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袋一沉,险些晕死过去。他见状脊椎直立,在我的脑袋上摸了摸后大声慰问一句我妈她老人家。我发烧了,也许就算是一头牦牛剃光了毛在零下二十几度的冰天雪地里静坐也会冻出毛病来吧,更何况我不是牦牛。潘岳狗急跳墙般跳下床,掀开被子,一只手托住我的脑袋,另一只手托住我的腰,将我轻而易举得举起。
“你想干嘛?”我问。
“废话,当然是去医院了!”话音未落,他便抱着我往屋外走去。
“等等……你就穿成这个样子带我去医院吗?”
潘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后,像泼水那样将我泼回到床上,富有弹性的弹簧模仿着蹦蹦床的力道将我弹起,使我感到一阵晕床,想吐。
良久后,一个人影闯入我的视野,吓得我心惊肉跳,我不停得眨眼,想分辨眼前的是蜘蛛侠,蝙蝠侠还是钢铁侠,结果那是用帽子,墨镜,与口罩武装而成的潘岳。他如裹婴儿般用羽绒被将我裹成了饺子,像抱巨婴那样将我抱在怀中,如拯救人类的超侠般飞入车内,于是一辆载有不明物种的飞车在晨曦中风驰电掣般驶去。
医院大厅里弥漫着浓密的药水味,各种急促的脚步声会聚一堂,透过微眯的眼帘,我看到一张张惊诧万分的面孔从我们身边闪过。那些错综复杂的眼神是惊恐,是诧异,是崩溃。我们的造型已给周遭造成了毁灭性视觉轰炸,于是我弱弱地提议自己下地走低调路线。
潘岳将我放在地上,自己仍然那副集万千注目于一身的造型高调的带我去挂号。挂号员一副经验丰(炫)(书)(网)(题)(供)(下)(载)富屡见不鲜的样子对潘岳说:“是水痘还是麻疹?”
潘岳透过严密的口罩含糊不清地说了句:“都不是”。
挂号员眼神扑朔迷离地直视着潘岳,右手食指按住‘键删掉“皮肤科”的同时疑惑地问:“那你挂什么科?”
“发烧科。”潘岳语出惊人后,我扑哧一声笑得如火如荼,挂号员忍俊不禁的呆愣着。
潘岳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于是连忙更正道:“不对,应该是感冒科。”
挂号员再也忍不住笑意,源源不绝的笑声滚滚而来。潘岳尴尬万分的压了压帽檐后推了推墨镜,生怕会暴露出一丁点的相貌特征。我的相貌特征可是毫无遮掩的绽露在外,结果中烧一下子恶化成了高烧,我的小脸蛋被烧得火红火红的。我站在潘岳耳后,透过牙缝挤出一句讽刺:“你是不是从来没来过医院呀?”结果潘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透过口罩回我一句讽刺:“你觉得像我这种人生病需要来医院吗?”我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很无知,像潘岳这种国宝级人物是受私人医疗团队保护的,岂能与我们这些散养的百姓相提并论?
最后,我们手持内科挂号单来到门诊室前的长廊前的长椅前坐下,周围明观暗窥,品头论足的病号们一时间忘却了病痛,此时此刻正兴致勃勃的沉陷于新鲜事中。我把头埋在病历簿后,不到叫我的名字绝不抛头露面。只听不远处一对妙龄少女旁若无人的对话:“你看那人怎么打扮成那样,以为自己是明星啊!”“就是,他以为自己是潘岳呀!”“就是就是。”“估计是有什么传染病,咱们还是坐远一点吧。”
对于这又痛又痒的对话,我强忍着笑意,潘岳强忍着哭意,时间的流动瞬间被冻结。估计潘岳跟我一样,都后悔来医院了,其实自己在家吃些药喝些热水发些汗就好了,不过对于无家可归的病人,医院成了唯一有归属感的地方。终于叫到我的名字时,潘岳挽着我的胳膊走进诊疗室,一位白发苍苍老眼昏花的大夫示意我们坐下。透过摇摇欲坠的老花镜,大夫盯着潘岳的脸,慢悠悠地说:“你这脸上长什么了?我们这不是皮肤科。”
“不是我看病。”潘岳果断答道。
“那你还真有病。”
此话逗得我乐不可支。老爷爷满脸的皱纹在笑颜下渐渐堆积,他笑容满面的对潘岳说:“你这是怕遇到熟人啊?怎么,女朋友怀孕了?”
“我挂的是内科,不是女性科,谢谢。”对于老大夫的挑逗,潘岳显然有些不'炫'舒'书'服'网'。
我责怪般的推了潘岳一下说:“拜托,那叫妇科。”
老爷爷一边放声大笑一边伸手在我的额头上摸了摸后,用一只雪糕棒在我的舌头上压了压,然后拿起桌子上的钢笔颤颤巍巍的在病历簿上写着草书,边写边说:“丫头,我看你没什么大事。回去多喝热水,用凉毛巾敷头,别烧坏了脑子……”说到这,老爷爷笑眯眯地瞥了潘岳一眼后接着说:“不是什么高烧,吃点药,发个汗就好了。”
走出医院的那一瞬间,潘岳如炸了锅的油一般激动:“这是什么破医院!在哪找的白胡子老头,会不会看病呀,根本就没有看嘛!到底懂不懂呀,我打电话给一个懂的人,让他赶快过来给你看一下。”
见潘岳为了我心急如焚的样子,我的少女心花朵朵开。
是春天来了吗?
第七章 人生若只如初恋 (八)
回“家”的路上,在药物,暖气与车子摇晃的作用下,我很快就进入了梦村。梦村的时间过得比地球快,所以当我以为自己只睡了五分钟时,其实已经睡了五个小时。当我睁开眼睛时,火红的太阳已高高挂,拥挤的车群已排排站。我将惊讶的眼神定格在指向十二的时针上,短短十五分钟的路程,潘岳已经开了五个小时。
“你怎么开了这么久?!”睡了一个漫长的蒸笼觉后,我感到身轻如燕,精神抖擞,神清气爽,因此声音变得通透洪亮。
此时的潘岳已现出了原形,头发如洗过了一般滴着水。他目视前方,无视我的问题道:“你睡醒了?还难受吗?”
“不难受了,出了好多汗。”
“是啊。”潘岳擦了擦额头上的水滴。
“你洗澡了吗?”我疑惑的问。他像是被水浸泡过了一般,浑身湿漉漉的。
“我的车还没那么高级。”
“那你怎么湿成那样?”
“……”
此时,车子已驶入了地下停车场。潘岳轻车熟路地将车子插入狭小的车位内,在熄火的那一瞬间,他吸了一大口气,然后一边吐气一边说:“你知道吗,我还是第一次坚持开了五个小时的长途,好累。”
“开长途?”我满眼无知与不解地望着他。
“你知道吗,我还是第一次坚持蒸了五个小时的桑拿,好热。”
“蒸桑拿?”我满腔疑惑与好奇地看着他。
“为了让你发汗,我把暖气开到了最大,只能说这部车的空调设备太好了,暖气跟桑拿似的。见你睡着了,我不敢停车,据说在停驶的状态下开空调睡觉会一氧化碳中毒身亡的,所以我就一直饶圈开,直到你醒过来,没想到你这么能睡。”
他居然为了我在蒸笼般的车内驾驶了五个小时,想到这,我心里一阵春暖花开,暖意绵绵。我抿嘴偷笑,难掩内心的季节变化。
随后在潘岳的掩护下,我鬼鬼祟祟的溜进了他的家门,今天是周末,袁士武的出门时间难以捉摸,所以才如此小心翼翼。一进门,一个陌生男人的身影吓出我一声尖叫,潘岳连忙前去引荐:“这是刘大夫。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医生殷勤笑言:“不久,不久。这位小姐来这边坐一下吧,我赶快帮您看看。”
我陷入了迷糊状,我与潘岳的私人医疗团队中的所有工作人员都打过交道,唯独与这位刘医生陌路相逢。见我傻愣在那里,潘岳轻轻的推了推我说:“快过去让刘医生给你看看,保准比那个白胡子老头强。”
见他对老人如此不尊敬,我用眼神示意了强烈的不满,但腿脚却服从的来到了沙发前坐下。刘医生在潘岳的监视下尽心尽职地为我检查了半个小时,除了套路的测体温,查喉咙,问问题外,他还取走了我的两管血与一管尿。当刘医生提议抽血时,我与潘岳之间进行了强烈的言语与肢体斗争,最终我被强行拉到了针尖下,壮烈的牺牲了鲜红的血液。当一管不够再来一管时,我开始置疑,自己到底是验血还是献血。幸好我的中烧已退,否则难逃打点滴这一劫。
其实在发过一场大汗之后,我除了有些喉咙痛,已无大碍,但潘岳仍然兴师动众,小题大做地把我当成重病患者一般对待。刘医生离开后,我被他强行拉上床,被裹上两层大棉被,还被逼喝下了我最讨厌的姜汤。可爱之人必有可怕之处。之前觉得潘岳为我心急火燎的样子很可爱,现在这份可爱已经延续成了可怕。上厕所成了我唯一的床外活动,也成了我唯一的娱乐项目,除此之外,我被严禁下床,管理得比坐月子还严格。
无奈之下,我在床上不停的变换着造型,主要在“大”字型与“人”字型之间交替变换,试图传递我为“大人”之讯息,但一旁的潘岳对此视若无睹,手拿一本书孜孜不倦。我继续变换着“大”字与“人”字造型,四肢划过被单发出丝丝声,响了半天才惊动在学海中划着苦舟的潘岳。他皱着眉头问我是不是难受,我坚定的点了点头。“难受就别乱动了,好好休息。”说完,他又埋下头去苦读。
“我就是因为不能乱动才难受的啊!”我唉声抱怨着。
见潘岳对我的口头示威不以为然,我发出了肢体抗议,伸手抢过他手中的书,发现是一本SAT单词书。“你看这东西干嘛?你又不考大学。”
他沉默不语着。
“天呀!你不会是要考大学吧?!”我作出了个大胆的猜测。
他的持续沉默大约等于默认,见此,我一下子从床上跳起,张牙舞爪地喊道:“那你不游泳了?”
“我不游泳已经很久了。”
“你胡说!”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激动,就差没变成一只母猩猩,跳到他的脖子上捶他的头。
“运动员的日程安排很辛苦很忙碌的,你没发掘我最近比较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