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屋外咚咚咚的脚步声如低音贝司般给我的海豚音配起鼓点,颇有维塔斯的音乐风。只见,一个硕大的人影惊慌失措地闯入我的视野,视线顺着一双毛茸茸的健腿向上移动,最终停留在一张胡子拉碴的脸上。
张开的爪子像瓜子皮般包住自己的瓜子脸,声情并茂的海豚音顺着指缝间溜出,喊得我声嘶力竭。
“你牙疼吗?”他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问。
“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我们发生关系了吗?!”我破口大叫道。
紧张的情绪如流星般从他脸间划过,不知陨落到了何处。他的脸仿佛被划破了一般,脸色难看到惨不忍睹。“一个女孩子喝那么多酒回家,还睡在楼道里,你也不嫌丢人。”他的话语既阴阳怪气,又冷若冰霜,听得我既面红耳赤,又寒心酸鼻。
“我……用不着你管!”我难免,也有词穷气弱的瞬间。
“算我多管闲事好了,你赶紧回家吧。”潘岳那一贯零下三十的温度,给人一种进入冰川世纪的错觉。
我掀开被子,起身欲离,光灿灿的阳光照在了两条光溜溜的大腿上,一时间,春guang显现。我连忙尴尬地爬回到被窝里。“是你……给我换的衣服吗?”我支支吾吾地问,脸上的毛细血管如气球般膨胀起来。
“你吐得满身都是,恶心死了,我把你的衣服都扔了。”
“什么???你扔了???!!!你干嘛扔人家的衣服??!!!那衣服很贵的!!!”我激动得手舞足蹈,上串下跳,甚至可以用暴跳如雷来形容。
“小市民。”潘岳蚊子音地自言自语。
“你说什么?!”我身手不凡地从床上一跃而过到潘岳面前,颇有女侠风范地指着他的鼻子向他喷着吐沫星子:“你别以为我没听见!小市民总比大色狼强!!”
“谁是色狼?!”潘岳瞪起狼眼,龇起狼牙,狼嚎道。
“你不打自招什么呀?我又没说你,你激动个屁呀!”
“你……”潘岳模仿起我指鼻子这一招式,可惜仿真度欠佳,他的手指头不够淡定,抖个不停。
“你别气个好歹的,我可赔不起,赔个小猫小狗什么的我倒是赔得起,赔只狼我可赔不起。”
“你……你给我滚……滚出我家。”潘岳那只震动中的手指头朝着门外地带动感着。
“对不起,我不是你,我不会滚,只会走。你放心,我会走的,我才懒得呆在狼圈里呢,哼!”我扭头迈起方步,大摇大摆地迈出了潘家,大门被我狠狠地摔在了身后。只听咣的一声,我凝结了,深度石化中的刘依曼正与我眈眈相向。一颗不识趣的番茄肆无忌惮地滚到我的脚底,五花八门的蔬菜在地上散成七零八落。人仰马翻中,两尊石像渐渐露出了人脚。一双凤眼毫不避讳地在我身上迂回游走。我毫不忌讳地向下拉扯着潘岳的睡衣,企图遮盖我那若隐若现的蕾丝内裤。楼道里,小风飕飕的吹着,我腿上滑腻的肌肤渐渐化为鸡皮。见刘依曼的面色愈见红润,我欲开口解释,却被一个突如其来的邪念改变了发声路线。我若无其事地笑言道:“依曼,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刘依曼装聋作哑地注视着我,我装神弄鬼地刺激着她:“你是来找潘岳的吧?那你进去吧,我也该回家睡觉了,昨晚折腾了一夜,困死了。”我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挪动起脚步。两三米外,我突然停住,指向自家的大门彬彬有礼地说:“哦,对了,我就住在隔壁,什么时候想找我逛街就来敲我的门。”
刹那间,刘依曼的脸色宛如红霞般绚丽,仿佛夕阳般多彩,楚楚模样,悠悠我心。得意间,甜美的笑容挂上我的心头,强颜不笑要比强颜欢笑痛苦得多,我的面部肌肉在抽着筋。这时,我如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般重返潘家门前,按下门铃。大门被敞开,出水潘岳被日光照得璀璨夺目,衮衮水滴顺着额头滚滚而下,滴在他光滑突兀的胸肌上,令人芳心大乱,心生杂念。
容颜忧郁的潘岳见到容颜优异的刘依曼后,笑逐颜开。我心底的原子核瞬间迸裂,炸得我血肉模糊。我如阴魂野鬼般,躲在阴森的角落里,被人们忽视着。“我的包忘在你家了。”潘岳被我的声音吓了一跳。此时,刘依曼正横眉怒目地喘着粗气,诱人的脸蛋变成了调色板,被涂上五彩颜色,红绿黑白紫。
女皇龙颜大失,怒发冲冠地离去,臣刻不容缓地追去。“你听我解释,曼曼。”哀求的声音如哀乐般在空荡的楼道里回旋,听得我心情悲痛地哀悼起自己那死去的爱情。在爱情面前,我不争风,但难免吃醋,我不明争,但难免暗斗。感性的女人不性感,服输的下场不'炫'舒'书'服'网'。我心灰意冷地走进潘家,拿走了唯一属于自己的物品,不堪回首地离开了。
我的钥匙鬼使神差地失踪了,袁士武就像是我的救命稻草,总是在危机时刻拉住我。他赶到时,我正穿着一身的鸡皮孤苦伶仃地蹲在楼道的角落里,袁士武愁容满面地将我抱在怀里,我倚在他的肩头,晕湿了他的阿玛尼。
在密不透风的车里,狭小的空间内,空气像是停止了流通,让人窒息。我按下车窗,一股狂风呼啸袭进。听着阵阵风声,我的心情平静了许多。“你昨晚在哪睡的?”憋了良久的台词终于忍不住从袁士武嘴中冒出。
“我睡在……邻居家。”我望向窗外飞速移动的树木,声音被狂风卷走。
“男的?”
“恩。”
“单身?”
“不是。”
“那就好。”
“但是他叫潘岳。”
忽然一个急刹车,安全带拯救了我的鼻骨,否则粉碎性骨折必不可免。此时此刻,袁士武的五官发生了位置与形状的变化,声音发生了声调与音量的变化。他虎面狼音地问:“潘岳是你邻居?”
我心情忐忑地点了点头。
“你怎么没告诉我?”
“我刚才告诉你的,你忘了?”
袁士武的鼻孔随着空气的大量引进在逐渐扩大,我的心跳也随着他鼻孔的逐渐扩大在逐渐加速。不知是年龄还是地位的关系,他有着令人敬而远之的威严,跟望而却步的霸气。当他严肃起来,你就会紧张起来,当他紧张起来,你就会严肃起来。当他既紧张又严肃时,你的心情便被或大或小地复制。长呼一口气后,他踩下油门,把轿车当成了赛车开。
那一整天,袁士武都保持着“宽于律己,严以待人”的态度,几次对下属无缘无故的发火,多次对文件心不在焉的放空,还公报私仇地对我爱答不理。老板第一次摘掉了有“色”眼镜,把我当成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下属般使唤,我居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愉悦。
下班后,闷闷不乐的袁士武霸气十足地命令我道:“你今晚回家准备准备,明天搬家。”
“什么?还搬?!搬到哪儿去??!!”
“那个小区现在只剩下两间出租的房子,我一会儿带你去看看,你选一个。”他不知何时何地做的房况调查。
“别搬了,怪麻烦的。”
“不行,一定要搬!”袁士武严厉而严肃的声音令人畏惧并畏缩。
“那干嘛非要住在那个小区,住别的地方也行呀。”
“那里是全北京最好的小区。”
“住第二好的也行呀。”
“我怎么可能让未来孩子他妈的家安在第二好的小区?!”
这句一语双关的话语听得我呆若木鸡。在家娇生惯养,在外受人追捧的纨绔子弟,你是无论如何也执拗不过的。于是我识趣地选择了妥协。
小区的另一洞大厦里,有两间相邻的出租公寓。我不想欠他太多,便拿出风水的盾牌选择了相对而言较小的那间。两天后,当袁士武派来的人手焦头烂额地搬运行李时,我捧着一杯爱尔兰咖啡,倚靠在楼道冰凉的墙壁上,品味着酸甜苦辣。
以前,我以为,这世间酸甜苦辣聚集的味道只在加糖加酒加眼泪的爱尔兰咖啡里。现在,我知道,这世上酸甜苦辣齐聚的滋味还在那让人喜怒哀乐的人生里。
第四章 有冤千里来相会 (六)
北漂数月所积攒下来的所有积蓄化为一个23公斤的大皮箱被扔进了后备箱,我钻进一辆灰色奔驰,司机透过反光镜对我高深莫测地浅笑着。冯野今天的飞机飞温哥华,送机的七大姑八大姨共计二十来口人,开着长长的车队向首都机场龙腾而去,那架势比送国家主席还要兴师动众。我坐的属于内部车辆,只载有直系亲属,司机为冯爸爸,副驾驶坐着冯妈妈,后面是我跟冯野。也许是我上了不该上的车,才导致叔叔阿姨对我过于热情,超乎友情胜似亲情般的热情。下车后,我把冯野拉到了一边假惺惺地笑着文绉绉地说着:“你爸妈好像误会我们之间那宛如山泉水般纯洁的友谊了。”
“农夫山泉有点甜,我爸妈觉得我们俩之间的友谊有点甜呗。”冯野那一贯的吊儿郎当作风总是能触及到我的神经末梢,大脑皮层。
我板下脸来,扮成黑猫警长姿态,质问道:“你爸妈是不是误会我们的关系了?”
“不是误会,是肯定。”
“此话怎讲?”
“我跟他们说你是我女朋友,看来他们对你很满意,所以说是肯定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大惊失色地扬起手臂,一时间忘却了冯家后援团的强大势力,一边捶打着冯家大少的背部一边很有节奏感地说起了rap:“有有……毛病吧你,有病吧你!”
“你个小母夜叉,你以为我愿意吗?!”力大无比的冯野易如反掌地抓住并控制住了我那疯狂的拳头。
“你快去跟他们解释清楚!当你女朋友多丢人呀。”我近似哀求地唉声说道。
“靠,当我女朋友怎么丢人了?小爷我也算是仪表堂堂吧?!不能解释,他们非要给我介绍个女朋友,那女的长得比你还难看呢。”
“你说什么??!!”我扬起胳膊,虎视眈眈地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