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切忙完,我回了房,吩咐蔻儿准备沐浴的东西,正在镜前卸妆,胤禩走了进来,拿起梳子,轻轻梳着我的头发,笑道:“晚上我留在这里。”
“你一早要上朝,这里入城还很远,那得多早就起来?何必路上辛苦?”
“好几天没抱着陌儿睡觉,夜夜失眠也很辛苦呐。”他从后面搂着我,低声笑道:“你也应该尽一尽妻子的责任了。”
我忍不住笑道:“行了行了,你先洗澡,我去将那鬼丫头哄睡着。”
他“嗯”了一声,似很心急地道:“那你快些来,我们一起洗。”
我低声一笑,转身出门,向安安房里走去。但房里只得尹嬷嬷,我奇道:“小格格呢?”
尹嬷嬷一边理着床铺,一边道:“小格格在云诺少爷房里。”
这鬼丫头连她哥哥都想勾引,我暗叹一声,又往诺儿那里去。临到门边,只听安安道:“哥哥不要哭,安安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我吃了一惊,立刻推门而入,只见诺儿头上缠着纱布,坐在椅上黯然落泪,安安趴在他腿上,仰着头,伸手去擦他面上的泪水。
“这是怎么了?”我几步奔过去,紧张地看着他头上的伤。
他见我进来,也吃了一惊,慌忙起身,低声道:“不小心在柱子上撞的,不要紧,额娘不要担心。”
“男子汉大丈夫,受点伤哭个什么?”我笑道:“还在妹妹面前哭鼻子,你羞不羞?”
他低垂了头,默不作声。我留在房里,给他们讲故事,直将他逗笑了,才吩咐孙嬷嬷小心照顾,想起胤禩还等着我,急忙将安安抱回她的房间,命她快些睡觉。
她坐在床上,拉着我的衣袖,小声道:“额娘,哥哥头上的伤不是自己撞的,是弘旺哥哥打的。”
“什么?”我心头一震,知她不敢乱说这种事,急道:“你瞧见的?怎么回事?”
她一脸委屈,眼眶儿也红了,“安安见弘旺哥哥要走了,就去给他唱生日歌,他说安安聒噪,把安安推在地上,云诺哥哥见了,叫他不要欺负安安,他就很生气动手打云诺哥哥了,还说云诺哥哥不是我们家的人,不要管我们家的事,所以云诺哥哥才很伤心。”
我不禁身子一颤,那一瞬只觉得心好痛好痛,竟不知该怎么办。
她扑到我怀里,仰着脸问道:“额娘,什么是聒噪?为什么云诺哥哥不是我们家的人?”
我也无暇对她多解释,只叹了一声道:“安安,云诺哥哥是我们家的人,他那么疼你,你以后要对他好,知道么?”
她用力点了点头,“安安要快些长大,要保护云诺哥哥。”
我暗自叹息,虽然她调皮起来让人伤神不已,但懂事的时候,又让人挺心疼她,这小小人精,莫非还真是上天恩赐给我和胤禩的?
安顿她睡了,我又走回诺儿房中,却见胤禩在那里,正摸着他的头,沉声问:“谁说了你不是我亲生的?”
“还用谁说?”他垂着头,闷声道:“阿玛的儿子应该是弘字辈。”
“就因为这个?”胤禩笑叹道:“你本是叫弘诺,但你自出娘胎身子就弱,几经大病,险些夭折,幸得一位得道高僧指点,说你命犯奎星,定要改名‘云’字,才能解此大劫。”
“真的?”他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欣喜。
“当然是真的,你当然是我的亲生儿子。”胤禩从怀里掏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递向他道:“这是你祖母给阿玛的,阿玛从小随身带着,她本是要待嫡孙长大成人之时,再让阿玛转送于他,现在阿玛将它送给你,你要好好收着。”
诺儿顿时怔住,不敢伸手去接,嗫嗫道:“可……可是,诺儿不是阿玛的嫡子。”
胤禩拿起他的手,将玉佩放到他掌心,笑道:“阿玛只有你额娘一个妻子,你不是嫡子谁是?”
我拼命忍着,眼泪还是掉了下来。胤禩又摸了摸他的头,抱起他往卧房走,笑道:“快些睡觉,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他安顿好诺儿,走出来看到我,微微一怔,“你何时来了?”
“我不来,岂不是就错过了这把我感动哭了的一幕了?”
他微微一笑,两步上前,牵着我的手往我们正屋走去,淡淡道:“方才弘旺回宫之前来对我认了错,他是一时激动,事后也很后悔,你不要怪他了,我已经让贺总管传话下去,要是谁胆敢再说诺儿不是我亲生的,我定不饶他。”
“我知道你是个好丈夫,好父亲。”我紧紧握着他的手,感受那股从他掌心传来、流遍我全身的温暖。
一进房门,他忽然将我抱起来,迫不及待地往里走,笑道:“那些儿女真是麻烦,耽误我和陌儿鸳鸯戏水。”
我解着他衣扣,娇声笑道:“麻烦还不是你找来的。”
忽然床帐里探出来一个小脑袋,贼贼地看着我们。
“安安?”胤禩大吃一惊,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在这里?”
“安安要和阿玛睡。”她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道。
胤禩苦笑着放下我,一脸无奈之色。
我哼了一声,“从明日起,我一定要教训这小妖孽了,不管你怎么宠她,我非教训她不可。”
“嗯,嗯。”胤禩连连点头,“她完全就是跟你学得一模一样,我也不指望你能把她教好了,但求你让她别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那就谢天谢地了。”
我还欲挖苦回去,安安已拉开帐子,翘着屁股爬到被子里,招着小手道:“阿玛,快来,抱抱。”
胤禩对她那副可爱的样子从来都无法抗拒的,大笑道:“好,抱着我的小宝贝睡觉了。”说完向她走了过去。
第182章 第一八〇章 登基
康熙六十一年十月,胤禩随康熙去南苑行围。
我在家除了教诺儿和安安写字读书,也没其他事做,离那一天越近,我就越不安,胤祯到现在也未赶回来,看来是有事发生了。年前他进军甘州,想乘胜直捣策旺阿拉布坦的巢穴伊犁,但因为路途太远,没有取得进展,之后奉命回京述职。康熙已决定和平解决准葛尔问题,但他又请命出征,四月的时候又往西去。
我知他是极想立下这军功,也无法阻止,只是提醒他提防年羹尧,别在回来的时候让其绊住,他走后两个月我就疾书给他,担心他恋战,更以胤禩之名说是朝中有变,他也回书马上赶回,但到现在已是四个多月,若没什么变故,早该回来了,看来还是被年羹尧拖住了。
茗珍知道我一个人在家无聊,特地扎了毽子来找我玩,我没什么心情,但不想她也担心,还是勉强陪着她踢了一会儿毽子。诺儿和安安写完字,拿过来让我检查,茗珍从袖中摸出来两个福坠儿,分别给他俩戴上,向我看来,笑道:“我闲着无事,去寺里求的。”
他们都嘴甜地道谢,我盯着茗珍,打趣道:“是不是还该有我和胤禩的?你不会只为这两个小东西去求呀?”
她神色有些不自然,一笑掩盖了尴尬,“还真没有,改日我再帮你们去求。”
我隐隐看出她心里有事,收起两小家伙写的字,向诺儿道:“额娘晚些时候再检查你们的功课,你先带妹妹去一边玩。”
他点了点头,牵起安安的手道:“我们去放纸船。”
安安满脸兴奋,蹦蹦跳跳跟着他走了。
我向茗珍看了一眼,轻叹道:“我有事瞒不过你,你有事可也瞒不过我,说吧,到底怎么了?你好像在担心什么?”
“没什么,这些事也不能信。”她淡淡笑了笑,“我本是去寺里上香,顺便求支签,帮你和胤禩也问了签,结果我们俱是大凶,我更是马上有血光之灾,我想没那么邪门,又帮诺儿和安安问了,他们倒还好,庙祝还送了我两个福坠儿,说给他们戴上,即便有所牵连也能逢凶化吉。你向来不信这些,我也不太信,其实就想求个心安,但现在结果不好,那就不理得了。”
我暗暗心惊,可能我和胤禩真是劫数难逃,但她难道也有什么劫难,而且还在我们之前?
“我本不想说,你偏要问,我说了,你果然疑神疑鬼了。”她叹了口气,笑道:“有血光之灾的是我,你苦着脸做什么?”
“这些鬼神怪力之事不可信的,只是想骗你的香油钱。”我其实心里还是在害怕,嘴上却不以为然地自欺欺人。
“是啊,我本就没信。”她的语气倒是比我肯定。
我们都笑起来,她又陪了我一会儿,起身告辞了。我将她送到门口,看着她上了马车,那一刻忽然好害怕签文是真,大声叫道:“茗珍!”
她又下了马车,问道:“怎么了?”
我上前两步,凑近她低声道:“这些日子你别出门了,也别进宫,就呆在府上,不管发上什么事,千万别出来,也别轻举妄动做什么错事。”
“你还真信那些?”她淡淡一笑,伸出手拍了拍我肩头,手顺着我手臂滑下来,握住我的手,忽然正色道:“有用的。”
我微微一惊,感觉她放了个什么东西在我手里,她已松开手,笑着转身上了马车。
我看着她远去,走回房中,展开手心,见她给我的竟是一面打得很精致的金牌,上面刻着一个“茗”字,料想是她的随身金牌,也不知道她为何要给我,但她说有用,我只得小心收着。
到十一月,胤祯还未回京,我几番催促的信也毫无回音。胤禩行围回来,并未回府,只是命人来说,康熙回到畅春园之后就大病了,他这些日子就住在城外别院,离畅春园近,方便探望照料,还让我也稍作收拾去别院陪他。
我早已心急如焚想见他,只简单收拾了一些衣物,甚至没带上诺儿和安安,第二日一早就出城往别院去。
但刚出城没多远就被侍卫拦下了,贺总管前去交涉许久,仍是不放我们过去。我心中暗觉不妙,下了马车,径向那侍卫首领走去,他一脸倨傲之色,挥手道:“皇上有令,任何人都不能接近畅春园。”
“你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