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恋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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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恋史- 第1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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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一号强渡怒江至九月十四号攻克腾冲城,前后共打了四个多月,毙敌六千多人,我远征军伤亡一万八千多人。攻打腾冲每天前进只能以米来计算,可见腾冲之战的惨烈。这次滇西会战的腾冲、松山、龙陵攻坚战统称为龙陵战役,那真是尸山血海,惨不忍睹!远征军以伤亡六万多人的代价,歼灭日寇两万多人,取得了最后胜利。还有一点很多人都不知道,在滇西战场上除了陈纳德的飞虎队队以外,还有一支人数不少的美国陆军部队在帮助远征军。他们主要是从事战术指导、武器使用、维修和跟飞虎队进行联络,是史迪威的副官多尔将军亲自指挥的部队,也牺牲了不少人。远征军滇西大反攻,美国人也参加了中国的抗战,这就是历史,所谓历史就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既然是历史怎么回避得了呢?历史的长河流走了很多真相,可是公道自在人心,谁有权利垄断对历史的解释?如果有人真想那样做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妄想!”

听到这里铁戈不禁肃然起敬:“抗美援朝时魏巍有一篇通讯报道叫《谁是最可爱的人》,抗战时你们远征军不也是最可爱的人吗?”

汪海屏点头说道:“自明清以来这是我们中国人在付出了重大牺牲后第一次扬威异域,他们难道不是最可爱的人吗?后来听说腾冲的老百姓为那些牺牲的第二十集团军的官兵修了一座国殇墓园,还专门给攻打高黎贡山和腾冲立下头功的叶佩高师长的一九八师建起了一座纪念塔,蒋介石、于右任和很多国军高级将领都题了词,当地的老百姓没有忘记那些为他们收复家园的国军官兵,远征军在他们眼里就是最可爱的人。可惜我当时已经跟部队开拔了,没有看到国殇墓园。三十多年了啊,我也快七十了,今生我只有两个愿望,一是到成都看看我的老军校,二是到云南再去看看当年的旧战场。铁戈啊,丰功伟绩不是被某个大人物封出来的,而是自己创造出来的。现在的中国人把那些为国捐躯的英灵忘了,日本人可没忘记那些战死在异域的鬼魂,他们不是有个靖国神社么?你们这一代人居然不知道远征军,中国人愧对那些为国战死的远征军的英灵,他们是革命先烈呀!铁戈你问我后不后悔,我不后悔,我为什么要后悔?我这一生永远跟黄埔军校和远征军这七个字联系在一起!作为中国远征军的一名军人,曾经为国家和民族做过一点事,我只有自豪而没有后悔!”

汪海屏靠着藤椅,那夹着香烟的手指在微微发抖,清癯的脸上肃穆森然,两眼直直地盯着窗外,仿佛是要穿透历史的烟尘,重又回到四十多年前青春飞舞个性张扬的黄埔军校和战火纷飞硝烟弥漫的滇西抗日战场。

他情不自禁地轻声唱起了一首铿锵有力的歌曲,这是他记忆中永远珍藏的《黄埔军校校歌》:

“怒潮澎湃,党旗飞舞,这是革命的黄埔。主义须贯彻,纪律莫放松,预备做革命的先锋,打条血路,领导被压迫的民众。携着手,向前行,亲爱精诚,继续永守,发扬吾校精神,发扬吾校精神。”

这是铁戈第一次听到《黄埔军校校歌》,他能够想象出年轻时的家爹也是一腔热血报效祖国,就像他当年参加批林批孔一样,狂热执着,无怨无悔。

汪海屏端起茶缸呷了一口浓茶,缓缓地说道:“我这一生最值得怀念的一个是黄埔军校的学生生活,再一个就是远征军的军旅生涯。我原来读岳飞的《满江红》,里面有壮怀激烈这句词,当时以为不过就是那么一说而已,只有亲身经历了滇西会战才能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壮怀激烈。当时为了救国,国民政府发出‘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兵’的号召,要求广大知识青年投笔从戎。中国人从此改变了‘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的陈旧观念,踊跃参军,抗击倭寇。记得当时有人写了一首《知识青年从军歌》,作者是谁已经不可考了。这首歌写得极有气势,在军中和知识青年里面广为流传。”

“家爹,您还记不记得?”

“当然记得,那是我终生难忘的歌啊!到现在只要一想起来我就血脉喷张。”

“那您就快说说。”铁戈急切地说。

“我还是给你写下来吧,也算家爹给你留的纪念。”

读老书的人还是喜欢用毛笔写字,他铺开八行笺,提笔写道:“君不见,汉终军,

弱冠系虏请长缨;

君不见,班定远,

绝域轻骑催长云。

男儿应是重危行,

岂让儒冠误此生?

况乃国危若累卵,

羽檄争驰无少停!

弃我昔时笔,

著我战时衿,

一呼同志逾十万,

高唱凯歌齐从军。

齐从军,净胡尘,

忍情斩断思家念,

慷慨捧出报国心。

昂然含笑赴沙场,

大旗招展日无光,

气吹太白入昂月,

冀黑辽吉次第平。

破浪楼船出辽海,

蔽天铁鸟扑东京!

一夜捣碎倭奴穴,

太平洋水尽赤色。

富士山头扬汉旗,

樱花树下罪胡妾。

归来夹道万人看,

朵朵鲜花掷马前。

门楣生辉笑白发,

闾里腾欢骄红颜。

国史明标第一功,

中华从此号长雄。

尚留余威惩不义,

要使环球人类同沐大汉风!“

铁戈在一旁看着家爹那一个个漂亮的蝇头小楷跃然纸上,由衷地佩服家爹的书法:“家爹,您的字写得真漂亮,怪不得卫立煌看中了您,真是慧眼识珠呀,我为我家有一个远征军的老英雄而自豪!”

“唉,一切都过去了,家爹老了,不中用了,也只能说说梦回吹角连营而已。”汪海屏还沉浸在回忆中。

正是这次祖孙之间的长谈,彻底改变了铁戈对国民党军队的印象,国军不再是与日军一接触就一败涂地一泻千里的形象,那是一支在血与火里淬历过的军队,他们曾经决死地抵抗过外敌的入侵,并且也有过辉煌的胜利!

有分教:

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长圆。

试问人生都几许,烽烟犹忆远征难。

正是:说往事道出几多旧历史,忆远征青眼只看卫立煌。

117。…第一百一十七回 恍若隔世“狐群狗党”齐聚会

第一百一十七回

恍若隔世“狐群狗党”齐聚会

两番为人“牛鬼蛇神”大团圆

话说铁戈回到家中的第二天也就是八零年的腊月二十七,这天放年假,一大早铁夫就带着他到中院去拜访院长汪学勤。

汪院长手捧一杯茶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一台十四寸黑白电视机播放的京剧,看见铁夫父子进来,遂连忙起身,笑道:“老铁,这是铁戈吧?嗯,你看这个头还真是咱关东大汉的块头。来来来,快坐。”

铁戈问侯道:“汪伯伯好。”

对于汪学勤这个名字铁戈早已耳熟能详,只是因为关在监狱里无缘得见,心里充满了一种神秘的威严感。一见面铁戈大失所望,原来汪院长不过是一个稍微有点发福五十多岁的中年人,花白的头发,胖胖的脸上笑眯眯的模样,说起话来不疾不缓,语调不高不低,给人的感觉就像一尊弥勒佛。他弄不明白就这么个笑菩萨,手上怎么会掌握着生杀予夺的大权?

“啥时候到家的?”汪院长拿起茶几上的烟问道。

“昨天回来的。”铁戈答道。

“喔。坐了几年牢啊?”

“连学习班和监狱一共四年零七个半月。”

“有些什么收获呀?”

“收获倒是有些,不多,就两句话:一是谢和恨,一是不服。”

听到铁戈这样说汪院长颇感意外:“为什么?”说着把烟递过来。

铁戈接过烟点着:“我感谢那些有良知的中国人为我们这些蒙受不白之冤的人洗刷了冤情,这是谢。我更忘不了那些把我们推进万丈深渊的人,这是恨。当年我就说我们无罪,公安局凭什么抓我们?我不知道法院到底是怎么执法,无罪而罪不审而判,法院凭什么判我的刑?到现在我们虽然平反了,判决书还给我们留了一个大尾巴。法院怎么不想想,我们能从监狱里清清白白的出来,就一定能把那条尾巴剁掉,何必还要做一些无用功!我知道实际上我们被捕、判刑、留尾巴表面上看是公安局、法院搞的,但真正的幕后主使是地委,这一点我们和地委都心照不宣。现在国家的政策变了,有些人还想为所欲为,门儿都没有,我就不信中国的天还会像文革那样黑。”

“哈哈,你这孩子真有意思,还有这收获。铁戈啊,要说谢呢倒真应该感谢胡耀邦那些力主平反文革前和文革时期造成的冤假错案的人。为了给像你们这样蒙冤的人平反,中央内部曾有过激烈的争论。至于说到恨的话我看大可不必,说远一点中国历朝历代哪个时代没有冤案?说近一点中央上层那些大人物被整死的还少吗?更不用说像你们这些平头百姓了,这都是极左路线带来的恶果嘛,所以这不是哪一个或哪几个人干的坏事。”

铁戈反驳道:“当然不是少数几个人干的坏事,而是一大批坏人干的坏事,不然的话文革时期中国怎么会一批接一批地抓捕处决政治犯?遇罗克、张志新为什么被杀?文革结束了为什么还杀了李九莲?我们还活着就算万幸了。问题是为什么会有这样一大批坏人干坏事?干了坏事还有功,还要入党提干?都说中国历史上冤案最多的是乾隆时期的文字狱,但是那个时期有案可查的文字狱也只有一百三十几起,文革期间的冤案有多少?大概有几百万冤案吧?连鲁迅先生都说:‘为了文字狱,使士子不敢治史,尤不敢言近代事。’您刚才说是极左路线带来的恶果,那为什么偏偏在中国会出现这么猖狂的极左路线?现在已经改革开放应该没有极左了,县法院为什么还要给我们留一条黑尾巴?汪伯伯我有一事不明,法院管的是有罪无罪的事,对与错法院该不该管?为什么在判决书里说在文化大革命中我们对党的领导、社会主义制度和无产阶级专政等问题,持有不同看法,发表过不同意见;其在言谈、书信、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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