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那个九方骠骑?”西厥斐笑了笑,“这人虽有一身本领,却忒是枯燥,不会喜欢孤芳自傲的刑思思的。何况,刑思思是我的,任谁都没用。”说着,便索性靠在了石头上。
啧啧,见过自以为是的,没见过这么自以为是的。
“不过,话说回来,我也不喜欢无病呻吟的女人,忒是恬噪。可是我到底喜欢刑思思什么呢?”他自问一句,完了又看了我,“小福儿,你说说,哥哥到底喜欢她什么呢?”
这人,真是恬不知耻,我又嗤他一句,“你就喜欢她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对咧对咧!”西厥斐站起来,一拍大腿,“小福儿眼睛雪亮,哥哥就喜欢美人儿。”
哼!说人家是小丫头,现在还叫人家小名儿,忒是无理。
“小福儿不要生气。”他似是感觉到我的不快,忙跑来拉我,顺手将一个物件放在我掌心。
“初次见面,哥哥给你的见面礼。”说着,就松了手。
我摊开手心一看,吓,银子!
放在嘴里咬咬,还真是银子!
待我抬头瞪着他,又换来一阵大笑。
“俗气!”我抛了银子砸在他身上,以为他会任由那银子掉下去,不想他一个海底捞月,竟在那银子着地前的刹那接住了。
“哎呀呀,你这小福儿,哥哥长到二十岁,还不曾送过礼,今日出门真是两袖空空,你就不要讲究了。”
“你是谁哥哥?我才不要做你妹妹!哪有拿银子当见面礼的!”我气鼓鼓的说道。
刚刚还心内欢喜,以为碰到了一个好朋友,不想却是这样不羁。
“礼轻情意重嘛,小福儿不要计较。”说着,又在身上摸索,好半天,“这里还有一颗狼牙,小福儿不弃,权当玩物吧。”说着,就捧到我面前。
“狼牙?”我一阵欣喜,忙抓了过来,两根手指捏着仔细一看,可不就是一颗牙齿么!
“真的是狼牙?”我又问他一遍。
“如何有假!”西厥斐鼻子哼哼呼气,“此乃我亲手所猎的狼牙。”
“如此,”我嘿嘿一笑,仰着脑袋,“我就认了你这个朋友!”说完又把他手上的银子一并抓了过来,急急的收进腰间荷包内。
“你不是嫌银子俗气么?”他看着我的动作笑眯着眼。
我眨眨眼睛,摸摸鼻子,摇头晃脑,慢慢开口,“情之所托,自当惜之。”
“淘气!”西厥斐捏捏我的鼻子,“若喜欢,下次我便多带些来。”
“好哇好哇,你多来几次!”一听有礼物,我就咋呼起来。
“哪能多来!”他看着我,摇头笑了笑,“如今——”
“公主,公主……”
还没待西厥斐说完,就听见月离急切的喊寻声。
“呀,有人来找我了!”我急得左顾右盼,拉着西厥斐,不知如何是好。
看看西厥斐,他竟然笑笑拍了我的肩膀,轻吐一句,“去吧。”
眼前红影一晃,就不见他人了。
吓,早知道他这么厉害,我还着急个什么呀!我还没有来得急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呢!下次一定要拉着他,抱拳话别英雄气概江湖侠义一翻。
“公主,可叫月离好找!”一只雪白好看的手,搭上了我的肩膀。
“我不是说我出来散步的么?找我做甚?”
“皇上到了庆泽宫。好象出了大事!”月离红了脸喘着气说。
十二.灭蝗
坐车坐得腰疼,浑身无力;白天昏昏沉沉,晚上失眠;最可恶的,竟然拉肚子。
哎呀呀,都是紧张惹的祸。上辈子没有紧张过,这次可是尝够了紧张的苦了。
天灾人祸,宇南四月份大雨,本就迟了庄稼。后来萧天轩拨了赈灾粮钱款,农民紧赶快耕,不料,入夏了便遭到了蝗虫侵害。原说往年蝗虫也不是没有,可就是因为大水之后,蝗虫更加猖狂。地方八百里加急,报到京中,让不知道蝗虫是何物的萧天轩乱了阵脚。
不过,我哥哥就是不一般。与大臣几翻商量,萧天轩决定,灭蝗。
可是,古人毕竟是古人。像萧天轩一般果敢的,还真是少之又少。所以萧天轩决定以身效法,决定亲自去宇南重灾区,抓蝗虫。天子带头,大家还怕什么?
本来萧天轩是想请萧太后去的,可是人家老太后惶恐不安,说是黄天不悯,坚决不去,也不许萧天轩去。为此她还和萧天轩闹了许久。奈何萧天轩意志坚定,只是受了萧太后辖制,后宫尽无一人愿意跟随。
无奈萧天轩就找到了我。
蝗虫,我是不怕的。萧老太后,也没有让人来叫我别去。兴许,她还想着我遭了天谴呢。
不管其他,单就从能出宫这一点,我也要去。
不过,听说蝗虫确实猖獗。想想也是,古代也没有农药,庄稼都是靠天收,害虫繁殖能力本就十分强大,颗粒无收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是光是抓了虫子,杀死,也只是亡羊补牢。
想到蝗虫也是可以吃的,我就跟萧天轩说了这个想法。本来以为他会反对。不料,我的哥哥,还真是不同寻常。
“也是。蝗虫本就是谷物所养,与牲畜鸟兽全无二般。”
一拍桌子,萧天轩决定,替天行道,灭蝗——我抓虫子,铜鼎油炸,萧天轩以身作则。
遂,有了这宇南之行。
来到宇南重灾区,黄花县,萧天轩便安排我住下,然后和随行百官去安排灭蝗仪式了。虽说形式紧迫,一切从简,但是这样逆天而为毕竟非同小可,所以萧天轩也是慎之又慎。按周礼,祭天,供佛道,斋戒。一切妥当,我在这黄花县的县衙后院也住了十天了。
桃木房子,虽然有些岁月,却收拾得十分干净。没有出过衙门,但是闻着乡土气息的风,看着墙外槐花树洒下的绿荫,吃着小米粥,听着蛙叫,倒也感受到了农家小日子的生气。若不是天气有些闷热,还有此行的任务,我倒真是觉得十分享受呢。
午后,萧天轩来看我。这几日,都是我睡下后哥哥还未归,我起了,哥哥又巡视去了。几天不见,哥哥一脸行色匆匆,眼内布满血丝。询问了我的日常起居,哥哥便交代,明日灭蝗。我见他一脸倦容,就让月离送他回房休息了。路途甚远,这次就只带了月离出来。嬷嬷年纪大了,没让她跟着。
萧天轩刚走,小德子就带了一个老者,来教我明天灭蝗事宜。
听他呼拉拉说了半天,我又开始紧张了。心里有事,时间也就飞快了。
一下午就这样过去了。用过晚膳,月离就帮我梳洗,天未全黑,就躺下睡觉。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我不放羊!
“月离,几更天了?”我抬抬头,朝着小塌上的月离问道。
“公主,时辰尚早,您再歇会吧。”月离又重复了一遍这晚她说得最多的话。
“睡不着。”一晚上辗转反侧,昏昏沉沉,也不知道睡着了多长时间,总是不塌实。
“那喝些水吧。”说着,月离就起身去倒水。借着月光,屋子内倒也十分清明。
爬起来,接过茶盅,咕噜咕噜喝下一盅沁凉的茶水,心里顿时宁静了许多。
“月离,陪我说会话吧。”
“也好。公主可是怕那蝗虫?”月离拿了件外套帮我披上,也坐在了床边。
“蝗虫倒是不怕。”我看了看月离,“黄花县是不是来了许多外地人?”
“是。”月离回道,“天子灭蝗,史无前例,是有许多人前来观礼。”
我就说嘛,虽然一日没有出过门,却也听到了外面的熙攘喧闹。
“明日会有许多人观礼?”
“是。黄花县百姓,还有许多外地人。”
啊,这么多人,我拽了拽身上的外套,虽说已经入夏,可是半夜还是有些凉呢。
“明日自当有守卫将百姓隔开,公主不必忧心。”月离拍了拍我。
虽然如此,可是,可是我还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做过什么呢!想我活了两辈子,却一直都是生活在自己的小圈子里,或喜或悲,或忧或怒,都与他人没什么关系。
我活了两辈子——
呀,对呀,我都活了两辈子,怎么还这样小家子气。怎么说,也是在二十一世纪生活过的,怎么现在表现得这么封建,这么扭捏呀!
丢人,丢人!
我还想活得精精彩彩,多见识些新鲜东西,多认识些好朋友呢!甚至,我还想着要找个温柔的帅哥,过甜美日子呢。姚梦婷与熊大私奔,孙二妮子怀了春,西厥斐想要娶刑思思,我也要找个教书先生,好好谈场恋爱。我现在身体虽然才十二岁,不过谁叫我在古代,没有最早只有更早。嘿嘿。
“等灭蝗结束,我是不是可以到黄花县四处走走看看?”我问月离。
“当然可以。”月离笑了笑,“只是要回了皇上,安排妥帖了才好。”
嘿嘿,让你们跟着,我还看个什么新鲜呀!
我心中这样一想,嘴上却不说出来。只盼着明天早早到来,不就是个仪式么,不就是抓几只虫子么,不就是在那么人面前走一趟么,俺是个大方的好姑娘,俺不怕。
对,养好精神,兵来将当水来土掩,俺不怕。
想到这,心里塌实了许多,看看正在拍着我背的月离,听着外面廖寂的虫鸣蛙叫,感受着从窗户飘近来的凉风,禁也有些困了。
“月离,”我躺了下来,轻声说,“天亮叫我。”
不知道月离又去做了什么,甚至都没有听清她的答话,我就沉沉睡去了。
野间,苍黄的天空下是大片的田地,只是大多禾叶已经枯萎短碎,蝗虫漫天飞舞。耳边也充斥着蝗虫拍动翅膀的声音,此时是那般恐怖。
没有什么可以形容我此刻的心情,第一次见这么多活生生的蝗虫。躲在立领大裘衣里,我诚惶诚恐,只转悠着眼珠,希望能够压下几要跳出的心。
两旁观礼的百姓,早已由士兵隔开。此刻成千上万的观众,竟都是肃穆严静,翘首以待。
左前方是已经架好的天台。萧天轩此刻正站在天台上。他身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