却当她是女人的口是心非，着实令她无奈。
绮罗也不知道为何在这个当口，她将卫寮搬了出来，权当借口，是为了撇清跟慕少臣之间的关系吗？
她不知道，也没有多想，只是凭着一股本能这么说。
张其光这下正视起她来，没想到绮罗跟卫家的公子也是熟识，可是她分明是为了钱来酒吧的，慕二少的朋友卫寮的朋友口袋里还缺钱吗？怎会……
绮罗知道张其光此刻心里头想的是什么，“不是很熟，谈不上几分交情。”
第6卷 第45节：你跟刚才那个女的陪酒女认识吗
她的解释，算是打消了张其光的疑虑。
张其光沉思了会，总算是接受她给出的理由。
若是真如她所说，倒是可以理解的，否则他们真有交情，二少不会什么话也没留下，就走了。
既然她跟二少没多大交情，那么事情就好办多了。
他用教训人的口吻道，“你知不知道因为今晚你的一时冲动对我们酒吧造成了多大的损失？”
那些摔的，不能叫二少赔，那帮混混看着就是没钱的主，只能酒吧自掏腰包补贴了。
绮罗知道这事后教训迟早要来领的，她也做好了准备，所以当张经理这么说她，她也没吭声，默默低着头，算是领受责罚。
“我听吴姐说是你自动说要陪酒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小兰淡妆倒是宜人，这么浓的妆，看上去真是糟蹋了她那几分不俗的姿色。
“经理，对不起，我以为我可以胜任的，没想到事到临头，我还是接受不了他们对我的动手动脚。”
一瞬的静默之后，绮罗淡淡地开口。
此时，耻辱、委屈，就像潮水一般拍打挤压着她承受过太多压力的心脏，一浪接着一浪。
她想要让自己好受些，于是她深深地呼吸，可肺里的空气总也不够似的。
想起刚才被摸的那一幕，她浑身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鸡皮疙瘩。
想起刚才慕少臣打人的那一幕，她心中淡淡的恐惧又浮了上来。张其光见她神思恍惚，也不好多说什么，知道这个女孩肯定是吓坏了。
软了几分口气，“以后还是做回服务生吧。”
绮罗闻言，猛地一惊，清醒过来几分，“不行，经理，我不能做回服务生，暂时还不能。”
她的声音弱了几分，“经理，我急缺钱。”
眼睛不知道怎的，忽然酸涩不堪，她呼吸也困难，咳了起来，一阵又一阵，感觉眼泪都呛了出来。
张其光愣了愣，没想到自己的好意，没被领情。
缺钱？似乎只有这么一个理由真正让他能够苟同，因为缺钱，所以她勉强自己做自己不喜（。。…提供下载）欢做的，忍受曾无法忍受的。
“那好，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若还是不行，你必须要做回服务生，再不然，你就给我直接走人。”
张其光清了清嗓子道，缓和了下僵窒的氛围。
“你今天早点回去。”
“谢谢你，张经理。”
绮罗没想到平日里被大伙私下议论冷血无情的张经理这般的好说话，没有板起脸来教训自己，或者直接开口赶自己走，或许这多少跟慕少臣有关。
但总而言之，她还是需要感谢，感谢他能够让自己继续留下来。
绮罗从换衣室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去洗手间将脸上的浓妆给洗了，不能顶着这么张脸回学校，被人看到还不知道会被怎么说呢。
慕少臣扶了大哥上车，他将大哥强行弄进副驾驶室，整个人浑身都出了汗。
“小臣，你跟刚才那个女的陪酒女认识吗？”
慕少卿呕了几下，还好没有吐出来，出酒吧大门吹了几下冷风，整个人倒是没有先前那般浑浑噩噩了。
第6卷 第46节：大哥，你别误解了
“认识，她是我学校的。”
“小臣，大哥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你为个女的见义勇为，刚才我还没看清那女的长什么模样，改天带来让大哥瞅瞅？”
胃里不大好受，加上太阳穴也隐隐作痛，慕少卿将身子往后靠去，调整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满足地叹了口气。
一双眼睛似睁非睁，眼角拉得长长的，早已带上了几分醉色。
“大哥，我跟她是死对头，你别误会了。”
慕少臣熟练地转动方向盘，目光直视前方，他说的云淡风轻，可到底听了大哥的话，起了些心不在焉了。
他甩了甩头，告诉自己，自己帮她，是看不过去那帮家伙仗势欺人的行为。
可为何，心里想灼了一团火似的，想起那一幕，就心生不爽起来。
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哦……”
慕少卿这一个字拖了长长的尾音，听上去是不信慕少臣所言。
慕少臣冷哼了一声，转移了话题，“哥，你怎么又一个人去酒吧了？都叫你别喝那么多了，对身子不好，这一年来，你身子越来越虚了。”
慕少卿打了一个酒嗝，“小臣，你说不喝酒还能做什么？回家妈老是带不同的女孩来家里，明着是来做客的，暗着还不是想要给我相亲。”
“屡见不鲜的把戏，她不烦我还烦了，非要逼我这个儿子去死她才能尽兴吗？我真想不通，爸妈怎还能乐此不疲，一点也不松口，家世真有那么重要吗？所谓的门当户对就能让我幸福吗？”
“我在事业上遂了他们的愿，从小到大他们的命令、他们的希翼，我哪一样都没违背，这一次，他们就不能行行好，让我快活下吗？”
慕少卿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亢，足见他的情绪也莫名变得激动起来了。
大哥很少这般发泄自己内心不满的情绪，他肯定是太过压抑了，这一年来跟家里的对抗，大哥真的是身心俱疲。
慕少臣叹了口气，“哥，也许就是你从小到大太听话了，所以这回叛逆，不被爸妈所接受，他们不是不接受那女孩，更多的是无法接受一向循规蹈矩的儿子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拂逆他们的意愿。”
“小臣，我都知道，可是这也许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勇气了，我不想让自己后悔。”
大哥说完这腔话，闭上了眼。
慕少臣余光触及大哥的那张脸，顿了顿，平日里玉树临风、精神抖擞的大哥，如今神色憔悴，下巴上青髭一片，眼睛都凹陷了下去。
他皱了皱眉，“哥，爱情到底是什么样的玩意？”
慕少臣知晓大哥为了那女的跟家里打了无数仗了，但是他自个儿还没见过大哥口中那个很好的女孩。
爱情，大哥为了爱情，甚至有一回跟家里较真上了，妈用死来威胁他，他抛下妈摔门就暴走，就从单方面而言，大哥那姿态太有个性了，那是爷们所为，可是那毕竟牵扯到自己的母亲，慕少臣无法拍掌为大哥鼓舞。
不管怎么说，他的心，还是偏向大哥这一边的，倒不是为了自己的将来，而是希望自己唯一的大哥幸福。
第6卷 第47节：爱情很奢侈
可是大哥的幸福偏偏跟父母是不相容的，连自己也很少回家，近来家里总是乌烟瘴气的，谁也不服输，谁也不肯退半步。
慕少臣有时候都会默默地想，爱情到底是什么？什么是爱情？
这真他妈抽象，抱着女人柔软身体的时候，他从不会跟那玩意搭上边。
“爱情？”
慕少卿被弟弟这么一问，忽然笑出了声，觉得自己像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但心里却难受的紧，像是被钝器击伤，不是一招致命，而是钝钝地疼，一下一下，随着心跳深入骨髓。
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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