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了,似乎连呼吸也跟着停止了,只见镜子里自己的头顶……有一双直挺挺的脚!那是一双悬空的脚,就挂在自己头顶的正上方!
“啊……啊!”张若若拼命的惊声尖叫,不停的用脚蹬着地面,想要远离那双恐怖的脚。那是一双正不断的往下淌着鲜血的脚。在灯光的映衬下时而出现,时而消失。这情形实在太恐怖太诡谲了,张若若已经退到了身后的墙边。她实在退无可退了。由于过度惊恐,她本能的把长椅上的衣服和包包一古脑的搂在自己胸前紧紧的抱着,眼睛直直的看着镜中反射出的那双血淋淋的脚。
那不只是一双脚,当她的目光上移之后,她清楚的看到,那双脚的主人是一个穿着一身洁白舞裙的吊尸,她的双手直直的垂挂着,好像一个濒临死亡的病人一般,没有一点力气,长长的头发披散着垂在前面,挡住了她的脸,又一阵大风从破窗吹进来,那吊尸的长发被高高扬起,宛如活过来一般,而且整个悬着的身体开始剧烈晃动,勒在她脖子上的吊颈绳也发出“嘎吱嘎吱”的让人毛骨悚然的声响,似乎随时都会崩断。
张若若此时已经吓得浑身瘫软,就算她现在想要爬起来逃命,也已无法让双腿听从自己的指挥了。她唯一剩下的,就只有在巨大的惊恐中苟延残喘的力气。
“不……不要……不要吓我,求求你了,呜呜呜……”哭了,张若若吓得泪水飙溅。
可是面对危险,哭不但起不到丝毫作用,往往还会增加对方的气焰。只见那具像是在荡秋千玩似的吊尸,突然缓缓的举起了双手,像是要去解开自己脖子上那条勒得太紧绳索,然后跳将下来。但因为绳索年月太久,她只轻轻一动,绳索竟突然断了,吊尸从半空中腾地摔落下来。只见她身子刚一着地,便迅速地撑起上半身,继而拖着一双无法行走的双腿,一点一点的朝着张若若爬了过来!
张若若此时有种比死还难挨的痛苦,她耳朵里还听到那个正在向自己爬来的女人发出的惨绝人寰的哀泣声:“我……我的脚……好疼……好疼啊……我的脚……好疼……呜呜呜……呜呜呜……”
“啊!你别过来,别过来!救命啊!”张若若疯狂的叫喊着,将搂着的包包和衣服统统朝她砸了过去,可是这种反抗显然起不到任何作用,该来的,始终会来!
日光灯的每次熄灭,四周都会被黑暗瞬间笼罩,而每次亮起时,那个恐怖的邪灵就离张若若近了一些,只到她离张若若只剩三米的距离时,日光灯竟熄灭了将近十秒,然后猛地亮起,而那个垂着长发的女人竟突然间凑到了张若若的面前!
待续……
、红舞鞋【四】
那可怕的幽灵此刻已经爬到了张若若的面前,把她几乎吓得魂飞魄散,突然,张若若的脚被对方那双铁钳般的手给牢牢抓住了,不禁疯狂的挣扎着大叫:“鬼!鬼啊!放开我,放开我!”
而那个女人却凄声道:“我……我的鞋,鞋……那……那……那是我……我的鞋,为……为……为什么要……要穿……我……我……我的鞋?把……把鞋还……还……还给我!”
让张若若颇感意外的是,那恐怖的女鬼竟然还是个结巴。一般女孩子有点结巴反而会显得几分可爱,可是张若若无论如何也看不出眼前这位哪里有什么可爱之处。
“还你,我不要你的鞋,我把鞋还你,请你别伤害我,真的,别伤害我,我害怕!呜呜呜……”张若若把脚上的系带急忙解开,把一双鞋迅速脱掉塞给她。泣不成声的哀求着她。
只见那女鬼伸长了一双惨白的手一把抢过鞋子,然后用长长的指甲撩开挡在自己脸上的长发,捧起那双红舞鞋,如获至宝的搂在怀里。露出一抹失而复得后的甜笑。她抱着那双鞋子的神情,像极了一个母亲抱着自己亲生孩子一样。
张若若被她的样子惊呆了,渐渐的从疯狂和恐惧的状态冷静下来,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她有着精致的五官,长长的睫毛,微翘的鼻子下是一张薄而微翘的小嘴,只是嘴唇稍显苍白。她看上去很年轻,估计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只是,她那清纯的脸上,却有着一双充满忧郁的眼睛,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悲伤四溢,宛若秋天里一泓平静而清澈的湖水,仿佛将整片伤感的秋色都融在其中了。黑黑的眼眶,像是故意着的烟薰妆,可是那个年代并没有烟薰妆这个词,倒像是哭得太多而留下的泪印。
张若若就那样呆呆的望着她,如果不是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场面仍历历在目,张若若根本无法将眼前的少女和“鬼”这种可怕的生物联系起来。你甚至根本找不出她和活人有什么区别。真想不通,难道世界上真的有这么漂亮的女鬼吗?
答案显示是肯定的。见女鬼只是痴愣愣的捧着那双鞋子发呆,却并没有要伤害自己的意思,张若若渐渐的放松了警惕,长时间的沉默,反而让她有些按捺不住了,她终于忍不住战战兢兢的试探着问道:“你……你真的是鬼吗?”
女鬼幽幽的抬起头,目光直射张若若,似乎在说:“请你不要怀疑我的身份。”
张若若一怔。知道自己问了个世界上最蠢的问题,谁没事上吊玩?当下忙解释道:“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没有传说中的鬼那么可怕,你不吓人,而且还挺漂亮的。”张若若倒不是小马姐,她的确是这样认为的。
只见女鬼听了这话,凄然一笑,那笑容就像是一朵即将凋谢的花儿绽放出它生命中的最后一丝美丽,苍凉中透出的是一种悲绝和无奈,轻启唇齿幽幽的道:“你……你是第……第……第一个有机会跟我说……说……说话的人,也是第一个敢穿……穿……穿……穿这双鞋子的人,你……你真的不……不……不怕我吗?”
张若若挠了挠头说:“刚才的确很害怕,差点没被你吓死,不过现在好些了。”
“难道你……你……你没听说过关于这……这双鞋……鞋子的传说吗?”女鬼语气变得有些冰冷。
“鞋子的传说?什么鞋子的传说?我真的没听说过。”张若若不禁有些好奇起来。
女鬼只是用手抚摸着那双鞋,表情忧伤,缄口沉默了。
张若若问她:“原来这双鞋是你的,你是谁?你的腿……怎么了?怎么流那么多血?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呢?为什么你这么在乎这双鞋?”
好像每一个问题都戳中了女鬼的痛处,只见她睫毛低垂,把头埋在膝盖上嘤嘤的抽泣起来,都说女鬼哭是最可怕的声音,可是张若若听到她的哭泣,却感觉心里酸酸的,似乎那低低的哭泣声中蕴涵着无穷的伤心往事。不由起了怜悯之意,便问:“你有什么心事吗?如果你不介意,就跟我说说吧。”
女鬼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半晌才低声的对她说:“你真……真的想……想知道吗?”
“嗯,你说吧。”张若若重重的点了点头。
女鬼长叹一声道:“唉,我……我叫赵……赵小婉,已……已……已经死了二……二十八年了,和你一……一样,我……我……我以前也是个舞……舞者。”说到这里,赵小婉打住了话头,大概是觉得自己结结巴巴说起话来太费劲,于是便一指前面的那片大镜子,道:“你……你自己……看……看吧。”
说来也奇了,当张若若把目光投到那面镜子上时,那镜子就像是电影院的银幕一般,突然一闪,继而出现了一副老旧的电影般的黑白画面。她却不知道,那是赵小婉把自己的记忆用意念投射到镜子上的结果。
那感觉就像是坐在电影院里看电影一样,被时光的尘埃打上印迹的画面上,显示出几十年前的场景:在一个破旧的火车站里,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孤伶伶的绻缩在车站门口,在风雪中饥寒交迫的发抖。她穿得很单薄,两条袖子的肘部已经破了,衣服上尽是一层层的补丁。
来来往往的行人,却没有一个去问候她一句。而那个女孩,便是当年的赵小婉,那个时候正是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时期,她的家人被奸佞小人陷害,成了反革命份子,一个个的受尽虐待,全都冤死在大牢里,她是在一个好心人的帮助下才逃得性命的,十五岁的她成了孤儿,为了逃避追捕,她冒着生命危险偷偷的爬上一辆不知去向何方的火车,就这样随着火车逃到了这座城市。
然后,她碰到了这辈子她至亲至爱的那个人,一个三十来岁的带着毡帽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子走到赵小婉的面前,递给她几个热乎乎的包子。赵小婉只说了声谢谢,就狼吞虎咽的把三四个大包子一口气吞了下去。
就这样,赵小婉便一直跟着这个好心人穿街过巷,似乎乞求他的收留。而这个男人见她可怜,又无依无靠,也就好心的收留了她,这个男子就是她后来的舞蹈老师林云松。
林云松当年在X舞蹈学院交芭蕾舞,他见赵小婉说话结巴,又无亲无故,于是便将她当成女儿一样,一边抚养着她,一边交她学习舞蹈,希望她将来能以此谋得一条生路。赵小婉虽然结巴,可是她为人聪明伶俐,乖巧懂事,对跳舞也很有天份,林云松交她什么,她只要稍加习练,就能很快的掌握。这让林云松颇感欣喜。
林云松单身一人住在离学校不远处的一栋二层小楼里,他住一楼,而赵小婉就住在二楼,两人以养父养女的关系生活在一起。第一年,林云松交她打牢舞蹈基本功,第二年,便交她一些芭蕾舞的入门技巧。第三年,赵小婉已经十八岁了,脱去了稚气的她已然出落成一位婷婷玉立的漂亮大姑娘了,她的舞技也在随着她玲珑的曲线突飞猛涨着。
但林云松知道,小婉的舞跳得再好,如果没有文化也等于白搭,于是经过林云松在校长面前一次次的游说,校长最终答应了他的引荐。原本只读了三年小学的赵小婉第一次有了跨入舞蹈学院大门的契机。
当正在院子里洗衣服的赵小婉听到林云松把这个喜人的消息告诉她的那一刻,赵小婉欣喜得又蹦又跳,带着满手的泡沫就情不自禁的一把抱住了林云松,飞快的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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