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几点了,他没有用手机的报时功能。知不知道几点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天黑天亮,他都不会看见。
外面的雨下的很大,有的打在小花园的花草树木上,滴滴答答,有的直接被风吹乱,失了节奏,没头没脑的撞在玻璃上。噼里啪啦的雨点声,听起来就很寒冷。
邹明远端起碗,他想象着对面有成悠悠坐着,偷偷摸摸的挑食,将不爱吃的菜拨到一边。如果被自己发现,她会非常不情愿的,将那些菜一口气吃完,腮帮子鼓起来,还很倔强。
“你看啊,我都吃了。哪有挑食啊,哼!”
她就是这样,如果你约束她,她会耍起小性子,成为公主。公主的脾气,和公主的养尊处优。
但如果,你不管,她又会像一粒种子,即便是落在贫瘠的土壤,也要努力开出花朵。
邹明远想到那张脸,就忍不住的面色温柔,他笑了笑,吃了一大口饭菜。“悠悠,好好吃饭,像我这样。”
那自顾自的话音还没落,他就听到门铃声在响。
这么晚了,还下着大雨,谁会来?除了保姆,杨思和助理,这里已经很久没有别人了。
他放下碗筷,铜钱本来在乖乖的吃饭,腾的一下子跳起来,汪唔汪唔的叫嚷着。
“那么开心啊。”邹明远跟着它的脚步,走到应答机。“你好。”
秋风带着雨滴,呼啸着将成悠悠的伞卷走,门铃接起来,她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呛了口冷风,本就感冒的病躯,捂着嘴在一边咳嗽了。
“嗯?”雨声太大,再加上成悠悠也没有讲话,所以邹明远这边听到的,就是呼呼的风声和雨声。
“嗷呜?”铜钱也纳闷了,疑惑的看着主人。不是说好有客人来吗?怎么主人不开门呢。
“可能是恶作剧,或者,我听错了。”邹明远慢慢的走回餐桌,确实,他只听到一声响。
可能门铃进了水,接触不/良,自己响的吧。
“咳咳咳咳!”成悠悠跑了几步去追那随风飘摇的伞,好冷的夜。邹明远是不是在家里呢,也没有光亮,不开灯难道是不在?
刚才那是接起们铃的声音吗?听不清楚啊!
成悠悠放弃了,那伞不要也罢,她用着力气,对着大门喊。“铜钱!”
狗的听力,应该比邹明远灵敏吧?
如果这种比较,被邹明远听到,他一定会揍死自己的。成悠悠有点不好意思了,可是的确是这样的啊!
“汪唔汪唔!”铜钱听到了,在邹明远的脚边来回的蹦跳。
“好了,坐下,好好吃你的饭。”邹明远心中狂跳,房子离大门口不近,不会是自己幻听了吧。
他又回到门铃那边的应答,手握成了拳头,问。“是悠悠吗?”
“喂!喂!是明远吗!能给我开门吗?哦不!”成悠悠忽然想起来,他眼睛看不见。前面庭院和小花园,肯定是路不好走的,如让他来开门,难免会摔倒!
“悠悠。”邹明远这下子确定了,虽然音质不那么清晰,但一定不会错的。他的胸口,像是汇入一股强大的力量!
“你不用来开门,告诉我开门密码就好了。”成悠悠想起原来的,上次都试过了,不管用。
邹明远很激动又很矛盾,他是心心念念成悠悠没错,但她马上就要和陆遇南结婚。现在能来看自己,不过是同情而已。
“你倒是说啊!咳咳!雨下的太大了,我!咳咳咳!”成悠悠全部被浇透,从上往下都没有一处是干燥的,冰冷无情的雨水,还在拼命的往自己身上脸上砸。
她看不清眼前的控制面板,用手抹了把脸,就那么等着。
邹明远心疼她,听见她的咳嗽声,更是难过。他没等到成悠悠再问第二遍,就报了密码。
“好,你在那儿别动,我马上就进……咳咳!呸!”成悠悠一说话,嘴里就全是雨水,她扶着墙,有些想吐,干呕了几下。
邹明远怎么可能无动于衷,铜钱是完全被驯化,明白自己的职责从看家护院转变成主人的引路小能手,所以邹明远只动了一步,它就知道哒哒哒的往外走。
成悠悠吐了几口酸水,然后快速按下密码,好像是和书房里面,那个保险柜的密码一样。
“汪汪汪!”铜钱走的很慢,因为雨天地滑,它害怕主人会像上次那样,摔倒在小花园里。
成悠悠的脚步比较快,她几乎是小跑着,哐的一声甩上门。
邹明远从来没有觉得那个铁艺门的关门声会这么悦耳和动听,就如同自己心中的门,咔哒一下,锁开了。
“明远,你进去吧。”成悠悠老远就看见一人一狗,她跑着,在经过邹明远的时候,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带着往一楼客厅去。
邹明远闭上眼睛,其实闭不闭,都没有关系。他信任成悠悠,只头发有些水珠,其他都没有淋到的回到房子里。
成悠悠将灯打开,整个房子都亮堂堂的,简约的水晶吊灯,还是原来光华闪耀的模样。
除了铜钱吐着舌头在两人脚边转悠的声音,还有从成悠悠身上雨水滴下声,滴滴滴,很快就在脚边汇聚成一滩。
很丑的装扮,落水狗也不过是这么难看。成悠悠苦笑着,还好邹明远看不到,自己的头发全部都湿在一起,衣服还那么没有型!
邹明远闻到她熟悉的味道,很安心的味道,还是那个墨镜扣着,他脸上的表情成悠悠看不到。
潮湿的水汽,她一定很冷吧。
“你……”邹明远刚要说什么,就被成悠悠抢了先。
“你是在吃饭吗?那……那你先去吃饭吧。”成悠悠打了个结实的喷嚏,她转过身来,浑身哆嗦。
秋风瑟瑟,这不是闹着玩儿。现在的气温,最多只有十度!
“你快去洗个热水澡,别生病了。衣服在客房,卧室也有,老位置,都没变。”邹明远像个正常人一样,腰背挺直,准确的走到餐厅那边,拿出干净的杯子,接了热水。
成悠悠看他动作,如果不是上午小西泼洒的那杯咖啡,她怎么也想不到他会是一个失明的人!
“给。”邹明远走了回来,将水杯递上。
“谢谢。”成悠悠接过来的时候,碰到他的指尖。
好凉!她的体温怎么会这么低!邹明远不动声色的收回手,有些懊恼。
好温暖,邹明远的手好暖和,可是……还能不能相牵呢。成悠悠从那个水杯里,汲取热量。
“去洗澡吧,有什么话,换上干衣服再说。”邹明远慢慢的走到客房,拉开衣橱,想帮她找一件睡袍。
“我自己来。”成悠悠取了一件,自己这样,确实不是个能交谈的好状态。没想来照顾邹明远,还没开始行动,自己就先倒下了。
“嗯。”邹明远给她让开一条道,他有些疑惑,为什么没有湿透了像海藻一样的长发垂上自己的手臂。
难道她把长发绑起来了?自己好久没有见到她扎头发的样子,是马尾还是辫子?三年的时间,头发应该也长的飞快吧。
好想看看她,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不过,不管是什么样子,都是她。
“那……那我先去了,你的汤还热着,多吃点吧。”成悠悠指了指那个餐桌,想到他看不见,又不禁哀伤的想哭。“我帮你盛过来吧?”
“不用,我吃好了。”邹明远走到沙发边坐下,自己就吃了几筷子,也没什么胃口。
“哦。”成悠悠这几年,在陆遇南身边,偷学到不少煲汤的技巧。如果他等会儿饿了,自己再大展厨艺,做给他吃吧!
她看着那个挺拔的背影,像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样,不由有些小鹿乱撞。
就在转身要进客房洗手间的瞬间,成悠悠看到地上自己刚才留下的一连串湿脚印子,唉不行!邹明远踩上去,滑倒了怎么办!
她在打扫间找了干拖把,开始拖地。
“你在干什么!怎么还不去洗?”邹明远撑着手站起来,他转身对上成悠悠。“我家不需要保姆,如果你是单纯的想做些什么保姆都能做的,那就不应该来!”
“我……”成悠悠有些委屈,但她打算不跟他计较,咬着牙拖了一遍之后,发现地上还是潮湿。
自己衣服和鞋子全都是罪魁祸首,怎么拖也拖不干净!
邹明远听着她的脚步往玄关处走,以为她是要离开,心里一沉。
好像……在那里停留的时间很长了,邹明远侧着耳朵去听,她打开了柜子,哦,原来是要换双拖鞋。
策略对了,家务事就很快速完成。成悠悠闪身进了洗手间,她有点不放心,从内探出个头来,嘱咐邹明远。“明远,你就在那里坐着,不要动哦,我马上就好。”
跟对小孩子一样,邹明远没有回答,不过……真的没有动。
成悠悠满意的看他没有明显的反抗,脱了衣服,将水调热,站在淋浴下,立马就暖和起来。
邹明远紧抿着薄唇,他听着淅淅沥沥的水声,无数次的命令自己,不许去想。
可又忍不住,眼睛看不到,听力又实在太好!
那水流,是怎么在她白净的躯体上冲刷,吹弹可破的肌肤是怎么一寸一寸的被热水洒上。
邹明远手握成拳,抵在唇边,他在压抑,也许,是想她太久了。
成悠悠很快速的洗完,她担心邹明远会在外面一个人不方便,自己可以多多少少的帮帮他。
架子上搭着刚才拿进来的棉质睡袍,没有换洗的内/衣和内/裤,成悠悠在心里做着心理建设,就这么真空上阵?会不会有点……太过暴露?
那也没别的办法了,不能让邹明远等的那么久!
她拿起睡袍,正要披上,看见洗衣筐里面,有邹明远换下的衬衣。
鬼使神差的,成悠悠抖起那件黑色衬衣,想象着邹明远穿上时候的样子,那么帅气。男人味十足,胸肌和腰腹间贲张的肌肉,那么有力!
怎么没有水声了?邹明远有些疑惑,穿个睡袍需要这么久吗?不会是出什么事吧!
“汪汪汪!”铜钱见邹明远站起来,也赶紧行使自己的功能,在前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