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呆到晌午,太后本来是想要留元媛赐宴的,却听元媛婉拒道:“太后厚爱,妾身心领,只是如今待罪之身,皇上准入后宫已是天高地厚之恩,实在再不敢厚颜领取赐宴,不然心下如何安宁?”说完了,太后想一想,也觉得还是不要赐宴为好,而元媛这种安守本分,毫不张扬的态度也赢得了老人家的好感。
于是就套了马车,仍是上次那辆朴素的,元嫣就带着萧素嫣和挨了二十板子的小墩子出宫来。那小墩子赔同公主逃出宫去,论理是死罪难逃,若非萧素嫣将要远嫁,又跪着哭泣向皇上求情,小墩子自己也请求随公主远嫁西域继续伺候,只怕这二十板子就绝对要了他的命。
“听皇上说是你提出这要求的。”马车里,元媛心疼的替萧素嫣理了理额前刘海,一边道:“这是何苦呢?在宫中不比在那里热闹?七皇子和陈妃娘娘自然也盼着你能和她们一起过年的……”
“我就是不想在宫里过这个年。”箫素嫣打断了元媛,趴在她身上:“嫂嫂别是烦我,不喜欢我打扰你们平静的生活吧?”
“哪儿的话,求还求不来呢。元媛微微一笑:“怎么现在这么多心?”
箫素嫣撩开马车帘子看了看外面,闷闷道:“我在这宫里,过了十六个新年,都腻味了,前儿在你家,虽然吃的粗糙,器皿简单,也不是什么华屋大厦,但我就觉着这个年定然很有滋味,所以就跟父皇说了。也没想到他能准我去,不管如何,这可是难得的事,嫂嫂,我在这儿的时间也不多了,你就让我平平静静又乐乐呵呵的在你那儿过一个新年吧?”
元媛笑道:“既是公王这么说,嫂嫂哪敢不尽心尽力。”说完撩开帘子向车外喊道:“快点儿,肉想必都熟烂了,赶回去让公主也吃点热乎的。”
箫素嫣看着路上白雪树木,忽然出神道:“若是能离了宫里,在这自由天地间驰骋一番,未尝不是好事,只可惜,去的却是一个我并不想去的地方,若是能够留下来,就是住在嫂子那儿,每日粗茶淡饭布衣木钗,也是心甘情愿的。”
“别多想了,好好玩这几天是正经。”元媛把箫素嫣搂在怀中,心里也磋叹不已。
因为皇上相对放宽了对敏亲王府的监管,因此临近过年这些天,便不住有人来走动了,除了兰嬷嬷小九儿家人苏以和乌拉人外,芳莲芳草等人也如约好了似的来过一趟,送了些东西,又打听的说皇上现在管的不严,连公主都让在这里过年,因此几人心里高兴,约好了大年初一还过来给主子们拜年。
这个年虽然是百姓人家的过法,却是敏亲王府众人过过的最热闹,最兴奋,最有人情味的一个新年。到了除夕那日,元媛和公主等人也在街门和正房两旁挂了大红灯笼,又买了鞭炮来放。漫天烟花下,是女孩子们兴奋的唧唧喳喳声。元媛却只是安静的坐在石凳上,凝视着那灿烂烟火,想着萧云轩此时是不是也在抬头仰望星空,却被那些绚烂的烟火晃了眼睛。
悄悄拭去一滴泪,随即就被萧云伊等人拉着回去吃宵夜,这一夜人人尽欢,通不曾睡。
新年过去,公主也万般不舍的回宫,临走时泪下如雨,和王妃元媛等人都道了分别,还没出正月,原本热热闹闹的一个家却是转眼就被哀伤笼罩。
出了二月二,那风便渐渐和暖起来,这一个严冬,终于是要过去。但王妃和元媛等人心情却更加沉重,原因无他,只因为公主和亲的事已经敲定了,说不定哪一天,就要整装远嫁。虽然听说皇上因为对公主含愧,赐了许多宝物金银等做嫁妆,又安排了许多太监宫女陪嫁,但大宁朝毕竟没有和亲的先例,如今头一次发生,就是发生在众人都感激喜爱的箫素嫣身上,众人哪里还有什么好心情。
这个时候就需要顾雁南出力了,每日都要往返于京城和宅子之间,打听公主出嫁的消息。敏亲王既然都被削了爵,自然不可能参与到送亲队伍中,只是大家都做好了打算,要在公主远行时在道边相送,也不枉了亲戚一场的情分。
顾雁南本就生的柔弱风流,这时候的天气还不是很暖和,连日来又奔波劳苦,一来二去就有些伤风。言语间不免添几声咳嗽,在宅子中强忍着,出来了也就不再隐忍,偏这日刚进城,就遇到了郎阔,话还没说上两句,就被对方听到了咳嗽声,因此硬是拽着他去郎中那里看病抓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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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雁南急道:“谁有功夫和你去看病呢,今儿我还没打听公主的事,万一去晚了,给消息的人都走了,我回去怎么向爹娘姐姐交代?”不等说完,郎阔也生气了,冷哼道:“即使你爹娘姐姐,即便不是亲生的吧,也该顾及你的身体。更何况,你天天打听公主的事情做什么?她都是即将远嫁的人,以后还能有什么往来?”
顾雁南又咳嗽了一声,叹口气道:“唉,正是因为公主即将远嫁,爹娘姐姐才黯然神伤。想来她一个女孩子,却要到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皇宫中并无一个人可以亲近,公主又是个性子烈的女孩儿,这前途……咳咳……还真是令人担忧。”
郎阔听见顾雁南如此说,似有些烦躁,皱眉道:“我波连国富强繁荣,并不比大宁朝差,即便文化风俗有所差异,但大多也是相通的。更何况宫里的娘娘们都很慈爱,王子也不是飞扬跋扈花天酒地的纨绔子,你们担心个什么劲儿?”不等说完,就见顾小弟一瞪眼,冷哼道:“波连再好,总不是公主的家。你是什么人?就敢说你们皇室那么那么好?再好的人,怎能比得上公主招一个称心如意的驸马?夫妻恩爱举案齐眉的好?”
郎阔盯着顾雁南不说话,面上似乎气呼呼的。好半晌,那老大夫开了药,他抓在手里,另一只手拽着顾雁南出去,到了一个茶馆里,便认真问他道:“你们公主真的不愿意嫁?你姐姐爹娘真的因为这件事劳神?还差遣你来回奔波?”
顾雁南见他咬牙切齿的模样,十分不解,一边惊诧道:“咳咳……你这是怎么了?公主不愿意嫁和你又有什么关系?我爹娘姐姐难过,你也无须顾及。我不过是偶感了点风寒罢了。你这么个样子做什么呢?都是皇室的事情,咱们还能管得着吗?”话音刚落,猛然想起郎阔之前可以出入皇宫,甚至是后宫的事,一时间不知为什么,心里就有些慌乱。
却见郎阔腾身而起,沉声道:“既然你们公主这样不情愿,何必还要远嫁。雁南你这就和我进宫去,我和你们皇帝说清楚,他女儿不愿意,他就算看中我也不行。将来和我过日子的可是公主,每天哭哭啼啼伤春悲秋的有什么意思?”说完也不管顾雁南面色大变,拉着他就往外走。
“等等,郎阔,你等等。”顾雁南吓坏了,心里倒是隐隐有了点猜测,只是却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想着自己和这郎阔相交两年多了,他什么德性自己不知道?怎可能是自己猜测的那个身份?不可能不可能……
心里狂喊着,嘴上也没停,不住的发问。但郎阔哪里肯回他的话,他功夫高强,力气也大,顾小弟怎么也挣不脱,一直跟着来到一处精美的房舍前,还不等抬头细看匾额,就被郎阔拽了进去,径自来到一个大屋中,只见屋里几个坐着说话的人都停了话,抢上来跪下道:“微臣拜见王子,王子这是……”
顾雁南就觉得心脏都停跳了。却听郎阔冷声道:“雁南,实话告诉你,我便是波连国的王子。只因仰慕大宁朝的文化,所以化名前来游历。结识了一帮好朋友,更认识了你。本来这日子是十分快活的,谁知你们皇帝却忽然弄了一个和亲的事情,大宁朝的公主,自然人人倾慕,所以周边小国来了无数人,我父皇也遣人来寻我,你们皇帝在众多王子中选中我,定下要让公主远嫁波连的事。这本来值得高兴,可之前就听你说公主不愿意,我还想着慢慢想通就好了。谁成想都到今日了,远嫁的队伍都组起来,你还是要这样劳心劳力的来回奔波打听,看来那公主始终是不愿意嫁我的,既如此,我堂堂波连王子,何苦和一个女儿家为难?我这就去和你们皇帝说,这亲不和也罢。”
郎阔说完这番话,就好像是好几个焦雷一起轰到了顾小弟的头上,他呆呆看着这位平生最好的挚友,整个大脑都是一片空白了。及至见到郎阔要往外走,这才回过神来,忙一把拽住了,惊恐道:“你……你做什么?你是要害死公主害死姐姐,害死我们全家吗?”
郎阔性子上来,也不肯听他的,拖着顾雁南仍是要往外走,忽听身后“扑通”一声,回头一看,只见顾雁南面色苍白的给他跪下了,一边嘶声叫道:“郎阔,不……是王子殿下,你……你原谅我一时失言,求你千万放过我们吧。”说完竟重重磕下头去。
这一下郎阔可愣住了,连忙回来扶他,那些官员们之前一直就是石化状态呆呆看着自家殿下和这个漂亮男人拉扯,此时被殿下瞪了一眼,才想起上前帮忙扶起顾雁南。郎阔焦躁道:“你们公主不愿嫁我,我去解除了婚约,不是正好吗?皇帝他们感激你还来不及,怎么会为你全家带来祸事?”
顾雁南咬牙切齿道:“你……你是真不知道假不知道?如果不是万不得已,皇上肯让公主和亲吗?如今既然选中了你,自然有选中你的理由,若……若是你去退亲,皇上过后一查,竟然是因我之故,别说我得不了好,就是我们全家,也别想再过安生日子了,本来因为云轩哥哥的事情,都已经被削爵为民,你还非得让我们挨一个满门抄斩是不是?”
郎阔紧皱着眉头,看了看顾雁南,又看了看那些使臣们。仔细思量了一会儿,才断然道:“我知道你们的皇帝在想什么,走吧,你只管和我去,肯定不会怨到你。”说完,拉着顾雁南就走,也不管他挣扎阻止。顾小弟原本是有些功夫的,但郎阔功夫更加高明,根本挣不脱,只好惊恐的被他拽着远去了。
这里使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半晌才有一个人悄悄问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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