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都会天翻地覆吧……”
难得的,他今天没有说笑,语气倒是有些迷茫和感慨。
“你把药给换了?”半响,夏景澜又问道,其实她也知道,这是句废话,但一时又无话可说。
“是,只是一碗普通的安神药,楼主也懂些医术,怕他看出端倪,所以我也加了点让你昏睡的东西。”顿了顿,他又问道:“你真的决定了?”
夏景澜一笑:“到了现在,还有反悔的余地吗?”
“当然有,如果你想要留下,我可以当这一切没发生,”他声音难得的认真,隐隐的好似在期盼着什么。
“一切都没发生?”夏景澜自嘲一笑:“那孩子怎么办?你开副堕·胎药?”
郁梅开一哽,没说话,良久,似听到他微微叹了口气,说“明天他们就要逼宫了,恐怕此刻六王爷的兵就已经将京城围了个水泄不通了,你们要走恐怕不容易。”
“我知道,凌风华既然说了要走,就一定有办法出城。”夏景澜点了点头,心情也变得沉重压抑。
她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慎重的问:“我吃了你的药后没有昏睡,日后安一川肯定会怀疑到你的,这也算是一种背叛吧,你打算怎么办?”
郁梅开终于笑了笑,说:“放心吧,我自有应对的方法。”
“实在不行你就说,发现我与别人私·通,并且已经有了别人的孩子,你为了他的名声着想,故出此下策。”夏景澜想了想,微笑说道,若真是这样,安一川必会恨她吧。
暗夜里,郁梅开似是一怔,说:“你觉得楼主会相信?还有,你就这么不在意自己的名声?”
“哈……反正有了别人的孩子这也是事实,至于是因为什么,那些都不重要,而且,这次我离开了他,你觉得他还会原谅我?他说他会很难过……”夏景澜说着抚了抚疼痛的胸口:“与这不起来,名声算得了什么?”
“呵……”郁梅开忽而苦笑一声:“真真是天意弄人,天意弄人啊……”
说着,他便往来时的窗户走去,跨上窗台的时候,轻声说了声:“保重。”
夏景澜没再说话,也没回头,怔怔的靠在床头,一手还保持着先前的动作,抚在胸口。
今夜注定是个不能平静的夜。
诚如郁梅开所言,此时原本驻扎在城外的大批军队正不断的往皇宫各个城门调集,千军万马踏动的大地和居民的房屋都微微的震动,预示着这个朝堂和山河都将会被这撼动大地的力量而颠覆。
意料之外的是,大军这一路走来竟是出奇的顺利,他们高调的占领各个城门的时候就没遇到什么反抗,原本守城的士兵松懈浮夸,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被拿下了。
如今已接近皇宫的四方城门,而整个皇宫在暗夜中还是一如既往的沉寂,甚至烛火宫灯都未比以往多多少,平静的仿佛那将皇宫团团围住的几万大军根本不存在。
事实情况却是,此刻皇帝的书房此刻已聚集了数十位的大臣,他们都是守皇派的,一心反对六王爷代替皇帝执政,然而数千字万字的奏折递上去之后,无一例外都是如石沉大海,如今六王爷已逼供在即,皇帝却依然安坐在书房饮酒看书,一派闲适,无奈之下,今日一早,他们便聚集在一起,跪在了皇帝的御书房外,意图已死谏唤起皇上重新执政的意念,将叛乱的逆·党拿下。
然而,皇帝也终于将他们统统叫进了书房,就在他们以为有了希望要喜极而泣的时候,皇帝却让人摆上了酒席,邀他们一起喝酒。
众人坐在凳子上,面面相觑,终于绝望了。
纷纷扬扬的雪不知不觉中又落了一夜,天际已泛白,风雪依旧没停。
夏景澜躺在床·上竟是整夜未睡,直到门外响起熟悉的脚步声,不急不缓的步履,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了她的心上,震得她微微的颤抖。
她虽闭着眼睛,却能清楚的知道,来人与门外的侍女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推开了门,进来后又反手关上了门,挡住了外面呼啸的风雪,再然后,那人依旧不疾不徐的步履,绕过了泼墨屏风,站定在她的床前,却是在没有其他动作。
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任他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灼热又温柔。
半响,她感到他轻轻俯下身,在她的眉心印上了一吻,仿佛是不舍,又转至她的唇上,轻轻碰触了一下,然后,房门开了又关的吱嘎声,脚步声渐渐远去。
就在那人转过身的一瞬间,一滴泪从床·上本该熟睡的人的眼角滑落进鬓边的发丝里,随着脚步声一声声远去,更多的眼泪落下来。
安一川,安一川,安一川……
她不知此时该想些什么,只一遍遍在心里叫着这个名字,直至刻骨,铭心!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呈梁之争
天光已透过窗纸映进了黑漆漆的房间,黑夜已过去,这一天终于要到来了。
安一川走后,夏景澜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意识有些朦胧,毕竟喝了安神药,坚持了一夜没睡,此时也已到了极限,只是昏昏沉沉的也睡不安稳,安一川离开时的画面一遍一遍的不断的重复,惊得她冷汗津津。
直到再次响起窗户沉闷的吱嘎声,她才猛地惊醒,冷言一身黑色的紧身衣站在她的床前,低头蹙眉看着她额头鼻翼上被惊出的冷汗。
“我穿件衣服我们就走,”她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掀开被褥就要下床,冷言也很君子的沉默着走到了屏风的另一边。
冷言看着她来回在房间里走了两圈,一会摸摸这,一会又摸摸那,遂开口说道:“衣服什么的都不用带,主子早已准备好了。”
“我知道,”夏景澜淡淡的应了一声。
顿了顿,又说:“我只是有些舍不得。”
“舍不得他?”冷言只觉一股凉意掠过心中,不知不觉问出了口。
“嗯,舍不得他……”夏景澜笑,却笑的比哭还难过,那种空气被抽离的窒息感又来了,也或许昨晚就一直没离开过,只是此刻更甚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离开他?冷言话说到一半便住了口,自嘲一笑,这管他什么事,他平时不会多说话的,这也不是他该问的问题。
他虽没说完,但夏景澜也猜出来他想说什么了,既然他又住了口,她也便不再回答,走至床边,从枕下拿出一支白玉簪,那簪子通体莹白,泛着雪色的光泽,末端是一枝镂空的桃花,样式很明显的是一支男簪。
她将簪子仔细的擦拭了一遍,小心的放进了怀里,转身对冷言说:“走吧,”
这是安一川惯用的簪子,却被她硬抢了过来,她想,这簪子跟了他这么久,一定也沾染了他的气息,而且,簪子代表的意义为结发一生,白头偕老,所以,她便强迫他将这簪子送给了她。
她还记得当她从他发里拔出簪子时,他满头青丝宣泄而下,如瀑布般铺散在雪白的衣服上,面如白玉,青丝如墨,白衣胜雪,比谪仙更出尘,让她又是惊艳的直流口水,恨不得将他一口吞入腹中,那时恰逢郁梅开走了过来,她“嗖”的一声从他怀里窜出来,将他藏在身后当了个严实,说什么也不让郁梅开看到他。
他是她的,他没绾发的样子也只能她看到,这就是她当时的想法,如今再想起来又是好笑又是想哭,别说他没有绾发的样子,今后就是见一面的机会都不会再有了吧,他的千姿百态也只会留给另一个女子看尽。
冷言一手扣住她的腰际,带着她跳跃穿梭在各式的屋顶和空无的小巷里,她也不再像以前一样没出息的“晕轻功”了,仿佛没知觉般,只一心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
而同一时刻,皇宫的各个大门前,已聚集了数不尽的士兵,封号梁王的六王爷,此时一身银白色的铠甲,策马立于数十万大军前,一向温润的眉眼里目光凛冽,在片片飞雪里,更显出一股苍茫和决绝,身后迎风猎猎的大旗上,赫然的一个大大的梁字迎风招展。
呈帝五年冬,帝因美色,荒废朝政,至天怒民怨,梁王以江山社稷为重,顺应民意为名,帅二十五万大军,进宫劝帝退位择贤,帝领全城禁卫军背水一战,战鼓撼天,烽烟四起,笼罩整个百澜国都城,一时腥风血雨,皇宫紫霄大殿、九龙殿、凤先殿、宁和宫、程瑞宫尽毁,遍地浮尸,血流漂杵,帝溃败,终以梁王义军大胜为结局,史称呈梁之争。
————百澜国史记》第三卷呈帝篇
此刻,六王爷策马立于定安门前,他的身侧是一身白衣的安一川,安一川眉宇微蹙,脸上虽没什么表情,眼睛里却是一片烦躁和不安。
高高的城门上,呈帝凌风华竟未穿龙袍,只一身平时的白衣,脸色平和的微笑着看着城门外的大军压境,他的身后,是一群面容灰败的守皇派大臣,大概都在后悔吧,早知皇帝现在昏庸至如此境地,当初就该投靠了梁王,或是早早的离开都城也是好的,没官做总比没命要强得多。
也不能怪他们会这样想,毕竟真正忠心到愿意以身殉国的朝臣真的是少之又少。
两方人马各自都剑拔弩张的架势,然而谁又真正知道两方的主将是怎么想的呢?站在城楼上的凌风华一派闲雅,骏马上的凌亦深,在凌风华的身影出现在城楼上时,脸色虽冰冷,眼底却全是化不开的悲伤和决绝。
“不快些行动,怕错失良机,你还在等什么?”一旁的安一川越发不耐烦起来,此刻见两兄弟竟在这大眼瞪小眼的比眼睛,不免有些气恼。
凌亦深侧头看了他一眼,咬了咬唇,像是下定了决心,然后高高的举起了右手,眼神定定的看着依旧微笑着的凌风华,大声吼道:“攻宫门!”
三个字,嘹亮而厚重,预示着呈梁之争的最后对决。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倾尽天下
背景歌曲——倾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