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现在我对这里的艺术不感兴趣。我是波拉·迪坎迪侦探。你是教区神父?”
“是的,我发现的尸体。我知道你对这个更感兴趣。愿上帝保佑这样的日子……一个圣徒被魔鬼带走了!”
这个神父看起来很老了。他戴着玳瑁眼镜,镜片很厚,穿着传统的棕色教袍,披着教士穿的无袖外衣,腰间系着结,白胡子很密地盖着他的脸。他在水池边走了几步,让波拉看清他有些驼背,还稍稍有些瘸。他的手指紧张地拨动手里的祷告珠子,时不时身体还会不受控制地抖动。
“别紧张,你叫什么名字?”
“弗朗西斯科·托马。警官。”
“用你自己的话告诉我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知道你已经说了六七遍了,但是没办法,你还要再说一遍。”
神父呼了口气。
“其实没什么好说的。除了管理教区,我还负责教堂事务。我住在圣器收藏室后面的小屋里。像平时一样,我早上6点醒来,洗了脸,穿上袍子。穿过收藏室,从教堂门口一个小门走进来。这个小门在大祭坛的脚下,是个隐秘的小门。我走向圣母礼拜堂,我每天都在那里祷告。我发现在圣托马斯礼拜堂门口有点燃的蜡烛。我很奇怪,因为在昨晚回到我房间时那里是没有点蜡烛的。于是我去查看,就在那里,我看到那个尸体。我立刻跑向收藏室,吓坏了。因为也许那时候杀手还在教堂里面。我就拨打了113。”
“你有没有碰触一些现场的东西?”
“没,没有。我吓坏了,愿上帝原谅我。”
“你也没设法抢救一下受害者?”
“他显然已经是我们这个世界救不了的了。”
一个人影从走廊那头朝两人走过来。原来是木里兹·庞底罗探长。他也是暴力犯罪分析部的,是波拉的搭档。
“波拉,快点儿。他们马上要开灯了。”
“稍等一下。拿着这个,这是我的名片。我的手机号码在最下面。如果你想起什么就给我打电话。”
“我会的。送你一个礼物。”
弗朗西斯科修士递给波拉一个小巧而颜色鲜艳的卡片。
“圣母玛利亚。不管你去哪儿都带着它。它会帮你在这个不确定的时段找到正确的路。”
“谢谢。”波拉从老修士手里接过卡片,没有再看第二眼,就把它揣进上衣口袋。
波拉跟着庞底罗穿过走廊来到左面第三个礼拜堂,这里已经被犯罪分析部用红白相间的带子隔开。
“你来晚了。”庞底罗说,走近波拉。
“塞车太厉害。街上简直像个大马戏团。”
“你该走莱佐罗路。”
虽然现在根据意大利警察的级别制度,波拉的职位在庞底罗之上,但是他是暴力犯罪分析部的特工,负责现场调查,正因为如此,他在职位上不按照实验室其他研究人员的级别划分。波拉虽然是实验室的主任,也不能和庞底罗的级别相比较。庞底罗51岁,头发修理得很好,但是脾气很暴。他的脸像一颗老葡萄干,长着日积月累的皱纹。波拉很清楚,庞底罗喜欢她,但是他尽量不显示出来。
波拉刚要穿过护卫线,庞底罗用胳膊挡住了她。
“等一下,波拉。我保证你没有见过这样的现场,非常变态,我警告你。”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想我一定可以对付,不过,谢谢你,庞底罗。”
她走进礼拜堂。一个暴力犯罪部的技术人员已经提前到来,正在照相。在礼拜堂后面,对着墙,有一个小祭坛,上面有一幅画,圣徒托马斯正用手指按着耶稣的伤口。
尸体就在画下面。
“哦,上帝!”
“我警告过你了。”
简直如但丁'7'笔下的地狱画面。死人靠在祭坛上,他的眼睛被挖出来,留下两个洞,血已经流干。嘴巴大张着,非常可怕,从嘴里掉出一个灰棕色的物体。照相机闪光灯突然一闪,波拉看见了最恐怖的一幕:受害者的双手被扭曲地砍下,手上的血已经给擦干净,两手被用亚麻布捆在一起。一只手上戴着一个很大的环。
死人身上穿着黑色长袍,有红色的肩带,那是枢机的装束。
波拉的眼睛瞪大了。
“庞底罗,别告诉我死的是一位枢机。”
“我们还不知道,波拉。正在调查。虽然脸上没什么剩下的,但我们没动,等着你来,也许你可以根据这个地方看出是不是第一现场。”
“犯罪现场分析小组的其他成员都在哪里?”
犯罪现场分析小组是暴力犯罪分析部最重量级单位。小组所有成员都是顶级病理学家,专长是恢复现场痕迹,分析脚印、头发,以及一切罪犯可能留下的东西。虽然每个犯罪现场的情形都不同,但是分析的总原则是一样的,那就是:罪犯带走一些东西,也会留下一些东西。
“他们在路上了。他们的面包车堵在坎佛尔路。”
“他们该走莱佐罗路。”照相的技术人员建议道。
“没人问你。”波拉猛地呛了他一句。
摄影师嘴里咕哝了一句,走出礼拜堂,显然他对波拉的态度不满。
“你该控制一下你的脾气。”
“看在上帝的分儿上,你为什么不早点儿给我打电话?庞底罗?”波拉问,根本没理他的茬儿。“这是一起很严重的案件。不管是谁干的,这人一定很变态。”
“这是你的职业分析吗?医生?”
特洛伊走进来,用嘲弄的眼光看了波拉一眼。他进来的时候满脸都写着不可思议。波拉想起来他就是刚才在教堂后面说话的两个人之一。让他看到自己没准备好的样子,这让波拉有些懊恼。另外一个刚才和特洛伊说话的人此时站在主任身边,但是他进来后一直没有说话。
“不是,我的职业分析一做好就会放在你的办公桌上。我现在只是通过观察觉得,对这种罪犯我们还能说什么,他脑子一定有病。”
特洛伊刚要说什么,这时屋里的灯亮了。几个人同时看到了刚才他们都没有发现的:在教堂地板上,靠近死者的地方,有几个非常大的字母:
EGOTEABSOLVO
“看着像是用血写的。”庞底罗说,其他人还在想。
一个“哈里路亚”合唱声从谁的手机里发出来。其他三个人都把目光投向那个站在特洛伊身边的人。那人神情异常严肃,他从大衣兜里掏出手机接听。但他几乎没说一个字,只是几个“啊,啊,喔”。
他挂了电话之后,看着特洛伊点点头。
“这正是我们担心的。”特洛伊说,“波拉、庞底罗,不用解释你们也知道这是一个非常敏感的案子。这个尸体是来自阿根廷的枢机艾米罗·罗巴亚。如果说在罗马暗杀枢机是一件无法形容的悲剧的话,现在更是最敏感的时间。死者是来参加教宗选举会议的115位枢机之一。要选出下一位教宗。现在的形势变得异常微妙,这个案件不能传到任何一家媒体的耳朵里,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可以。想想吧,如果头版头条的标题是:‘连环杀手潜入教宗选举地点。’我简直不敢想后果会怎样。”
“等一下主任。你说是一个连环杀手?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吗?”
特洛伊清清嗓子,看着那个和他一起进来的神秘男人。
“波拉、庞底罗,让我介绍开麦罗·塞林,梵蒂冈国家警局总指挥。”
塞林点点头,向大家走近几步。当他说话的时候,他非常用力,似乎他非常不喜欢说这句话。
“我们相信这个人是第二个受害者。”
* * *
'1' 法医需要很仔细地检查死者遗物,这里波拉是讽刺这么多人都去看遗物,就像法医需要做的工作。
'2' 昆迪克(Quantico):美国FBI总部,在弗吉尼亚州。
'3' 孔多蒂街(Via dei Condotti):意大利罗马市的一条街道。在古罗马时期是连接台伯河和苹丘的街道之一。
'4' 维托里奥·埃马努埃莱二世(vittorio emanuele II):意大利统一后的第一任国王(1861—1878)。
'5' 《玫瑰经》(拉丁文 Rosarium,意为一束玫瑰。):天主教徒用于敬拜圣母玛利亚的祷文。正式名称为《圣母圣咏》。
'6' 贝鲁奇:16世纪意大利建筑大师。
'7' 这里的但丁是指写《神曲》的作者,不是后来出现的梵蒂冈副探长。
圣马太研究所
萨凯姆·派克,马里兰
1994年8月
“进来,卡洛斯基神父,请进。请在屏幕后面把衣服脱掉。”
神父开始脱去他身上的长袍。技术人员一直不停地在屏幕另外一头和他说话。
“不用担心这个测试,神父。这是最普通不过的事了,对不对?非常普通。”技术人员说着笑起来,“也许你听这里其他人说起过这个测试,但不像他们说的那样,我奶奶常说:‘狮子也不是像看上去那么凶猛’。你在这里和我们一起多久了?”
“两个星期。”
“那足够你熟悉这个测试了,真的。你有没有打过网球?”
“我不喜欢网球,我能走了吗?”
“还不行,神父。穿上那件绿色睡衣,这样你就不会感冒了。”技术人员又笑起来。
卡洛斯基从折叠的屏幕后面走出来,穿着一件过大的绿色睡衣。
“到这张检查台来躺下。对了,等一下,让我调整一下桌子。你必须把注意力集中在屏幕图像上,你能看清吗?”
“清楚极了。”
“好,等一下,我需要调整一下仪器,然后我们就可以开始了。这里我们有一个很好的电视,32英寸的大屏幕。要是我家有这么一台,我那老婆一定会对我更尊重,你说呢?”技术人员又被自己的笑话逗乐了。
“我可不知道。”
“哈!当然,你当然不知道了神父。那个哈比'1'对耶稣基督都不会尊敬的,即使耶稣从金格林汉姆'2'早餐里滑出来打了她的大屁股,那娘们儿都不会有一点儿敬意。哈哈哈……”
“你不该妄称神的名字,我的孩子。”
“你说得对,神父。好了,现在准备好了。你以前从没用过阴茎体积测量仪吧?”
“没有。”
“当然没有啦。看我的笑话多棒!他们有没有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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