弊展开辩论,没想到最后梅相上书,又是政事堂一番讨论,父皇便颁布这十八条。此等大事,自然应让天下人都知晓,所以我出了这期《京报》,好教读书人知道父皇颁布这十八条的苦心。想那贩夫走卒不耐烦看什么辩论文章,索性又写了这几个故事,大家看了也会明白这个道理。
永年看着洛妍,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没想到?你真的没想到梅相会上奏章,没想到最后会出来这十八条?”
洛妍心里顿时一突,对着永年的目光,只能硬着头皮道:“女儿哪能如此深谋远虑?”
永年呵呵的一笑,转了话题,“朕叫你来,倒也不为这个,朕想问你,若是让你主持万寿节来宾的安排招待,如何?”
洛妍只觉得霹雳一声头上响:开什么国际玩笑?!想当年她可是开个报社内部会议,都永远都搞不清会议排名的礼仪白痴。而且万寿节来宾的安排,是何等重大的事情,她刚刚向天下表明心迹不参与朝政的,接着就揽了这么个活儿,不是自己给了自己一大耳光么?一张脸不由挎了下来:“父皇,女儿……”
永年不由摇头:“不必说了,想来也是难为你,而且你一个公主,的确不大适合抛头露面,唉,要是峻儿在就好了。”
洛妍心里刚松了口气,突然听到他提三哥的名字,不由一怔,永年目露惘然之色:“五年前,你三哥那时也不过二十刚出头,那年万寿节的来宾招待就是他主持的,半点差错也无,你二哥也做过几年,只是后来他的腿脚不便,又领了情报局,就没有再做。这一次,朕原以为交给太子,一定不会有什么纰漏,可刚才他交的那条陈简直不像话,竟是照搬了五年前的规矩!问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太让朕失望!”
洛妍这才明白齐安说的皇上发火所为何来,不由皱了皱眉:太子也是监国多年的人了,怎么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明年虽然逢五,却不是大寿,怎么能拿五十大寿时条陈来充数?何况世事推移,如今的情况也与五年前不同,总要有所增减才是。
只是,父皇早已不过问朝政,几乎过着太上皇般的悠闲生活,怎么会因为这件说来不算太大的事情,跟太子动怒?记得父皇原来也是个潇洒不拘礼的性子,难道真是年纪大了,便越发看重这些礼仪?
想卧这里,洛妍不由看了永年一眼,只觉得他果然又清瘦了些,脸色也比原来要白,再看几眼,突然发现,以前人人都说三哥就像父皇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此刻再看,似乎如今竟是二哥和父皇更像一些,都是清矍的面孔,略显苍白的脸色——想来二哥老了,一定和眼前的父皇会是一样……
正在出神,永年奇(…提供下载…)怪地看了她一眼,“你想什么呢?”洛妍一怔,脱口道:“父皇,你怎么又瘦了?”
永年微微一楞,不由摇头一笑,“你这孩子,又胡说什么?父皇现在天天清闲,哪里会瘦?你如今既然不肯为父皇分忧,倒说说看,还有谁合适?”
洛妍想了一想才道:“父皇看王叔礼亲王如何?年年大祭都是他准备的,最是细致稳重不过的,与礼部、宗正寺又熟。”
永年沉吟着点了点头:“也罢,如今你们几个不成,说不得也只能劳烦你王叔了,只是说起来我也有两年多未见阿峻,按说万寿节也该让他回来一次……”
洛妍呆住了,心里先是一阵狂喜,随即就涌上了一股担忧,永年却似乎并未注意到她的情绪,只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只是让他回来太长时间也不好,也就先回来一个月,待万寿节过了就回去吧,还有他那个泽儿和涵儿,也要一并回来才好。说来朕竟还没见过这两个孩子。”
洛妍心里喜忧参半,看着父皇自言自语出神的模样,心里不由微微酸楚:父皇才五十五岁,要按二十一世纪的标准,简直是无比年轻的国家领导人,怎么就露出这种老年人的神态来了?
永年似乎也觉察出自己的失态,不由一笑:“以朕看,你三哥回来,你该是最高兴的。
不过这次却也不能便宜了你,这《京报》既然是你爱做的事情,万寿节前后你也照样好好出几期,什么广而告之就不用了,文字要雅正些,印刷要精美,总之,不能丢了我大燕的颜面。”
喔?意思是,要出国庆专刊,不对,是领导人大寿的马屁专刊?洛妍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却立刻学着侍卫的模样,单膝一跪:“儿臣遵命!万死不辞!”这种工作,她虽然不大喜(…提供下载)欢,但还是很拿手的。无非是光辉事迹啊,语录啊,歌功颂德的文章啊,把这些搞得花样百出点不就成了?
永年被她逗得呵呵的笑了起来。待洛妍站起又道:“朕看你这几期的名将传越来越写不下去了,什么阿猫阿狗都往上凑,这可不成。想来你登名将传不过是为了激励将士,既然没有什么合适人物,例不如写写大燕立国以来,那些心怀不轨、下场凄惨的乱臣贼子,也让人心生警惕,莫落到那样的下场。”
洛妍自然满口称是——她如今也在发愁,的确有名的都写过了,现在写的那些叫“名将花苞”也就罢了,“名将”却当真是勉强。父皇这主意倒是不错。
父女两人又随意闲聊了几句,永年见天色已经不早,索性就让德胜叫了顶暖轿来,让洛妍乘了暖轿跟在自己的步舆之后去了长春宫。洛妍出门时,便见德胜笑得格外欢快了些。
敬妃那边早得了信,带着小吉祥等候在在殿门口,洛妍这几个月虽然也来过这里,小吉祥却都在上书房念书,突然一见,只觉得小吉祥似乎高了些,下巴也尖了些,似乎已经从那个粉雕玉琢的圆胖孩儿,渐渐向俊秀小少年转变,见了永年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又给洛妍行礼,却不像以前那样直接扑到她怀里来了。直到洛妍拿出一个会走路的木头老虎,脸上才笑得开了花。
这一顿晚饭,永年的心情似乎格外愉悦,吃完饭又赏了洛妍好些东西才让她回去,待到第二日,又着人送了若干最新的贡品过来,外加几套堪称珍品的文房四宝。之后几日,永年竟是看到各地的年贡里有好的,就打发人送给洛妍一份——这种事情,洛妍在四年前自然不会当一回事,但这次不知为何,心里却隐隐的不安起来。
第146章冬宴暗潮
腊月二十八的前夜,刮了一夜的北风,早上起来地面已是雪白的一层,公主府的亭台楼阁、花木假山都披上了粉妆,被朝阳一照,就如一个琉璃世界。
洛妍心情不由大好,难得正是闲得长毛的大假期间,索性带着几个丫头到院子里堆了一个雪人,一面堆一面哼小曲,直到谷雨问她哼的是什么,她才隐隐记起似乎是小时候看的一个动画片《雪孩子》里面的歌……一种怅惘的心情顿时铺天盖地而来,洛妍忍不住呆了一会儿,最后到底是按照记忆将面前的白胖雪人安了一双黑石子的眼睛,插了一个胡萝卜的鼻子,又戴上帽子和一条红围巾。
小蒙第一个拍手笑了起来:“倒真像个白胖娃儿。”李妈妈就站在廊下道:“别玩了,仔细冻了手。晚上还有冬宴,该准备起来了!”几个丫头这才嘻嘻哈哈的住了手,拥着洛妍回了上房。
照样是沐浴香薰一番,只是衣服却不用谷雨费心挑选了,无非是铀钗礼服,戴九树花铀,青色榆翟,金色绣重翟纹的蔽膝,又上了大妆,对着镜子一照,活脱脱就是一个日本艺妓。洛妍顿时头摇成了拨浪鼓:“洗脸!赶紧洗干净了!这样子怎么见人?”——其实她也知道,冬宴上的命妇们多是这副德行,但轮到自己,却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谷雨撑不住也笑了,动手帮洛妍卸了妆,重新上了一层薄薄的粉又施了淡淡的胭脂,之后又若有若无薄薄上了两层脂粉,最后用透明的细粉压了压,整张脸顿时显得粉嫩晶莹,眉毛是淡淡的远山眉,眼睛倒是细细的勾了眼线,施了眼影,眉间又贴了梅花铀。镜子出现的女子便有了几分盛唐气象。洛妍这才发现与去年这个时候比,自己似乎没有瘦得那么夸张,神情似乎也沉静柔和了些,不由点头一笑。
待到未时差一刻,洛妍便带着青青、谷雨四个上了朱轮车,一路往皇宫而去,只是雪天路滑,虽然一大早京城衙役便组织人手扫雪,到底还是不如平日好走,待得到达安合殿时已是申时二刻,正是入殿的时刻,洛妍差不多是最后才走进大殿的人。
只见主座之上依然是贤妃上官氏含笑端坐,只是她的左下首德妃的位置是空的,洛妍的位置则依然右首第二个,安排在敬妃的下首。洛妍坐下时,第一眼便看到了对面宇文兰珠的微笑:也不过是一个多月不见,她看上去明显清减了些,以前那种逼人的容光已经内敛成一种沉静,看着洛妍的笑容居然十分柔和大方。不知道为什么,洛妍心里却是一凛:眼前这个太子妃,比印象里的那个更加让她觉得危险,此时也只能以同样诚挚热情的微笑点头回礼。
一眼又看到她身边坐着的慕容澜,依然是小大人的模样,目露警惕地看着自己。洛妍这次忍不住是真的笑了出来。回头便对敬妃道:“小吉祥可喜(…提供下载)欢那木头老虎?”敬妃也笑道:“可不,这两天睡觉都要放到枕头边上。”洛妍想起前几天见到的那个越来越沉稳的孩子,心里不由感叹:皇家的孩子没童年啊!真不知道自己以前怎么能养成那样的性子?
敬妃却突然压低了声音道:“今年安王妃也来了。”洛妍心头一震,忙往下一看,可不,贵妇坐席上第一个就是安王妃,身上自然是大礼服,脸上却没有用太多脂粉,看上去比身边那些同龄的郡王妃们似乎要大上十来岁,只是气度不失威严高贵,静静的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漠气场。
洛妍看着她,心头颇有些复杂,安王妃似乎立时便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