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夏萧歌松了口气,这药她先前试过,也给一些兵士试过,虽说效力很好,可很多人都禁不住伤口处的疼痛,所以,慢慢也就弃了,现在看蒙恬无碍,心中也对他的坚韧暗暗敬佩。
“你说,千机密码铜盘是你的那位朋友留下的?”
“正是。”夏萧歌回道:“墨家的盗跖潜入千机楼内,差一点儿就要得手,多亏那位朋友出手,才让铜盘还在我们手中。”
蒙恬仔细端详手中铜盘,这倒确实是原先的那一只。“你的那位朋友究竟是何人,穿越戒备森严的将军府和血蚕丝阵,如入无人之境?”
“将军就不要问了。”
“他可有什么要求?”
“没有。”
“真的没有?”蒙恬屏退众人,“我听斥候回禀,你要他们不许为难那只白鸟上的两人,我想知道,那两人中的一个,是否就是墨家的盗跖?”
“是。”夏萧歌在他面前跪下,“那人就是墨家盗跖,不过,过了今晚,他就再也不是墨家的人。”
“哦?”蒙恬来了兴致,“这是为何?”
夏萧歌抬头,眼中闪出异样的光芒。
再说盖聂,与蒙恬交手之后,身上也受了伤,高渐离看着他,又看了看他手上的木剑,心中百转千回。
渊虹仍未修好,盖聂使用的还是木剑,但就是这把木剑,面对蒙恬的利刃,竟然丝毫都不落下风。
“那只大鸟,似乎失踪了——”雪女打量四周,方才激战之后,旁边的草木早已零落,甩了大片在地上,因而,头上的空间就显得大了起来。流星划过,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不,他们还在附近。”高渐离冷着脸,指着不远处的枝杈,那上面还有两片翎羽。
“难道真是——”徐夫子心中的不安渐渐扩散,如果,这就是夏萧歌想要证明的,那今晚,可真是不眠之夜。
“徐夫子,您怎么了?”女弟子慢慢凑过来。
“老头子还撑得住。”他一挥手,跟着盖聂他们往前走,女弟子叹口气,也追过去。
晚风浮动,曲径通幽。
众人一步步向前,越走,血腥味儿就越浓。
“敌人就在前方,大家小心。”盖聂握紧木剑,第一个走到前去。端木蓉不放心,紧随其后。她之后是高渐离和雪女,大铁锤守在其他人身后。
“那是——”从树叶的缝隙间,透出大片白色,高渐离走过去,拨开晃动的枝叶,面前赫然是一片空地,空地上还有一只白色大鸟。它的半边翅膀沾了血,此时正闭目休息。盖聂微微皱眉,他认出这是谁的东西,四下打量,终于在不远处的一艘小船上,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白凤凰!”雪女惊呼出声,“他不是早死了吗?”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白衣男子弯腰跪在船中,几人从旁迂回走进,终于看见他身下躺着另一个人。
“是盗跖。”盖聂小声道。
白凤凰似乎掰开他的嘴,往里面塞了什么,大铁锤看见了,立即认定对方要害自己的兄弟,拿起大锤便冲了出去。
“别冲动!”高渐离要拉他,可已经晚了,大铁锤早冲过去,要跟白凤凰玩儿命。在他心里,还有白凤凰伤害端木蓉的账要算。
“我们也过去!”端木蓉当机立断,第一个跑过去,从后面拽住大铁锤的手,这时候,她倒是一点儿都不犹豫。
他们的动静,明显惊动了船上的人,白凤凰转过头,冷冷打量这几个不速之客。
被他视线一扫,大铁锤怒气更胜,当初他伤端木蓉时,就是这种眼神,当即就要过去拼命,端木蓉死死拉着,“别冲动!”
高渐离愣在一边,直到对上白凤凰的眼神,才发现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升头顶。
“高渐离。”
白凤凰的声音不大,但每个人都能清楚地听到对方话中的恨意,盖聂原以为自己才是有资格被他仇恨的人,现在看来,他与高渐离之间还发生过某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你居然敢到这儿来。”白凤凰指端已然捻了一片翎羽,人也站起身来,看样子,是准备和高渐离动手。
端木蓉仔细回忆着这些日子以来发生在墨家的种种事端,终于在某个细节上停留下来:夏萧歌离去已久,那些敷脸的药却仍旧源源不断放到自己的房里,这不是巧合,她很清楚。那个给她药的人是谁,她也很清楚,只是她不知道男人的目的,她没有想到,墨家弟子居然会跟秦国人勾结在一起。当初盖聂和高渐离也发现了这些,所以二人才会在隔壁屋中谋算,她那时候假寐,自然把一切都听进耳中。
现在想来,高渐离一定是发现这药包是盗跖留下的,而在跟踪调查的过程中,正好遇到了白凤凰。
说来也是奇怪,白凤凰当初本该死在盖聂的百步飞剑之下,怎么突然又活了过来,不仅如此,还与高渐离纠缠出了新的恩怨。
几人都是不明所以,只是看着那二人对峙,一个脸上带着杀气,一个脸上带着恐惧。
“嘶——”船上发出了些细碎的呻吟声,白凤凰这才把翎羽收了,转头去看脚下的盗跖。
“你还没死?”他声音里面带着点儿嫌恶,盖聂一惊,这不是卫庄和他撒娇时惯常的姿态么?
“这么漂亮的人,怎么说出话来这么难听?”盗跖痞气的声音响起,端木蓉终于松了口气。
大铁锤听这声音已经傻了,像他这种直爽汉子,肚子里也存不了太多花花肠子,就看一直躺着的盗跖正不老实地抓着白凤凰的手脚准备从船里爬出来。
第 103 章
“你们怎么在这儿?”盗跖好不容易借着不怎么愿意管他的白凤的力从船里艰难地爬出来,就看见不远处众人比锅底还阴沉的脸。看了看白凤,又看了看墨家的人,顿时觉得末日来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雪女皱了皱眉,眼前的场景怎么看怎么滑稽,盗跖嘴上一向不老实,可行动上真是比柳下惠还要坐怀不乱,但今天看见白凤凰的模样,分明是这混账东西已经把人家弄到手了,心中别提多气。
“误会——这都是误会——”
盗跖顿感头疼,他怎么解释好不容易到手的千机密码铜盘在与白凤交手的过程中被抢呢?他怎么解释逃离千机楼时,被血蚕丝伤到,多亏白凤的药才保住一条命呢?他又怎么解释这大半年来,他与白凤不清不楚的关系呢?
“这个——”他看着众人,也慢慢黑了脸。
“你现在可以滚了。”盗跖本就头疼,听见白凤的话,更觉得此生无望,刚准备使劲全身解数先把人弄回去再说,就看见了他手腕处熟悉的羽刃。
“你——你——你——这是要干什么?”白凤的实力他是见过的,要不是当日自负,也不会迎面去接小高的易水寒。
现在,他犯了老大难,兄弟和老婆,他一个都不想丢。
“我要和高渐离算算之前的那笔帐。”白凤凰看着盗跖,最终还是把视线转向高渐离。
“这又是怎么回事?”雪女拉了拉高渐离的衣袖,“你与他有什么私人恩怨吗?”
也无怪雪女疑惑,在墨家众人的记忆里,他与白凤凰之间见面次数一只手就可以数得过来。白凤凰虽然不是什么君子名士,但也绝非会为了当日平手的局面耿耿于怀之人,否则,在桑海将他重伤的盖聂才应该是他最大的仇家。唯一的解释,就是在桑海的这些日子中,他们两人之间还发生过其他事情。
高渐离缄默不语,白凤凰面色冷峻。
盗跖看在眼里,心中更是难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让开,这里没你的事。”白凤往前走了两步,再准备走第三步,就让盗跖从后面拉住了,“不解释清楚,我不会让你跟我的兄弟动手!”
“兄弟?”白凤对这个词似乎嗤之以鼻,他看向高渐离,“你觉得你配做他的兄弟吗?”
一种不祥的预感渐渐涌上心头,端木蓉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之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蓉姑娘——”高渐离在后面默默叹了一声,“这件事与你无关。”
“你是墨家弟子,我也是墨家弟子,祖师爷定下的规矩,难道你忘了吗?”
“非攻墨门,兼爱平生。”
“兼爱平生?”白凤又是一声冷笑,似乎听见了什么极大的笑话,“原来,你的做法是兼爱平生。”
“够了!”盖聂终于看不下去,两个人都在打哑谜,偏偏把他们晾在一边担心,“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看向高渐离,“我希望你能说明白。”
高渐离深吸了口气,“我——”
他本不想隐瞒,奈何这事儿实在是难以启齿,他此时身为墨家的实际掌权人,有任何差错都会影响到墨家在天下士人心中的形象。
“白凤,你告诉我,究竟出了什么事?”盗跖看高渐离不愿开口,转而把目标移到白凤的身上。
白凤的神色蓦然伤痛了一下,而后才略微转为平静,他问盗跖:“你还记得三个月前,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白凤跟他说过很多话,挖苦的,贬损的,逗弄的,总之是能让自己高兴的,他都说了,盗跖也不介意,只要端木蓉的脸能恢复如初,他和白凤之间就没什么,这一点,还要多谢夏萧歌的药。
不过,要说有什么特别值得记忆的话,还是那天晚上,白凤在他怀里说的那句:“你要做父亲了。”
当时,盗跖吓得脸都白了。他在江湖上,“偷王之王”的名声虽响,可那都是谣传,从来也没做过玷污女孩子清白的不齿之事,怎么突然就冒出孩子来,尤其这话还是从一向不苟言笑的白凤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觉得可信。
盗跖于是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品行,难道他真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哪家姑娘的事情?
那时候,好不容易白凤对他予取予求,要真是放下了,还真是舍不得,但责任却不能马虎,真要是哪家姑娘有了自己的骨肉,就得老老实实成亲去,决不可搪塞。
白凤听他老实坦白,一向冷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