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喝椰奶,心念一闪,叫道:“姓商的坏小子,你去让这里的人准备十只椰子,本姑娘要用!”商不服应道:“是,神仙娘娘。”转头自去找李蓬莱安排下去。
不一会儿,十只椰子准备好。韩蛋蛋命商不服、李蓬莱划独木舟载过来,让二人退开。砍开一只,回头找那小鱼怪时却没了影子,对着水面道:“你出来罢,商不服那坏东西走了。”说也奇怪,一道黑影由深而浅,小鱼怪竟真的露出水来。韩蛋蛋笑道:“宝儿你看看,连小鱼怪都比你精明些哩。”尹宝儿讷闷道:“怎么啦?”韩蛋蛋冷笑道:“连它也不喜欢看到商不服那个坏东西,就你这傻东西不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尹宝儿道:“我也知道不服哥哥不是个好人。”韩蛋蛋瞟他一眼,正色道:“你知道最好。”拿椰壳碰那小鱼怪唇吻。那小鱼怪缩了一缩,便张开嘴来。韩蛋蛋叫声“精怪”,椰汁送入它口中。小鱼怪闭住嘴巴,约略三四下呼吸的工夫,忽的甩尾拍了个水花,嘴巴张得开开的。尹宝儿笑道:“它吃到味道啦。”帮韩蛋蛋割开第二只椰子。
那小鱼怪体长两丈,十只椰子哪里能够?最后一只椰子的汁也喝光了,更加欢喜,围着独木舟打转,唇吻轻撞之下,独木舟乱晃,吓得尹宝儿慌声道:“师姐,师姐!”韩蛋蛋叫道:“你老实点!”那小鱼怪好象听懂了,静静不动。韩蛋蛋玩心上来,再度下到海中。小鱼怪对她极是亲热,但力气到底过大,轻轻一顶,她便被撞开几尺。韩蛋蛋有小鱼怪陪泳,自然极是开心,放开双臂向深海游去。那小鱼怪或随在她身后,或追到她前面,一时人鱼俱悦,痛快之极。玩到高兴之处,韩蛋蛋翻身骑上鱼背,小鱼怪大惊,钻入深水。人鱼一起沉下三五丈,韩蛋蛋但觉海水挤得胸腹发闷,脱离鱼脊。小鱼怪从下面游上,将她顶出水面,韩蛋蛋在它大头上轻轻擂了一拳,喝道:“不许再钻进去!”那小鱼怪果然再不潜下,只在海面上凫游。韩蛋蛋大喜,对尹宝儿笑道:“它能听懂人话哪。”
在水中嬉戏一会,将尹宝儿看得手舞足蹈,忽然一不小心跌入海中。韩蛋蛋听得扑通一声,转头看时,慌得跃下鱼背,向尹宝儿游去。游了不到三丈,忽见尹宝儿从水面升出,接着小鱼怪露出头来,却是已将尹宝儿顶在身上。尹宝儿吓得高叫,韩蛋蛋喊道:“别怕,我来啦!”游了过去,也爬上鱼背。
那小鱼怪驮了二人,在海面上撒起欢来,一时海面上欢声同惊叫交响,浪痕与翩影穿行。忽听岸上众岛民高唱,转头看时,却是跪了一片,正齐声颂祷。韩蛋蛋大声道:“本姑娘今日带师弟巡海,你们去准备椰子,我们回来好用。”拨转鱼头,进入大海。
她们师弟既有了这等海上神骑,玩得真是要多高兴有多高兴。可惜小鱼怪游速过快,韩蛋蛋身上衣衫本就破糟,一片片被海水扯去,明白过来,为时已晚,只剩下破破烂烂的贴身小衣。将尹宝儿的上衣脱下来自己穿了,说道:“你不用穿太多,反正这本来就是我妈妈缝的。”只不过这衣服过小,穿在身上勒得紧绷绷的,不大舒服。回头见尹宝儿身上瘦骨嶙峋,怜惜起来,说道:“宝儿,师姐想告诉你一件事,你可得好好听话。”
尹宝儿看她穿着自己的衣裳分外滑稽,傻傻笑道:“师姐,你还想要我的裤子哪?也给你好啦。”韩蛋蛋骂道:“我呸!谁稀罕。”尹宝儿低下头去,轻声道:“宝儿说错话了,师姐,我可真高兴。”脸上掠过一丝苦笑。韩蛋蛋心道:“这小子倒也不是全傻。”在鱼脊上转了个身,与他面对面,拉住他的手,不禁声音柔了,说道:“宝儿,师姐想告诉你,我跟托苏老东西学了种功夫,叫做返逆大法。”
尹宝儿道:“是啊,师姐武功高。跟老东西学了,反过来打败了老东西,这叫做老虎学艺。”韩蛋蛋气道:“你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老虎学艺’的故事是骂徒弟忘恩负义,学成了本事,就来对付师父。那托苏教我学这种功夫,可没象猫那样安着好心。”尹宝儿辩道:“妈妈说这故事的时候可没说老虎有什么不好。”韩蛋蛋暗道:“师娘有这么个孩子,可不知多么操心费神。讲故事时不是讲什么‘狐狸偷鱼、母狼报仇’,便是什么‘老虎学艺’,而且还不说老虎不好,为的就是让宝儿弟弟学得心肠狠毒一些。”叹道:“若是师姐教你功夫,你也当那老虎不成?”
尹宝儿怔了一怔,摇头道:“我怎么会?我知道啦,老虎不好,老虎坏得很!不过,不过……我……我学不了功夫了。”眼泪流了出来。韩蛋蛋微笑点头,以示嘉许,温声道:“能学会。我教你最起码的内功修习之法,很容易学的。”尹宝儿还是摇头。韩蛋蛋不禁来气,喝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你学?”当下将托苏为何逼自己练返逆大法等等缘由说了,末了道:“我想让你学一点内功法门,然后将这三重天内力传给你,你身上的病无非是气血不足,若是练出一身高深的内力,你的病会不会好?!”
尹宝儿听得呆了,待她又高高地“啊?!”了一声,才醒过神来,拉住她的手,哭道:“师姐,我不想死,我不想死!”韩蛋蛋舒了口气,笑道:“是啊,那就得好好学功夫才行。”尹宝儿呆住,良久低下头来摇着:“不行,师姐,我不能学。”
韩蛋蛋恼道:“这又是为什么?宝儿,一个人先是自己觉得自己不行,然后才是真的不行。你觉得自己行了,就什么都行了。”尹宝儿脸上绽开一丝笑容,天可怜见,他虽年纪甚小,却是有了皱纹,这皱纹刺得韩蛋蛋心口揪痛,这就少不得戳着他额头道:“你死都不怕,难道怕难?”
尹宝儿笑道:“你有这三重天内力可以打败托苏,我有了能有什么用?师姐,我活了十四年了,早该死啦。”韩蛋蛋听得心弦一曲,却旋即便怒道:“你这就死了罢!”左足一抬,将他踢入海中。
待见他拚命挣扎,将他拉出水面。尹宝儿连连咳嗽,却哈哈笑个不停。韩蛋蛋简直气死,道:“你笑个什么?”尹宝儿咳嗽稍停,满面喜悦道:“师姐,我在水里可以站起来啦,你教我功夫!你教我功夫!”他生于人世已有十来年,头一次知道四肢舒展开是怎样一种味道,“生”的欲望忽然被激发出来,又道:“师姐,你可不可以先教我游泳?”
韩蛋蛋喜上眉稍,冷笑道:“你贱骨头。”下了鱼背,教他游水。该是尹宝儿能学会游泳,不仅有韩蛋蛋这个好师傅,更有小鱼怪这个超级救生员,一个多时辰下来,竟能够手忙脚乱浮在水上。
他第一回尝到自由行动是何物,心中之喜悦,自非常人能比。游了许久,两人都觉得饿了,爬上鱼背,催它回岛。小鱼怪到底不能完全明白二人之意,折腾了不少时候,方能按韩蛋蛋手势前行。不一刻,到了独木舟旁,二人舍鱼登舟。那小鱼怪依依难舍,逐舟而行。将到岸上,韩蛋蛋道:“明日再见罢,少不了你的椰子奶。”小鱼怪好似听懂,沉入水中,掉头而去。韩蛋蛋设法捕了一只海鸟,揪断脖子,让尹宝儿将鸟血喝了,说道:“你将就一下,实在不行咱们再喝商不服的血。”
韩蛋蛋扶着尹宝儿到了岸上,早有一众岛民迎上,簇拥着二人来到空地。大概申牌时分,天气晴朗,坐在椰树之下,有岛民流水价送上椰奶、鱼片、椰绒糕、土豆粥,韩蛋蛋当然一顿好吃。饭后觉得困意袭人,伸个懒腰,带着尹宝儿回棚中休息。
商不服、李蓬莱、藤野秀树跟进来。藤野跪坐,李、商二人也都跟着跪坐下了。韩蛋蛋内心警觉,表面上不动声色,盘腿坐了,笑道:“你们有什么事啊?”
藤野用岛语低声问李蓬莱,李蓬莱说了几句。两人一齐点了点头。无论是谁,听不懂对方说话却见人家点头不已都是一件很发毛的事,韩蛋蛋便道:“你们说的什么?”
李蓬莱身子稍直,“哈俣”一声,说道:“韩女神玉楷上尊,藤野岛主……”韩蛋蛋截口道:“你怎么知道我叫韩玉楷?”李蓬莱道:“女神尊名,小的是从商公子处听闻。”韩蛋蛋点点头,笑道:“这名字平时没觉得怎么着,你今天这样称呼起来倒是很中听。藤野岛主刚才说什么了?”心想多亏商不服没告诉他们自己本名叫“韩蛋蛋”,否则全岛人都尊称自己“韩女神蛋蛋上尊”,倒也是麻烦事一件。
李蓬莱道:“实不敢瞒女神上尊,这岛名叫‘呱啦岛’,上尊也是瞧见的,方圆不过十几里,物产极少,岛民也极是老实厚道。”韩蛋蛋心道:“难道他们埋怨我给小鱼怪喂椰奶?”拿眼瞟着李蓬莱不接话。李蓬莱接着道:“但东面有个大岛叫做长崎,此岛居民大多好勇斗狠,这些年来每年都有武士乘船到此,他们称作忍者,与呱啦岛上青壮比武。呱啦岛总共不过几百人,青壮总共一百多些,民风淳朴,哪里能是忍者的对手?因此,藤野岛主想恳求上尊传授上国法术,以御强虏者。”(按:呱啦岛现名有川岛,位于日本长崎岛西偏北。)
李蓬莱所学的汉语得自于其父李冥海,在呱啦岛无人对话,语调已变,但听来有些豫鲁一带的味道。韩蛋蛋听得明白,松了口气,笑道:“你刚才说上国,知道我是中国人啦?”
李蓬莱叹一口气,哽声道:“当年先父寻访仙踪,不料羁留此地,一生回不了故土,先母由加英子因先父抑郁致生惶愧,竟先他老人家而去。小的已虚活三十二载,却立志不在此岛娶妻生子,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回到中华上国,否则便让小的终老此处。”
他虽也和岛上居民一样半裸着身子,言辞之间,却非粗鄙之辈,韩蛋蛋听得心生敬意,问道:“你从没到过中国,怎么会想着回到那里去?”李蓬莱垂泪道:“小的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