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狐狸皮,后来被部下硬扯下去了,因为敌人认准这个围着狐狸皮的是个非同小可的角色,战场上对他特别“照顾”。
柴世荣1894年生于山东省胶县农家,五岁随父母闯关东,落户于吉林省和龙县六道沟。他天性聪慧好学,读过八年书,因父亲病故而不得不辍学。从此,农忙种地,农闲打猎,为养家糊口还被招去朝鲜修铁路,当了三年劳工。1928年回国,赶上和龙县招考警察,应试被录取,后升任驻所巡官。在朝鲜的三年劳工生涯,印象最深的是不能当亡国奴。“九一八”事变后,以他领导的几十名警察为基础拉起支队伍,很快扩大到几百人,加入救国军,被编为第4旅,人称“柴旅”,转战东满、吉东各县。
前面说过,王德林过界后,吴义成也要率队去苏联,柴世荣首先站出来支持周保中的主张。实力雄厚的“柴旅”旅长的意见,吴义成是不能不认真掂量的,对其他旅长、团长的影响、带动也是自然的。
而在共产党领导的抗联各军中,唯独5军从一开始就编制副军长一职,可就不只是实力使然了。
第四路司令柴世荣,于三月十四日缴宁安县南新官地壮丁团杂色步枪二十八支,子弹一千二百粒,并枪决队长一名。又于四月五日,倭军百余伪警备队三百余,由宁安县出发,向我司令部出发,被我侦知,预将队伍密置山林,并设诱兵,将倭军诱于山林,始行射击。是役射死倭军三十二名,得盖枪二十六支,我方完全未伤一兵。
这是救国军人士写的《吉林方面义勇军抗日战事汇志》中的文字。
虽非土生、却是土长的柴世荣,熟悉山林、地势。据说转战东满、吉东,“柴旅”很少找向导。虽未受过游击战训练,也无从听说“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可这样的至理名言原本就是最简明而又实际的战争中的生存哲学,柴世荣对此好像天生就有悟性和心得。
周保中说:
论打游击战,数着柴世荣。
1937年初,5军主力转移到下江地区后,得知驻扎在后刁翎的日伪军300多人要去林口。地下党的情报说,敌人向当地农民要了200副爬犁,这个情节引起柴世荣的注意。300多人用不了这么多爬犁,肯定还有许多军用物资,这仗大有赚头。
从后刁翎到林口,必经大盘道山,盘山道弯弯曲曲。1月27日夜,天降大雪,部队悄然出动。第二天凌晨到达大盘道山,柴世荣瞭几眼地形,将军部警卫营和5团部署在盘山道旁的树丛中,军部和青年义勇军、妇女团置于北面蛤蟆塘山顶。
中午12点多钟,远远地看到敌人在风雪中露头了。
无声的落雪,突然化作纷飞的弹雨。马受伤了,有的倒了,有的拖着爬犁狂奔,互相冲撞着。没伤的有的也惊了,那情形也差不多,有的就在路下的山坡上翻滚着。这样乱了一阵子,一些敌人就趴在雪地上、爬犁后、树丛中,开始抵抗。被枪声搅沸了的腊月底的盘山道,气温好像陡然增高了几度。
站在蛤蟆塘山顶上的副军长柴世荣,边观察战场上的态势,边把个酒葫芦凑在嘴边,“咕咚咕咚”灌了几口。
年轻时曾只身赤手打死只闯进屯子里的豹子的柴世荣,写得一手好字,有一手好枪法,身上却很少带枪,连支手枪也难见。情况危急时,他会把机枪手的机枪抱在怀里射击。须臾不可离身的是个酒葫芦,身边的几个副官也一样。他的喝干了,有时未等伸手,副官就会把酒葫芦递上去。有人酒后无形。而身经百战、瞅着武人一个的副军长,平时喜欢看书、思考问题,枪炮声中灌上几口酒,会变得更加沉静,脑细胞更活跃,富于弹性,枪也打得更准。
几个副官大都是救国军时期的老人。除罗副官是个秀才,专管文秘外,其余都是神枪手。比柴世荣大几岁的刘副官,人称“刘炮”,更是神中之神。他有个弟弟,人称“小炮”,也是个神枪手,在4团当连长,后来牺牲了。这一刻,他站在用雪构筑的掩体后面,一支三八大盖“吧——勾、吧——勾”,枪枪见血,弹弹咬肉,专拣鬼子和威胁大的机枪手打。
战至下午4点左右,300多敌人几乎全部被歼,其中有40多个鬼子。
2月1日,又将驻前刁翎的伪军1个营或俘或毙,全部歼灭。
5军能在刁翎地区建立根据地,这两次战斗具有重要意义。
柴军长世荣亲理诸务,行军驻军警戒作战指挥独立担负,颇见精明活泼逾于壮年新进之人。
这是周保中1939年3月31日日记中的文字。
从副军长到军长,1934年入党的柴世荣,在党内的职务并不高。
这是个领兵打仗的人。
“南杨北赵吉东周”
1934年端午节前夕,周保中率边区军来到敦化县老塔站,见到山林队“九占队”,得知这里出事了。
宁安西北山八大队的“晴天队”,向当地甲长陈子庚征收抗日物资,主要是单衣。天暖了,该换季了。陈子庚已经如数做完了,“九占队”先到,拿走一批,“晴天队”来时就不够了。“晴天队”首领于长和火了,说老子在前方吃枪子,五月节了还穿着棉袄打仗,你们这帮窝囊废是干吗吃的?陈家是当地大户,养着不少炮手、家丁,这些人也窝着一肚子火,说你们都是爷,俺们哪个敢不伺候?狼多肉少,神仙也做不了那么快。
这西北山八大队原是丁超、李杜旧部,有400人左右,分为8个大队,主要活动在宁安西北山一带,故称“西北山八大队”。他们装备精良,弹药充足,多次与日军作战,胜多负少,这些骄兵悍将就不把一般山林队放在眼里。绥宁反日同盟军成立后,曾派人到八大队中工作,并与之联合作战。
见陈家人跟他说这话,于长和野性发作,下令攻打陈家大院。这陈家大院岂是轻易打得下来的,枪声“乒乒乓乓”响成一锅粥,“晴天队”的炮头刘大炮被打死了。于长和越发怒不可遏,要血洗陈家大院。
就在这时,周保中带领边区军和“九占队”赶到了。
周保中走到刘大炮跟前,蹲下,将死者脸上凌乱的头发理了理,又掏出毛巾一下一下将脸上的血污擦净。这是个神枪手,打仗不要命的汉子。一次战斗中,曾用一支步枪逐一给敌人“点名”,将被围的20多个弟兄解救出来。
远的近的,认识的不认识的,在上百双打红了的眼睛的注视中,周保中站起身形,两道犀利的目光在于长和脸上停留片刻,脸上的麻子变色了:刚才还活蹦乱跳个人,就这么死了,他死得值吗?
弟兄们!周保中环视四周,有点儿沙哑的南方口音激昂而又悲愤,咱们是反日军,日本子在杀中国人,可咱们在这里干什么?他陈甲长不是不帮忙,是一时半会儿忙不过来,那就等几天呗,有什么大不了的,非得打个你死我活不可吗?刘炮头死了,谁在那儿偷着乐?就算你把陈家大院平了,那算什么英雄好汉,又得死多少弟兄,添多少孤儿寡妇?日本子杀了多少中国人,还嫌他们杀得不够吗?
慷慨陈词,战地演讲,“晴天队”官兵眼里的杀气逐渐消失了。
于长和突然扑到刘炮头身上,号啕大哭:兄弟呀,俺浑哪,俺对不起你呀,俺怎么向你的高堂交代呀。
在大院门楼上全都看在眼里的陈子庚,这时开门走了出来,双手抱拳,向各路人马施礼道:听了周总参谋长一席话,俺陈子庚说什么也难表一家老小的心情,只想用行动说话。俺愿出300大洋发丧刘炮头,他的父母妻儿俺供养了,再出10担包米、10石小米、10石大豆作为八大队的给养。今个晌午,俺杀猪宰羊,为周总参谋长和众位首领、弟兄接风洗尘。
说着,走到周保中和于长和跟前,再次施礼道:周总参谋长和长和兄弟,二位要是不嫌弃俺,今儿个请赏个面子,俺想跟你们和众位首领交换金兰大帖,结成生死弟兄。
这倒有些出乎意料,却也在情理之中。见于长和一时还有点儿别不过劲儿,周保中就说:照陈甲长说的办,结拜兄弟,共同反日。
到这份儿上了,于长和也痛快地道:好,听周总参谋长的。俺是个粗人,对诸位多有冒犯,可打日本子决不含糊。
包括“九占队”的营以上首领,共是65位,黑压压地跪在陈家的场院里,对天盟誓:同心协力,反日到底,驱逐日寇,万死不辞!
1936年7月6日,《东北抗日联军第五军张中华、柴世荣给春山兄的信》中说:
五军之建制,完全建制在周保中个人威信与信仰上面。只有他在军事上和政治上,较为完全。在政治理论和策略上的实行运用,都赖其一人。保中同志不但成为五军军长,同时二军军长,也就是他担任。每日在工作中,脑筋运用,劳苦得不得了。
同样为满洲省委军委书记,杨靖宇到南满就有支现成的游击队,赵尚志是在经历了巴彦游击队的失败后,重新拉起一支队伍,周保中又是另一种情形了。
民间有句粗话,“参谋不带长,放屁也不响。”周保中不但后边带“长”,后来前面还多个“总”字,听着看着够显赫的,其实也就是个能在吴义成面前参谋几句的角色而已。如今的参谋长,与上级带长的只差半级,那时差多少就难说了。连王德林这样绝对权威的救国军总司令,也是要亲自兼个1旅旅长的。这是旧中国军队的重要特色。职务只是一个方面,关键在于有没有兵权,能掌握、指挥多少枪杆子,这才是真的、实的。那种乱世,屁股后面不跟着一支随时听命的队伍,谁把你当盘菜?
吉东是自卫军、救国军的发祥地,李杜、王德林过界后,旧部大都报个字号成了山林队。比之东满、南满、北满,这些队伍中原东北军的成分就多些,装备也好些。对这种队伍的统战工作,难说难易,也不能说这些首领都有个皇帝梦,但那种山大王基因或多或少肯定是存在的。义勇军溃败后,南满有杨靖宇,北满有赵尚志,吉东自然也需要个强有力的领袖人物。而这些既抗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