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个回望过去,心里充满了内疚,害大家行不好乐,喝不好酒,要是以后得个胃炎胃溃疡什么的,那真是好罪过啊好罪过!
突然看到一个锐利的眼神,我愣住了。
一定被他认出来了。
他半眯着眼睛盯着我,下巴有些微微抬起,隔了这么远,都能感觉到他已经凝结的气息,昭示着不明的情绪。
惊讶?生气?
哼,我还生气呢!
“皇兄!”我大声开口,“福儿想喝蜜糖水!”我跑了两里路,花去了一支簪花换来的蜜糖水呀,我对不起你!
此话一出,下面一片哗然,众人都惊诧得瞪着我,莫名其妙。我半仰着头,鼻子呼呼出气,努力平息内心的不安,却从余光中看到那半眯的眼睛笑了,从眼角一直笑到眼底的那种。看着那明媚的笑颜,突然有种沐浴春阳的感觉,心也慢慢平复了下来。
“成何体统!”九方老太后低吼一句。
吓得我忙低下了脑袋。低下脑袋的那一刻,看到萧天齐愤怒的样子,才感觉有些不好,遂又轻轻的挺了挺身子,我嫡嫡亲的哥哥在这里,我不怕你。
“呵呵。”萧天轩拍了拍正要开口的九方太后,又看了萧天齐一眼,“月离,还不去为公主备上一杯蜜糖水?”
月离欠身领旨下去了。
嘿嘿,皇帝哥哥也向着我,我谁也不怕。
“礼部侍郎何在?”萧天轩笑着高声问道。
“臣在此。”蓝佑之走到殿中央,俯身拱手回话。
“蓝爱卿,”萧天轩问,“国宴前,是否还想看其他表演?”
“回皇上,今年国典增设了蹴鞠和围棋两项竞技。我大宇与其它三国皆有民间使团参加。早在国典之前竞赛就已结束,今日国宴前,还请陛下为获胜使团表功。”
“如此,稍后再传获胜者进殿面圣,然后赐前三甲一同与宴。”
“尊旨。”蓝佑之半跪领旨,然后退下。
萧天轩起立,带动殿内众人并起立。
“今日,各国使臣名士﹑大宇贵族权臣前来参加大宇国典,朕甚是感激。大宇自太祖立国以来,如今已有二百一十年。此二百一十年,虽有动荡,但得万民拥戴,蒸蒸日上,基业稳固。江山社稷者,以民为重,友邻邦交者,以和为贵。朕所倚仗者,唯在坐诸位也。”
说完执起案上金樽,饮尽。
我亦随了众人,端起酒杯,一饮到底。吧嗒,真甜!
趁着萧天轩与众人落坐的一瞬,我回头冲着月离做了个鬼脸,换来月离一嗔。嘻嘻,这么快就帮我换上蜜糖水了,真是好月离。
正得意间,却撞到了一个饱含笑意的眼神,哼,人家的气还没有生完呢!
“在坐各位都是学识渊博之士。早听闻,王博士通周易晓天命,明成太子更是年纪轻轻就造诣非凡,还创立了玄学,不知道今日,我大宇学士可有机会领教一二?”萧天轩笑着道。
“陛下过誉。”那个王博士捋着胡子老神在在,倒是明成太子却谦恭的站了起来,“圣人亦云,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我等只是略有所好,切不可得意忘言。”
“太子不必谦虚。”萧天轩示意明成太子坐下,“北齐本是礼仪之邦,今日在此,尔等可小试牛刀,权当消遣。此亦是在坐文人雅士之幸事,日后议起,也可传为佳话。”
明成太子还要说什么,却被萧天齐赶在了前面。只听萧天齐笑道,“皇上此提甚好。不如让在坐各方皆挑出一人,在半柱香内,吟诗一首,不知道大家以为如何?”
“甚好。”在众人的频频点头中,萧天轩亦接口道,“我大宇,就第一才女和蓝爱卿吧。”
此话一出,众人亦没有什么异议。遂在各方内部商议下,北齐就是那王博士了,南羑的代表则是刚才嘲笑辰王的那个女圣姑,西厥大王子与那七公主都不耻于这些文人酸事,遂遣了西厥斐来滥芋充数。呵呵,一看到西厥斐的表情,我就知道他是冲数来的了。
不一会儿时间,大家参加吟诗的人选都站到了殿中央。殿中央,亦是早早就摆好了几张桌案,还有几副文房四宝。
檀香燃上,殿中做诗的人都在沉默中动作,旁边其他的人都在企盼中观望。
时间或许匆匆,或许漫长。就这样,半柱香很快就化成了灰烬,旁边的应侍将各人做的诗作都收到了一起,呈给了萧天轩。
萧天轩接到手中,一一扫过。我使劲伸长脑袋,想瞥到那么只言片语,许是动作太过夸张,被萧天轩瞟了一眼,遂蜷了身子低下了脑袋,心里却炸开了锅,好想读诗啊。
“果真是篇篇妙笔,朕倒为难了。”萧天轩笑笑说。
“小德子,你来宣读一下,让太子与辰王以及众人都品评一番。”
“领旨。”小德子接过各人的诗作,然后一篇一篇的宣读起来。
呃,怎么说,我聚精会神的听了来着,觉得都是十分的悦耳,韵脚和意境都是镜花水月一般的美好。可是意思,我只听了个囫囵枣儿,听过之后么,就更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古诗啊古诗,奈何我听你千遍,还是茫然。
但是,在读到蓝佑之的诗的时候,明成太子十分享受的重复了最后一句,大家也拍手称好,恩,我也听着怪舒服的,肯定是很好了。然后是刑思思的,众人听完也都频频点头称赞,不错。然后是王博士的,萧天齐点评了一下,大体就是姜还是老的辣云云。轮到那个南羑女圣姑的诗的时候,一直没有吭声的辰王却沉沉说道,“如此体会,如此抱负,诗神诗旨,跃然纸上。”
说得那个女圣姑脸上一红,还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什么?那个女圣姑的诗会比我们第一才女的诗好?比别人的都好?辰王啊,长生啊,你会不会品诗,不会就学我,装装样子众云亦云不就可以了么?反正又没有人知道,你这样,我会觉得很丢脸的啊!
我皱着眉看了他一眼,他似乎也看见了我,却仍然一付十分坚定的样子。
哼,在别人面前别说,别说我曾经让你叫我的名字!
见众人无话,小德子又接着拿出最后一张作品。
“这……”小德子对着最后一张宣纸,为难了。
萧天轩了然地摆摆手,“朕记得这一份应该是西厥六王子的佳作。”
“如今独剩了斐的未评,自然是斐的。”西厥斐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如此。小德子,你便请教一下六王子,该如何宣读他的佳作吧。”萧天轩没有计较西厥斐的散漫的态度,还是友善的对小德子说。
这个孩子,他写了什么让小德子读不出来?不会是匈奴语吧?匈奴诗歌,呃,呃,我有些冒
冷汗。
小德依照吩咐,将西厥斐的作品还给了他。
西厥斐接过,看也不看,而是对小德子说,“如此佳作你却不识,真是可惜!”
“奴才愚钝,只是,六王子的作品只怕只有六王子自己才能领会吧。”小德子亦不示弱。
“哈哈。既然你如此说,那本王就找一个读得懂的人来读给你听听。”西厥斐笑着站起来,绕过小德子,走到殿中央,招了招手。
他是在看着我吗?
“庆泽公主,你来帮帮本王吧!”见我一个劲地躲他,西厥斐就卑鄙的开口了。
哎呀,你这个朋友怎么能这样?我不认识你,我不认识你……
被众人看得心里发毛,我只好战战兢兢的走了出去,端着胳膊,一步一顿。
站到西厥斐身边,我使劲使劲剜了他一眼,愤愤的接过他手中的“佳作”,狠狠的一看,愣了。
这个西厥斐,他居然居然画了幅月季花!
你个满脑子刑思思的花痴!
“为什么不画一朵丹朱华?”我放低了声音狠厉得问。
“我还是觉得月季适合她。”西厥斐眨了眨眼睛,邪气地一笑。
“福儿可是看懂了六王子的佳作?”萧天轩开口问道。
我心里朝西厥斐番了个白眼。面上却朝着萧天轩点了点头,然后低了脑袋装作思索的样子。
西厥斐这个坏蛋,把问题抛给我,自己却逍遥法外!可是要是不帮他,别人就会说他胡扯,到时候大家群起而攻之,这个西厥斐又不是肯低头的,到时闹起来就不好收拾了。
可是怎么帮他呢,说实话?不能。要是大家知道他对刑思思有想法,还如此公开的表达出来,肯定会被人鄙视的,而且,大宇第一才女被人如此侮辱——虽然我不觉得,但是不能保证别人都这样想——会不会引起国际争端也说不定啊。
呃,想了半天,我决定:帮西厥斐添一首诗!
转身,走到旁边的朱案前,拿起毛笔,蘸了墨,才想到不知道要写什么。
要借用一下前世学来的名诗吗?不行,虽说为朋友两肋插刀死而后已,但是,我是个有原则的好姑娘,盗版是我所不耻的。我要坚持原创!
不过,我的诗……不管他了,反正是在帮西厥斐。谁叫他那么无赖,写得糟糕就糟糕了,到时候署上他的名字,毁得都是他的名声。
想到这里,我握紧了毛笔,在西厥斐的月季花的旁边,煞有介事,走笔如龙。
“雷鸣叱诧风云,落英一地芳华,雪飞天地一色,燕来满心春光。”
在诗的上方添上标题:咏年。
完了,距离太大,呃,加个副标:破折号,四季无常。
又想到一句,遂在月季花的下方补上: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写完,抬头一看,众人包括萧天轩在内,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聚拢到我的身边了。
“公主,这是?”王博士捏着胡子问道。
“我手写我心,直吁胸意!”放下毛笔,我笑着回道。
“不错不错,福儿果然是我的知音!”西厥斐嬉笑道。
我瞪了他一眼,要不是你,我值得这么辛苦么?还作诗,我活了两辈子,这还是处女作咧!
众人一齐看向我。
萧天轩以手抚额,亦莫名地忘了我一眼,不知扁褒,半晌,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