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就放过未央吧,这妮子脸臊得都快赶上奴婢做的猪肝汤了。”非雾作势解围道。
听了非雾这话,我跟未央都撑不住大笑起来,这个非雾,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非雾端来了热气腾腾的猪肝汤,我硬拉了未央、非雾一起坐下,刚好三人每人一碗,非雾跟未央看着眼前的猪肝汤,眼里不住地闪动着泪光,在这个阶级森严的相府,与主子平起平坐都是大不敬的举动,更别说与我一起坐着喝汤了。
“刚才还伶牙俐齿呢,现在怎么都哑巴了,学我呢!”我玩笑道。
“小姐,您待奴婢们真是太好了,奴婢无以为报,只能下辈子做牛做马来报答您。”非雾哽咽道。
“别,我的来生已经够惨的了,你们就别再掺和了。”我脱口道。
非雾、未央不解地看着我,我笑笑,“我是说,今生之事权且不知,何况来世,今生有缘我们能同坐一桌喝这碗汤,那么就各自惜缘,珍惜彼此间的情分,来生事来生了。”
说到后面,感觉像是说给自己听,但愿我能放下后世的一切痛快地做好今生之事,让一切情缘都能缘尽今生,来生便也不再受任何牵拌。
非雾见我夹菜不语,小心地问:“小姐,这菜是不是不合胃口,奴婢再去炒两个菜来。{东 方 小 说 网 lNwOW。”
我醒悟过来,看一眼菜,叶子确实已发黄,松软无力地躺在那里,一看便是放了几日早不新鲜了,我随即明白了,不是非雾的手艺不好而是这菜有问题,定是府里分管供给的奴才了,趋炎附势的东西。
放下碗筷,走到院中,院里虽小,布局倒还显着宽敞,只是院中间的这个花园占了大半,若是将这花园改动一下,再将靠近院门口的那一块空地/炫/书/网/整理一下,面积便已足够。
非雾、未央也跟了出来,未央以为我受了气,小心宽慰着:“小姐,别为了那帮狗奴才气伤了身子。”
我笑道:“本小姐量没那么小,要是被这点儿小事就给气倒,那还怎么混,回去吃饭,吃饱了好干活”
二人一脸不解,也不敢多问,闷头吃饭去了。
当我将花园改造成菜圃的计划说给非雾、未央听时,俩人还是张大了嘴巴,尽管我之前给她们打好了预防针,交待下去管好自己的嘴,没想到还是张那么大。
非雾一脸着急:“小姐,此事若传扬出去,怕又会引来事端。三小姐那边可是天天盯着咱们,上次园中之事尚未平息,这次岂不是自找苦吃?”
我无所谓,“传出去更好,堂堂相府小姐落魄到竟要自己种菜养活自己,丢脸的是老爷跟三姨娘,你放心,老爷将府中事务交与三姨娘打量,想必并不知晓实情,若是老爷知道自己的女儿竟受这些委屈,肯定会严查的,哪还会怪罪咱们。”
非央还要劝我,被我止住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想息事宁人,安稳过日子,可别人就会放过你吗?不能再一味忍耐、退让了,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
忙了一个下午,菜圃的雏形已经形成,伸展了下早已酸痛的腰,我满意道:“明天只需再围上圈篱笆,搭上几具架子便可使用了,以后想吃什么咱们就种什么,不仅种菜还要种水果,靠近院墙的那块正好可以搭个葡萄架,夏天时我们可以边吃葡萄边乘凉。”我仿佛看到了自己坐在躺椅里吃葡萄乘凉的场景,不禁飘飘然起来。
“小姐,葡萄确实不错,可当下要紧的是这些花草该如何处置,这都是您以前精心培植的,现在都丢掉岂不可惜。”未央苦着脸道。
看着满院凌乱的花,大部分都已蔫了,有的花瓣也已凋落,不过才几个时辰,原本争奇斗艳,娇艳欲滴的花儿便已萧条惨败,不堪睹目了,难怪黛玉要葬花。美人惜花,可谁又来惜美人呢,待到鬓角苍白、美人迟暮,恐怕也如这花儿般叫人不屑一顾了。
“花儿虽好,可过于娇嫩,它们已不再适合我了,还是别处栽种吧。”我怅然道。
“可这么多花,种在哪里好呢?”非雾上前皱眉道。
我想起了上次的荷花园,栽到那里是最合适不过了。
天色尚早,离吃晚饭还有一段时间,想必此时园中亦不会有人,便带着未央一起去了。
穿过亭廊,步上石阶,微风轻拂,裙带飞扬,突然间觉得手中提的不是鲜花而是美人,美人出阁,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不知她们移到园中还能否美丽依旧,少了几分呵护,多了些许坚强,也未尝不是好事。
园中一片寂静,偶尔微风吹过,树叶婆娑作响,花儿随风摇摆,似轻舞飞扬,我择了几块阴凉肥沃的空地将篮中的花一一种下,四周除了几棵大的美人蕉、夹竹桃,还长满了桔梗草、梭鱼草、鸢尾草和一些其他不知名的细巧花草,我无暇四顾,只是一个劲地挖坑、填土,混杂着泥土与花香的气息在鼻尖跳跃,清雅之极。
突然不远处传来盈盈哭声,似是有人在抽泣,刚想起身看去,蓦地听到有人在说我的名字,便本能地蹲下来。
“奴婢说的句句属实,确实按您的吩咐做了,可不知为何莲小姐竟能死而复生,奴婢也不知是何原因。”一个女子的声音,似曾在哪听过。
“废物,这点事儿都办不了,留你何用?”旁边传来恨恨的声音,听得我说不出的难受,这声音极尖,像是有意抻着嗓子又像不是,既没有男声的浑厚亦没有女声的婉转,让人听不出是男是女。
那位女子好像受了极大的惊吓,语气十分紧张:“奴婢办事不力,愿受责罚,还请小爷宽恕。”
强忍内心的好奇与不安,我小心拨开眼前的枝叶,只见远处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正低头小声哭泣,太远看不清她的面相。我极力观察着,却没发现那位女子口中的小爷,明明有声音传来为何不见人影呢?我心下狐疑,继续张望着,小腿已蹲得发麻,情急之下便也顾不了许多了,索性一屁股坐下,待要看看那是人是鬼。
夕阳正慢慢退去,天色亦渐渐暗淡下来,我屏住呼吸,仔细倾听着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
“这次就权且记着,如若再犯,绝不轻饶!”阴柔的声音再次响起,好像是从荷塘的方向传来。我小心移动着位置,势要看看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这么看得起我非要取我性命!
“小姐,天快黑了我们还是回去吧!”未央边喊边向我走来。
来得真不是时候,不待细想,我起身向荷塘看去,密密的芭蕉叶正随风摇曳,起风了。
“小姐,您在看什么?”未央朝我看的方向望道。
“没什么。”我拍了拍手,抖了下裙上的泥土,“满手的泥,我们到荷塘边洗洗去。”
修长的指甲里尽是泥土,我小心地清洗着。
未央边洗边神秘道:“小姐,你猜我刚才在园子里看到谁了?”
我心下一紧:“谁?”
“小姐肯定猜不到,是以前服侍过您的小红,不过倒也奇怪,平日里见她都是趾高气扬的,今日却是鬼鬼祟祟的。”
“她看到你了吗?”
“没有,我当时正蹲在假山后面栽花呢,她好像是怕人看见一样急急地走了,不过这个时候她怎么会在这里呢?”
“这个时候为何不可?”
“小姐您忘了,今晚府中设宴为大少爷接风洗尘,小红是三姨娘身边的红人,专门负责伺候茶水的,还有一个时辰晚宴就开始了,她哪有时间到这里来呢。”
夕阳完全隐没了,黄昏与夜晚连在了一起,我起身道:“天黑了,咱们回去吧。”
还没到院口,就见非雾远远地站在那里张望,看到我们走来,她急忙上前道:“小姐,您可回来了,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
“开始就开始嘛,又不用我们参加,你这么激动干嘛?”我进入院里不紧不慢道。
非雾急得出了一头的汗:“小姐不知,老爷身边的胡总管刚才来传,这次小姐一定要参加。”
我抬头望了眼非雾,“没说为什么要我参加吗?”
“胡总管没说,只是让我小心伺候小姐。”
平日里不管不问现在倒要我参加,难道不怕我这个哑巴去了冷场吗?还是又要准备拿我这个出气桶撕气?
旁边的未央看了看我也着急道:“小姐,时间不多了,还是先给您梳妆打扮吧。”
我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不明白为何古时的女子非要跟自己的头发过不去,非要绞尽脑汁地将它们错综复杂的纠缠在一起,还要在上面插满各式各样的珠宝,走一步头都要先晃三晃,简直作茧自缚、自找苦吃。
非雾知道我的个性,只简单地为我挽了个发髻,多余的头发便只随意垂在脑后,发饰也只选了个莲花水晶簪子,斜斜插入,映衬着发丝乌黑亮泽,随意却又不失个性。
未央选了几件衣裙,都太过艳丽,既然是家宴就无须过多修饰,何况第一次参加不能太过招摇,低调,还是要低调。
非雾见我只捡了件最家常的素淡衣裙,不免小声道:“小姐穿得太过素淡,怕有失身份。”
“身份不是穿出来的,再说今晚的主角并不是我,不宜太过招摇。”我想起了园中那个阴柔的声音,心中久久不能平息,一个未出阁的小姐怎会招来杀身之祸呢?又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非要置一个哑巴于死地?
“小姐,时辰不早了。”未央催促着。
“非雾陪我去,未央你去找下表少爷,就说我晚上有事相问。”我停了下,“记着私下没人的时候再说。”未央见我不放心,郑重道:“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办好。”
我点了点头,随着非雾出发了。
家宴设在三姨娘院中,夫人不喜热闹,虽说是自己儿子归来亦只是私下见见并不出席,当真性情寡淡。
宴席摆在西侧的牡丹厅,迎面挂着一幅巨大的花开富贵图,在耀眼的烛光里烨烨生辉,越发张显得贵气十足。
正中的紫金大宴桌坐北朝南,这是主桌,老爷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